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恋爱七年 作者:惜禾 文案 不负责任文案: 邹亦鸣,我跟了你七年你就拿这些钱打发我?当我要饭吗? 这是一个男人失恋后努力成为土豪甩前女友一脸钱的感人故事。 文案一: 有些人天雷勾动地火,闪婚闪离洒脱率性。 有些人恋爱一谈就是七年,结婚这条路像是万里长征,永远到不了 简馨在七年纪念日这天正式失恋了。 结婚的必备要素是什么? 车?房?钱? 不,是你是否爱对方比爱自己多。 文案二 简馨向好友们宣布:我跟邹亦鸣分手了。 好友们愤慨:你被甩了?姐们揍他去! 简馨捂脸:是我甩了他。 好友们满脸疼惜:简馨啊,别打肿脸充胖子。 邹亦鸣向好友们宣布自己被甩了,众人下巴掉下来:what?简馨脑袋坏掉了?现在怎么办? 某人咬牙切齿:继续追呗。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邹亦鸣,简馨 ┃ 配角:不多,但都很重要 ┃ 其它:惜禾,婚恋 ==================   ☆、你是我的钥匙      邹亦鸣在公司接到大福电话:“鸣子,晚上聚一下呗!”   男人笑了下,立刻引来隔壁间两个妹子脸红偷看。他说:“不行,简馨在家等我吃饭。”   大福哼了声:“今天哥生日,你们俩一起来不就行了?”   邹亦鸣翻文件的手一顿,抬眼去看日历:“都忙忘了……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用我提醒你吧?”   这一天是大福同学的生日,也是邹亦鸣和简馨在一起的第七个纪念日。他们俩是在大福生日宴上产生奸*情的——大福老婆曾璇同学归纳整理。   晚上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就这样还是承诺明天请下午茶工作组才放他回来的。他最近手头有个大项目,公司在旁边快捷酒店订了房,所有人都不能回家,谁挨不住就过去睡几小时。   简馨一直等到他回来才开始炒菜,邹亦鸣摘掉眼镜逗她:“怎么一定让我今晚回来?有什么事吗?”   简馨回过头来,一头及腰长发如缎般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摩挲身上那条香芋色连衣裙,她也不提今天是什么日子,轻声道:“没事就不能见见你了?”   邹亦鸣静静看了两秒,弯着唇角揉了揉她的头,说:“今天特别漂亮。”   迟来的晚餐终于开席,邹亦鸣不能呆太久,吃饭的速度有些快,简馨有话想说,却插不进嘴,只能低头数饭粒。邹亦鸣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停下来问:“怎么了?”   话到嘴边了简馨却有些忐忑:“我们结婚好么?”   结婚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一贯闷葫芦的简馨会先提出来,邹亦鸣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当然好,可是得再等等。”   简馨急切地说:“我不想等了,马上可以么?我什么都不要,领个证就行。”   “结婚那么大的事怎么能草率?”邹亦鸣不赞同。   简馨问:“是不能草率还是你根本不想娶我?”   “是你曲解我的意思。”邹亦鸣说,“我觉得这事不能急,一辈子就一次,得好好安排。”   “如果我坚持马上结婚,你能同意吗?”   “如果没有适当的理由,不能。”邹亦鸣神色有一丝不耐,觉得她是在胡闹,“简馨,能不能让我好好吃个饭?我待会就要走了,我们说点别的不好吗?”   简馨说:“我今天叫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邹亦鸣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食欲全无,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不用太久,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就结婚,行么?”   简馨摇摇头:“我不想再等下去。”   邹亦鸣深深看着简馨,对面的这个姑娘突然让他捉摸不透。他们在一起七年了,从大二到现在,他们不像大福和曾璇那样曾经爱的火热现在讨厌对方也讨厌的各外火热,他们俩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好像是磁铁正极遇上了负极,这辈子就是要在一起的。他喜欢这种感觉,也想给简馨一个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给我点时间就这么难么?”   “跟我结婚就这么难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简馨在桌子底下捏着手,问了一个她很早就想问的问题。   邹亦鸣感觉十分烦躁,都在一起七年了,说爱不爱实在太幼稚,女人胡搅蛮缠起来真是世界无敌。他问简馨:“你生理期到了?”   简馨硬声道:“没有。”   邹亦鸣实在猜不出其他原因能让他一贯乖巧文静的女朋友突然变成这样,简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认死理地要等一个答案,邹亦鸣实在头疼,脱力般说道:“你别逼我。”   这一句把简馨狠狠刺了一下,她眼底现出一道红,说:“你觉得我在逼你?邹亦鸣你太过分了。”   人在极度疲惫下很容易说错话,可说出来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邹亦鸣压着火说:“是谁过分?我说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忙得晕头转向就想好好吃顿饭,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简馨不再说话,说多了好似她胡搅蛮缠一样,邹亦鸣见她这样以为事情过去了,拿起碗说:“吃饭吧,我们不要在今天吵架。”   简馨觉得可笑,他们俩从没吵过架,头一回还选了今天这么个好日子。邹亦鸣夹了一筷子菜放她碗里,简馨没有动,而是看着他说:“如果不结婚,我们就分手吧。”   邹亦鸣的筷子尴尬地悬在她碗前,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简馨几乎把手指头掰断:“我要分手。”   第二天简馨顶着哭肿的眼去上班,她在一所很有名气的私立高中教语文,和曾璇同在一个办公室。曾璇默默看了她两眼,递过来一瓶冰过的矿泉水,问:“吵架了?”   简馨拿着敷眼,说:“我们分手了。”   这句话让正在喝水的曾璇呛着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低吼:“你不要开玩笑!你俩分什么手?你爱邹亦鸣爱的要死怎么能分手!谁提的?不可能是他啊……更不可能是你!”   简馨看起来很平静,说:“我提的。”   昨晚她说完那句话后邹亦鸣就走了,走的时候把门砰一声摔上,显然火气不小。   曾璇定了定神,确定她不是在说笑话后忙拿出手机拨电话。两个电话讲完她坐回来对简馨说:“这事太大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大家晚上在你家开会,什么情况你给我们讲清楚!”   简馨哦了声,问:“晚饭准备什么菜?冰箱里还有……”   “简馨!”曾璇抓狂般重重扯了扯她的辫子,说,“我们不吃饭,我准备吃了你!”   简馨想笑一个给曾璇看,可咧了咧嘴干巴巴的笑不出来。   简馨和曾璇的性格完全不同,但这不妨碍她们八年的友情。下班时简馨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曾璇一手提着两人的包,一手提着简馨风风火火的出去了。两人到家楼下时,已经有另外两人等在那里,简馨还没站稳就被包围住,钱雨和李莹异口同声道:“我们以为世界末日了!”   可他们原本以为就算世界末日简馨和邹亦鸣也不会分手的。   这是所有人心中理所应当结婚生子共度一生幸福美满的一对。   简馨这个当事人还没哭钱雨和李莹却眼泪汪汪起来,平时在外头雷厉风行的职业女性这时候一句大声话都不敢说,生怕简馨受不住。   曾璇翻了个白眼:“好了,要哭上去再哭,邻居会以为我们四个在拍琼瑶戏。”   ***   她们四个大学被分到一个宿舍,大二时大福追曾璇,每次出来曾璇都带着其他三人,大福也带着自己宿舍的人,于是一场恋爱顺带解决了同宿舍兄弟们的个人问题,曾璇宿舍的四个妹子全跟了大福宿舍的汉子,简馨跟了邹亦鸣。   邹亦鸣当时在学校很有名,他是那种只能用优秀来形容的人,每年都拿奖学金,长得好学习好组织能力个人实力一把抓,走哪振臂一呼立刻就有一群人跟上,简馨想都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么个大宝贝,只敢每晚熄灯后听曾璇絮絮叨叨她的甜蜜恋爱史,偶尔提到几句:“大福说又有妹子给邹亦鸣送情书了。”   或者是:“听说邹亦鸣有喜欢的人了。”   简馨比较喜欢听的是曾璇说:“大福他们宿舍周六有篮球赛,简馨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会陪她去的,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坐在最前排为他加油打气怎么能错过,虽然她不理解十个人抢一个球有什么好玩的。   四个人脱下职业装换上舒适的睡衣毫无姿势的躺在沙发上开小会,时光仿佛回到从前,每一次曾璇与大福闹别扭,其他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大福的不是,毫无原则,只要曾璇开心就好。   这次轮到了原本最不需要操心的简馨。   简馨说:“我想结婚,他说我胡闹。”   这可不得了,其他三个人立刻对邹亦鸣横挑眉毛竖挑眼。   曾璇突然想到什么,问:“他是不是不知道你奶奶来了?”   简馨极轻地点点头。   “简奶奶从江洲来贸城了?”钱雨和李莹也是头一次听说,曾璇和简馨平常呆在一起的时间多,知道一些,就把简奶奶住院的事说了下,具体她也不是特别清楚,偶尔帮简馨代个自习课什么的,已经小半个月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三个女人异口同声。   简馨把薯片果冻拆开来往她们手边推,然后坐回最角落里,说:“我那天给他打电话,是个女的接的。”   正在吃果冻的曾璇瞬间被噎得够呛,钱雨和李莹极有默契地喊:“不可能!老邹干不出这种事!”   曾璇终于咽下果冻,看透世事般落寞地说:“一切皆有可能,大福那个贱*人说爱我一辈子还不是转头跟小妹子搞在一块了。”   钱雨纠正:“小璇,老邹和你们家大福不一样!”   李莹在旁点头表示赞同此观点。   曾璇恶狠狠地说:“男人都一个样!你得问清楚,这是作风问题!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奶奶生病的事?”   简馨说:“他忙的都没空跟我结婚,还能管奶奶的事吗?说了还不如不说。”   钱雨拉住她:“你是不是为这事心里不痛快?接电话那事说不定是误会,你俩好好谈一谈,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不要儿戏。”   简馨低头抠着手指,半晌不说话。她就是这样,心里打定了主意,谁说都不会变。钱雨心道不好,撞了撞曾璇和李莹,曾璇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也觉得还可以再谈谈,就老邹那张脸,你让出去还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偷着乐呢。”   正说着外头有人开门,大伙还没反应过来呢,邹亦鸣就已经进来了。曾璇挥手嗨了声,钱雨和李莹呵呵笑了下,然后三人往卧房里冲,赶紧换掉身上的行头。只剩小角落里有一人,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红得不行,也不知道昨晚哭了多久。   邹亦鸣扯掉领带对她说:“我这一天什么事都做不下去,你坐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简馨恩了声,慢吞吞朝他走去,皮筋断了,一头长发坠下来,蹭在他手臂上,他抬手想摸,曾璇几个换了衣服出来说告辞。   简馨把好友们送到门口,叮嘱:“你们别告诉他我奶奶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会把文重修一遍,内容提要显示已修的就可以先看了,么么哒~   ☆、你是我的钥匙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现在就剩他们俩,邹亦鸣看着乖乖坐身边的简馨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   简馨摇摇头。   邹亦鸣伸长手臂把人锁在其中,“你为我想想可以吗?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刻,我不想因为其他事分心,我保证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简馨心里酸涩,“我觉得这不是其他事……”   “简馨……”邹亦鸣疲惫地唤道。   简馨很难过,她并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可现实让她别无选择。她说:“我……唔……”   有的时候行动比说话有效率,面对如此固执的简馨,邹亦鸣放弃了好好谈一场的想法,倾身含住了她的唇。他的唇是那么熟悉那么火热,可简馨不敢沉溺,捶着他的肩膀不肯。这样一来更刺激了忘我投入的男人,他分出一掌钳制住她作乱的小手,吻得更深。简馨被迫仰头承受,她不想这样,狠心咬他一口,邹亦鸣嘶了声,搂着她的腰带进怀里,埋在她颈间轻咬:“别闹了,乖一点。”   简馨浑身都不自在,继续闹腾:“你放开我,你不是要跟我谈吗!”   “我看你就是不想谈。”邹亦鸣不放,把手从衣摆伸进去,精准抓到简馨胸口,心里也带了点气,大力揉搓,简馨的双手重获自由,拳头零星落在他肩头后背,他不管不顾地扒了她的衣服,客厅里开着灯,窗帘也没拉严,她狼狈地被他压在沙发上,这样子让简馨很难受,她胡乱一挥手,谁知啪一下打在他脸上,眼镜被勾落在地。   简馨喘着气对上他阴沉的眼,他不戴眼镜的时候是另外一个人,平日里他将所有的锐利和棱角都隐藏在那薄薄一片下,鲜少有人知道。   手机这时响起,他飞快地摁掉,气氛像是被冰块冻住,简馨张了张口想道歉,可心里却憋着一股劲,不愿轻易认输,执拗地说:“不结婚就分手。”   邹亦鸣极轻地点点头,转身进了卧房。简馨赶忙把衣服穿好,很快邹亦鸣从里面出来,手里拖着个行李箱。   他捡起地上的眼镜,语气冰凉:“随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住这,我搬出去。”   这一夜简馨没哭,一锅鸡汤熬了半宿,早晨装进保温壶里带去学校。   即使包得严也还是逃不过狗鼻子曾璇,曾璇说:“真香啊。”   简馨往怀里捂了捂:“给奶奶的。”   曾璇不敢抢,拿着手机问她:“咱们约这周去医院行吗?钱雨下周要出差。”   于是她们四个约好了周末去看奶奶。   四个人里只有钱雨拿到驾照买了车,于是先一起去市场买新鲜的鱼回来炖汤,把水果削好泡盐水,蒸一碗软糯的米饭,午饭的菜色是不费牙的牛肉和芦笋。   曾璇在屋里转了一圈问简馨:“真搬走了啊?”   简馨边尝咸淡边应了声。   路上李莹让钱雨特地拐去买了一束花,简馨说:“奶奶会心疼的。”   奶奶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这辈子从不讲究,更没给自己买过花,她喜欢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四个鲜亮的小姑娘一起进病房,总散着病气的房间突然就亮了,隔壁床的阿婆羡慕极了,跟简奶奶说:“你有四个孙女啊?”   简奶奶笑了:“有呢。”   然后指着李莹手里的花不赞同:“太浪费了!”   四个姑娘咯咯咯笑起来,围着奶奶你喂一口鱼汤我喂一勺米饭,争着抢着要奶奶选选谁的手艺更好。   简奶奶记性很好,说:“一晃都这么多年了,那时候你们来玩,都还是一群不会做饭的小丫头。”   这么一句话勾起了四个人的回忆,大家正沉默着,门突然开了,大福的脑袋探进来,嘿嘿笑了声:“奶奶,我们来看您了!”   他先蹿进来,后面跟着刘波和林浩。   简馨一眼扫过正在望天花板的曾璇、钱雨和李莹,李莹回头冲简馨笑,算是自首了。林浩过来搂住女友,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简奶奶伸头往后看,简馨知道她在找谁,忙对奶奶讲:“邹亦鸣他加班呢,让我跟您说一声。”   “我这不是来了么?”   简馨闻声寻去,见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额角淌着汗,领带紧紧束在喉结下,进门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径走到床边弯下腰跟奶奶说话:“您看起来精神不错,我来晚了,您想我了吧?”   简奶奶乐得不行,拉住邹亦鸣的手不放,说:“可想你了亦鸣,简馨跟我说你最近忙,你看你怎么瘦成这样?”   说着回头看简馨:“你给我炖的汤没给亦鸣留一份吗?”   邹亦鸣十分单纯地望向简馨。   在场几个人都齐齐望着简馨。   简馨把手里温度正好的汤碗举起来,问:“你喝吗?”   邹亦鸣接过来说:“奶奶,简馨都给我留着呢,她舍不得饿着我。”   简奶奶这才放心,就着他的手慢慢喝汤。   老人家精神不好,吃过饭就睡了,八个人围着一张床,谁都没说话。其实所有人都在回想那一年,大学里自由时间多,大福刚追到曾璇,想带她出去玩,宿舍里另外三个单身汉自然不肯让他一个人幸福,哄了曾璇带上另外三个妹子,于是八个人去了离贸城很近的江洲。   买车票的时候简馨提了句:“江洲有座山,到时候我带你们去。”   大家回头看她,她揪着发尾说:“恩,我也江洲的。”   还记得是曾璇跳起来大吼:“小馨原来你和老邹是老乡啊!”   简馨抬眼去看邹亦鸣,他正好看过来,笑盈盈,不知道在笑什么。她赶忙撇开眼:“好,好巧。”   于是大家都揶揄起来,嘲得简馨红了脸。后来在火车上也不知怎么的,邹亦鸣按着票根坐在了她身边。简馨张了张口,她身边原本应该坐着钱雨。   她还带了零食打算跟钱雨分着吃,这下怎么办?   车开没多久简馨就被三个女生拉去集体上厕所,四个人躲在过道,曾璇一一耳语:“小馨你赶紧找话题,别浪费这么好的机会,邹亦鸣多好啊。”   “李莹我看林浩对你有意思,你觉得他行不行?”   “哎钱雨,刘波刚才是不是拉你手了?你俩够快的啊,我这才跟大福好上你俩就成了?”   钱雨一贯人冷静嘴也不饶人,说:“我俩再快也追不上你,你和大福刚才亲嘴了吧?你都教坏前排的小宝宝了,以后怎么为人师表?”   有点大大咧咧的曾璇头一次被说红脸,灰溜溜的回去把大福胖揍一顿以此抒发自己的羞涩之情。   那时候还没有动车,坐火车过去要大半天时间,简馨拆开一包薯片,若无其事地递过去问:“你吃吗?”   邹亦鸣看了看她的小背包,简馨忙表示:“还有话梅,你要吗?”   问完才觉得不妥,应该不会有男生喜欢吃话梅。   可邹亦鸣说:“好啊,那我来一颗。”   简馨傻乎乎地说:“很酸的。”   “没事。”   他拈了一颗放嘴里,应该不太能吃酸,一直放在舌尖上嘬着,简馨就时不时瞟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她做贼般咔嚓咔嚓咬薯片,听他问:“中街口有家肉片好吃,你知道吗?”   “知道。”   “你放香菜吗?”   “放的。”   “葱呢?”   “葱不要,我不喜欢那味道。”只是说说自己的喜好,她就红了耳朵,手指相互搓着,上面一层番茄粉。   “我经常去吃,怎么没见过你?”   “我……我很少去。”简馨怕再说下去会露馅,把薯片推过去:“你吃这个,这个挺好吃的。”   邹亦鸣很给面子的捻了一片,同样是薯片,他吃起来就特别好看,简馨见他不再问了偷偷吁了口气,一抬头就见他在笑,说:“简馨,明天我带你去尝尝吧,老老板老了,现在他儿子接手,你看看味道还一不一样。”   那时候对于喜欢没什么具体概念,阳光透进来洒在他脸上,他的镜片反光。只见他缓缓低下头避过那片刺眼的阳光,让她能够看清他的眼睛,问说:“好不好?”   耳边是大福和曾璇在前座嬉笑,是过道的另一边李莹、林浩、钱雨、刘波在打牌,唯独他们这一角安安静静的,她手上用了劲,薯片袋子刺啦一阵响,他从她手里拿走,继续盯着她等答案。   她说:“哦,好啊。”   ***   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在病房坐了一下午才离开,简馨把他们送到楼下,李莹说:“林浩最近总咳嗽,我陪他做个检查再走。”   刘波对钱雨说:“我送你回去吧?”   钱雨说:“不用,我自己有车。”   大福拉着曾璇不放手,说:“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你别忘了我是你老公!”   曾璇怒极反笑:“你找小三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家里还有我这个老婆?”   各人有各人的境遇,简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自己的事都一团糟。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她抬头去看,她和邹亦鸣中间隔着吵架的大福曾璇,邹亦鸣的目光不友善,抬高手隔空招了两下。   简馨跟着他走到比较安静的地方,今天没跟她说过半个字的人问:“奶奶什么时候来的?”   简馨老老实实交代:“半个月了。”   邹亦鸣声音明显冷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简馨说:“你太忙了。”   她说的是实话,邻居打电话来说奶奶病了,她立刻就往他手机打电话,可不是他接的,她只好一个人赶去江洲,她本就不是娇气的女生,自己一人也能处理好所有事情,江洲离贸城不算远,动车两个半小时,奶奶病了需要人照顾,她将奶奶接到贸城来才放心。   她没提那天的那个电话,可他已经知道了,他说:“接电话的是我同事,你别误会。”   “好。”简馨从不为这种事抱怨。   有小风灌进来,吹起简馨的长发,邹亦鸣说:“抱歉。”   她突然觉得他是在说那天晚上的事,可又怕自作多情,只好道:“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邹亦鸣深深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装的。   慢慢地大家都看过来,均是欲言又止,简馨知道知道这事瞒不了,说:“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有什么帮得着的你就开口。”   “好,今天谢谢你们能过来。”   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邹亦鸣还站在那里,简馨催他:“你也走吧。”   他说:“好,你先上去吧。”   简馨点点头,蹬蹬蹬往回跑,不敢转头看。   ***   邹亦鸣回公司的路上接到大福电话:“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不是我们你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   邹亦鸣恩了声。   “那你赶紧的表现啊,别又把简馨弄生气了!”   邹亦鸣懒得跟这货解释,最近过得很烦心。   他不顺了也不能让别人顺,问大福:“你跟曾璇还在冷战吧?”   大福哽了哽,咆哮:“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是通知你,我搬出来了,过几天搬你家去。”   大福一串英文没蹦完,邹亦鸣单方面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配角有点多,这其实是四对男女的青春。 本章点出李莹和林浩是一对,感情一直很好。 钱雨和刘波毕业前就分手了,分得刻骨铭心。 大福和曾璇在闹离婚中,原因是大福出去撩妹了。 关于分手这件事我还有一些没写到的,请慢慢往下看,都会说清楚的。明天下午四点继续~   ☆、你是我的钥匙      病房里,奶奶还在睡,简馨独自陷入回忆里。   江洲是个小城,没什么旅游景点和文化古迹,好在风景还不错,火车到站前其他六个人兴致勃勃地探头看小小的车站,简馨不觉得稀奇,低头收拾自己的小包,下车时邹亦鸣拿走了她的小包,说:“你走我前面。”   下车的队伍推推搡搡的,简馨只感觉背后有一堵墙护着她,好友们怪笑着打趣他们俩,简馨嘴笨,怎么解释都没用,她以为邹亦鸣会说点什么,可他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简馨和邹亦鸣是要回家住的,其他人在旅社开了三间房,自然是钱雨和李莹一间,刘波和林浩一间,至于曾璇,大福拍胸脯保证自己是个君子,想跟女友拉拉小手说说悄悄话,于是曾璇红着脸分了他半个房间。   当天晚上八个人去简馨家吃饭,受到了简奶奶的盛情款待。简馨的家是街道边自建的一套小平房,后面围了木栏做院子,院子里有简奶奶种的花草和小葱。简馨换了条碎花的裙子,一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站在街口等人。   邹亦鸣到的比较迟,虽然没去过简馨家,但江洲就那么大,怎么都不会走错。远远就看到简馨站在那里,踮着脚朝他挥手。他笑着跑过去,听她吃惊地问:“你买了什么?”   他说:“第一次登门,不能空手。”   他说得很平常,跟在后头的简馨偷偷红了脸,他转回身来说:“应该你带路吧?”   穿花裙子的姑娘蹬蹬蹬跑到了前头。   这天大家在简馨家玩到很晚才回去,约好了第二天爬山。   简馨没想到邹亦鸣会来的那么早,她还没起床,听见奶奶在外头和谁说话,奶奶笑得很开心,朝屋里喊:“简馨啊,你同学来找你啦,快起来。”   然后有人敲她的门:“简馨,你忘记昨天跟我约好了要去中街口吗?”   毫不夸张地说,简馨是从床上跳起来的。   她没时间梳理她的那条大辫子,出来时有些狼狈,低头找牙刷牙杯时听见他在身后轻笑。   她没忘,她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   出来后简馨问:“曾璇他们怎么不一起去?”   邹亦鸣的回答倒是很坦然:“我没叫他们。”   ***   肉片说的是一种用肉糜制作出来的食物,吃着弹性十足,汤水辛辣开胃。街口的肉片店不知究竟开了多少年,一日三餐生意就没有停过,幸好他们来得早,还能有个座。   邹亦鸣问:“一碗够不够?”   简馨说:“够了够了。”   于是他扭头跟小老板说:“两碗肉片,都不加葱加香菜,多放胡椒粉。”   然后他低头问:“我没记错吧?”   简馨恩了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红。   热气腾腾的肉片汤端上来,小老板拍着邹亦鸣肩膀打趣:“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你女朋友啊?”   低头喝汤的简馨被呛着了,咳红了脸。   邹亦鸣给她递纸,手在她后背一下下顺着,对小老板说:“别乱说。”   简馨也忙表态:“我们是大学同学。”   小老板满不在乎:“所以呢?我可从没见你带谁来过。”   邹亦鸣笑着赶人:“你可以走了。”   小老板继续打趣:“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   等小老板走后,简馨听他解释:“他是我小学同学,就爱添乱,你别放在心上。”   简馨磨着汤勺恩了声:“不会。”   后来他们和其他几人汇合去爬山,大福爬到一半喊肚子饿,问邹亦鸣:“你饿不饿?”   简馨走在后头,听他说:“不饿,我吃过了。”   然后大福一声靠:“你吃什么了?怎么不带我们去?我们几个都没吃早饭。”   简馨越走越慢,怕大福问到自己。一抬头就见邹亦鸣站在台阶上等她,问:“累了?”   她摇摇头:“没。”   她从小爬这座山不知道多少回,怎么会累。   邹亦鸣伸出手来:“过来,这里不好走。”   那是一块很大的石头,上面有人拉一把会比较安全。简馨伸出手,看他握住她的手腕子,一使劲就把她拉上去了。   ***   从江洲回去后就是大福的生日,大热天的大福请客吃火锅,还不许人家点鸳鸯锅,非得吃麻辣锅,大伙随着他,曾璇咆哮:“老娘明天如果长痘就揍你!”   大福嘿嘿地笑:“你长痘也好看。”   众人做呕吐状,简馨在一旁笑得文静,邹亦鸣问她:“你能吃辣么?”   简馨摇摇头:“不太能,今天大福生日。”   可后来大福还是点了鸳鸯锅,曾璇说:“看你表现不错,等等奖励你!”   简馨还在想曾璇的奖励是什么,就见大福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愣了愣,转头去看邹亦鸣。他坐在她身边的位置,把丸子和蔬菜都丢清汤锅里,对她说:“待会儿就能吃了。”   吃完饭去唱歌,学校附近的KTV音效不算太好,但不影响大福同学一展歌喉的热情,灯光调得很暗,简馨发现邹亦鸣又坐在她身边,给她递零食拿饮料,曾璇贱贱地撞她一下,像只狐狸。简馨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又心跳加速满是泡泡。后来大家起哄让他们俩上去唱歌。   歌是大福点的,非常经典的一首《知心爱人》。   没人发现简馨脸红了,她不想显得自己小气,握着麦克风唱出第一句。唱歌其实她不大会,偶尔还有破音,倒是邹亦鸣唱得很好,简馨觉得他比原唱还好听。   曾璇站起来喊:“哎你俩对看啊,要投入感情!”   大福拉着曾璇做示范:“要像我和我璇这样!”   简馨看着大福一手揽着曾璇的腰,一手摸她的脸,两个人离得太近了,鼻子都快贴到一起。她一害羞,尾音不知飘到哪个国度,窘迫极了。   不过,直到整首歌唱完,邹亦鸣都没碰她一下。   大福和曾璇失望极了,大喊:“不争气!”   简馨快快逃回角落里,借着黑暗掩饰自己过响的心跳。可有人总跟着,邹亦鸣端着一杯水坐下来,递给她说:“喝吧。”   简馨口干舌燥地接过来仰头就喝,邹亦鸣在这时候牵住了她另外一只手。   不是手腕子,他的手指顺着她的掌心滑至指尖,穿过指缝结结实实地握住了她。   下一秒简馨把水喷了出来,动静很小,没人发现,她僵着不敢动,怕今晚自己喝的全是酒,醉了才会有幻觉。   邹亦鸣低头看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放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很烫,简馨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没挣开。邹亦鸣替她揩掉嘴边的水珠,换了右手重新牵住她,整个人向后靠,左手搭在沙发上,像是把简馨整个人圈住。   其他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都在偷笑,邹亦鸣像个没事人一样,简馨不敢往后靠,坐得直挺挺,一手还别扭地搭在他腿上。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简馨稀里糊涂的得到了她的大宝贝。   ***   女孩总会为了喜欢的男孩打扮自己,在一起后他在宿舍楼下等她去晚自习,那几天一直下雨,她穿一条裙子,顶着整栋楼的艳羡被邹亦鸣牵着手走,她的手掌冰凉,雨水啪啪打着她的小腿,自习室的灯很亮,他上下打量一眼,简馨问:“好看吗?”   他恩了声,却把外套脱了盖她腿上。   第二天,简馨就乖乖穿了裤子,邹亦鸣牵她时发现那小手暖呼呼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需用嘴说,只凭默契行事。简馨喜欢这样,旁人无法体会他们之间的牵绊。   ☆、你是我的钥匙      奶奶醒了,直愣愣看着简馨,简馨把飘远了的思绪抓回来,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问:“小红,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   奶奶叫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简馨就当自己是小红,她说:“没有不开心,我在想明天炖什么汤。”   奶奶说:“小红啊,别累着自己。”   简馨点点头:“好。”   她扶奶奶起来梳头,奶奶的头发全白了,皮肤也蜡黄蜡黄的,脸上的皱纹沟壑般述说着这些年的艰辛,她心里难受,奶奶拍拍她:“老都老了,不打扮也没关系。”   简馨把奶奶的短发归拢整齐,说:“那不行,您年轻着呢。”   简奶奶笑了,慈爱地摸了摸简馨的脸。   第二天邹亦鸣又来了,简馨正端着碗喂奶奶喝汤,见他进来有些意外。   邹亦鸣说:“我过来看看,待会就走。”   那还特地跑一趟做什么?简馨指了指保温壶:“还有点汤,你喝吗?”   他摇摇头,“不了。”   奶奶见到邹亦鸣很高兴,跟他说江洲这时候的天气,说贸城的空气不好,说她不喜欢医院想回家。邹亦鸣一贯嘴甜,这时候最会哄老太太,说:“我也不喜欢医院,但咱们是来治病的,得治好了再出去,不然简馨会担心。”   奶奶叹了口气:“我活得够久的了,治不好也没关系。”   简馨眼睛一下就红了,怕邹亦鸣看见,忙转过身去。   他确实是坐一下就得走,手机不停地响,工作上的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还打扰隔壁床的病人,简馨送他出来,他找了个轻松的话题:“奶奶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简馨说:“别安慰我,我有心理准备。”   开始以为是老年病,可一通检查做下来才知道严重性,她只能按照医生说的治疗方案配合,希望能有效果。   邹亦鸣心里也很难受,那是简馨相依为命的奶奶。   话题太沉闷,简馨催他:“你快走吧,别晚了。”   他说好,却不动。   简馨说:“以后别来了,来回跑累得慌。”   邹亦鸣这回却没同意,摆了摆手走掉。   ***   工作的事总算告一段落,邹亦鸣当天晚上就搬大福家去了,之前漏接了个电话,邹亦鸣回拨过去,喊了一声妈。   陈凤仙问他最近忙不忙,身体要照顾好,让简馨多给他炖点补品。   邹亦鸣说:“简馨的奶奶住院了,在贸城。”   陈凤仙一听就不赞同:“他们家半个亲戚也没有,老人家有个头疼脑热还得你来照顾,你上班那么累身体怎么受得了?我早就跟你说她家不好你非得找个那样的,反正我看不上,我儿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   “妈……”   “邹亦鸣你别妈妈妈的,我再跟你说一次,赶紧的换一个,妈都是为你好,以后你就知道,听妈的没错。”   邹亦鸣揉了揉头,叹口气:“您身体还好吗?等我这里忙完了回去看您。”   这是不想继续谈下去换话题了,这几年都是这个套路,陈凤仙也清楚,就顺着说:“我好着呢,你别操心我。”   大福抱了一箱冰啤打算和邹亦鸣不醉不归,见他出来忙递过去一瓶,问:“谁的电话打这么久?你不会也有小情人了吧?”   邹亦鸣横他一眼:“我妈。”   大福咽了口啤酒沫:“又提简馨的事了吧?”   大家兄弟谁也不瞒谁,邹亦鸣恩了声,仰头喝一口。   大福想起什么说:“你第一次带简馨回家那件事,曾璇跟我说,如果是我妈饭桌上连盆肉菜都不给她当场就走人了,以后让我也别找她。”   邹亦鸣解释着:“我妈那人就不爱吃荤的。”   大福是个结过婚的过来人,在老娘和媳妇中间周旋了几年经验格外丰富,对邹亦鸣说:“不管爱不爱吃,家里来客人,桌上全是素菜挺不好看的,何况简馨还不是普通客人。这事,也就简馨能忍,你换我家曾璇试试,当场不吵起来那都不正常!”   邹亦鸣摆摆手:“跟你说不清楚。”   大福嘟囔:“你就欺负简馨老实人吧。”   邹亦鸣靠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其实他妈也是老实人,听说他爸有天晚上赌输了钱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连医院都来不及送就走了。他妈带着他到处躲债,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记得爸爸的相貌,却对那段躲债的日子格外记忆犹新。那时候他妈买一个馒头,自己只吃皮,把里面软乎的都喂给他,天寒地冻的把他抱在怀里,用手搓着他的脚怕他被冻坏,再怎么难他妈都没带着他再嫁别人,独自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所以他从小到大没对他妈说过一个不字。   他小时候吃过苦,所以这些年憋着劲赚钱,只是没想到……   大福看他不说话,惊了,叫起来:“你不会打算真和简馨掰了吧?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听你妈的啊!”   邹亦鸣把空酒罐扔过去:“不许说我妈。”   大福还看着他,他又开了一罐,说:“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和简馨掰。   “那你为什么搬出来啊?听说你同意分手了?”大福有些醉了。   “简馨现在转不过弯来,我搬出来也好。”邹亦鸣现在回想那天晚上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可男人的自尊心其实比纸都薄弱,简馨一而再再而三提分手,他在气头上就同意了。   大福一听也有理,附和道:“这些女的就是矫情,就不能太惯着她们!你住!就在兄弟这住下!看谁少不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就请登入收藏一下,谢谢~ 小红是谁后面会提到。   ☆、你是我的钥匙      虽然说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发生了还是有点措手不及,简奶奶在休克过一次后身体比之前更差,翻身都没力气。简馨跟学校说了家里的情况,主任同意她每天上完课后来医院照顾奶奶,临时有事曾璇也会帮她顾着点,学校这边不用她担心但奶奶身边一刻都不能缺了人,简馨雇了个护工帮忙照看,每天奔波于学校和医院,连饭都没法做干脆在外面买着吃。   简奶奶不喜欢吃外头的东西,说味精多油味重,可简馨分身乏术,只能劝着奶奶多吃几口。人老了都会闹脾气,简奶奶一辈子没对简馨大声说过话,可生着病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怎么劝也不吃饭,简馨送到嘴边她吐掉,说:“小红,我要吃你做的面条。”   简馨只好让护工看着点,自己下楼买面条。医院外头一排的小吃店,她找了家干净的沙县打包一份鸡蛋汤面,急匆匆地往回赶。偏偏遇上电梯检修,简馨只好爬楼梯到七楼,推门进去时没看见护工,她当场就急了,万一奶奶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可奶奶冲她笑,心情看起来比刚才好。   简馨心里冒了个念头,就见邹亦鸣端着脸盆走出来,弯腰给奶奶擦脸擦手时说:“我让护工先回去了。”   简馨呼了口气,把打包的面条喂给奶奶吃,奶奶吃了一口就不要了,还是说:“小红,我要吃你做的面条,这个不好吃。”   邹亦鸣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看简馨一脸为难就忍着没问,对她说:“你回家做饭吧,我在这里陪奶奶。”   简馨问他:“待会不用去公司吗?”   “恩。”   也是没其他办法了,简馨道了谢,抓了包往家赶。邹亦鸣陪着奶奶说话,听她说:“我们小红做的面条可好吃了,亦鸣啊,待会儿你也吃一碗。”   邹亦鸣点点头:“好啊。”   简馨拎着保温壶又爬了一回楼梯,走到七楼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下去。她站在门外,看见邹亦鸣在跟奶奶讲话,奶奶乐呵呵的。简馨一阵眼热,推门进去笑说:“来啦,吃面条啦。”   奶奶还真分得出是买的还是家里做的,这次就乖乖吃完了一碗,简馨给邹亦鸣也盛了一碗,邹亦鸣问:“你呢?”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早上起就没吃饭。   奶奶睡了,他就拉着她一起分那碗面条,吃完后两人站在走道上说话,不敢离太远,隔着门守着病床上的老人。   “今天要是我没来你怎么办?”   简馨低着头说了好几声谢谢,邹亦鸣突然蹲下来拿走了简馨的鞋。   “都坏了。”他摆弄那只掉了跟的小皮鞋,仰头问简馨,“你穿着不难受?”   其实难受的,但她没怎么在意,一点也没发现鞋坏了。   他说:“你等着。”   说完就走了,简馨独自站在那里等,很快见他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回来,里面是一双拖鞋。   邹亦鸣说:“楼下随便买的,你先穿。”   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鞋子,却把简馨惹哭了。自奶奶上次休克到现在,简馨的眼泪憋在心里都发涩了。她只顾捂着脸哭,邹亦鸣摇摇头,蹲下来给她换上新拖鞋,然后把人带进怀里,问:“小红是谁?不可能是你吧?”   简馨被他堵在胸口,说出的话闷闷的带着一丝悲痛:“简红是奶奶的女儿,我不是简红的孩子。”   邹亦鸣好半天才弄懂这句话的意思,很意外,他摸了摸简馨的头,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才知道,后来奶奶就不认人了,经常对着我叫简红。”简馨揪着他的衣服,倒豆子一般倒出这段日子她承受的一切。   简馨和简奶奶的缘分始于简红生日那天,简老爷子带着闺女进城买衣裳,同车的就是简馨一家,小小的奶娃娃被爸爸妈妈抱在手里哄着逗着,简红看着喜欢,就要来抱抱,小娃娃也不怕生,跟简红玩得开心,一车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却在一个转弯口发生了意外。   那是一辆超载的运石车,明明看到对面驶来辆小面包车可怎么都避不开,直冲冲撞了上去,车内除了小娃娃,其他人都没救活。简红在最后时刻将小娃娃护在身下挡住了撞击的力道,自己被压断脊椎当场死亡。   小娃娃被简奶奶抱走了,那时候政策还不严,江洲又是小地方,走个门路就能上户口,简奶奶给小娃娃取名简馨,邻居们见简奶奶突然抱了个孩子回来,私下里传那是简红的孩子。   简馨哭着:“小时候总有人骂我野种,我不敢跟奶奶说,也打不过他们,”   邹亦鸣回想起初见她时,他们并不认识,中街口的肉片店一到饭点就大排长龙,她站在队伍的最尾巴,一把厚厚的辫子压在脖子上,那么热的天,眉头都不皱一下,偏执的就要吃那碗肉片,她给他的第一映像不是文静,反而有些孤僻。   后来又在大学遇见,她的身边多了三个性格活泼的妹子,她站在其中,也会淡淡的笑开来。   简馨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他们错了,我不是野种,我爸爸妈妈很爱我的,所以才会带我进城玩。   “恩,他们错了。”邹亦鸣哄着她。   简馨很难过:“简红明明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可大家都说她是未婚先孕难产死的,奶奶为了我一个字都没有解释过,他们对我的恩德太大了,我怕自己还不清。”   在一起七年,邹亦鸣很少见到简馨哭,他在心里叹了声,原来这姑娘最近的不正常跟这事有关。   “奶奶说怕看不到简红成家,我不想让她遗憾所以总催你。”简馨越说越伤心,她没把事情办好,还把邹亦鸣气走了。   “你应该告诉我的。”   简馨委屈又难过,她对邹亦鸣说:“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怕你嫌弃我。”   邹亦鸣不怎么高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简馨不说话了,只顾着哭,这一场哭了个痛快,离开邹亦鸣怀抱时涨红了脸,因为把他的衬衫弄得不成样子。邹亦鸣笑着压了压她微肿的眼皮,说:“没事。”   简馨抬起头看他,以前不知要怎么开口的事终于说出来了,而他好像也没有太排斥,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她心里仿佛落下一块大石,轻松了不少。   邹亦鸣的手还在她的眼皮上轻轻摩挲,说:“明天你上第几节课?我去学校接你,咱们一道过来。”   简馨不好意思地嗯了声,两人都没提起那天的不欢而散。   之后某天,曾璇说:“中午我去医院陪你吧。”   简馨有些扭捏:“天那么热你别跑来跑去的了,邹亦鸣也在医院,忙得过来你放心。”   曾璇咿呀怪叫一番,问:“和好了啊?”   简馨没吭声,要怎么说呢?情侣间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实在是很平常的事,只不过放在七年都没拌过嘴的她和邹亦鸣身上,就有些独特。她没开口让邹亦鸣搬回来,邹亦鸣也没提,他每天陪着她去照顾奶奶,好像根本没吵过架一样。   曾璇撞撞她:“哎,晚上他送你回去就别让他走了,男人么,得给个台阶下。”   简馨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在这方面,曾璇比她有经验,她就听她的好了。   她出来时邹亦鸣已经到了,站在校门口冲她挥手,简馨小跑过去,在记忆里找了找,这些年,他一直很忙,没有像这样来学校等过她。   这时正赶上班里孩子上体育课,本来西装帅哥就挺吸引眼球的,再一看那西装帅哥身边的不是咱简老师么?一群孩子就起哄了,齐齐喊着:“简老师!”   简馨回头看,见学生们各个笑得坏坏的,就拉邹亦鸣:“赶紧走吧。”   邹亦鸣耸耸肩,朝学生摆摆手,把简馨带到内侧,拎过她手里的保温壶。接着听见学生们齐齐喊:“师公你好帅啊!”   邹亦鸣弯着唇笑起来,简馨回身邹着眉头赶人:“你们回去上课,别偷懒。”   学生们不怕她,依旧喊着:“简老师好幸福啊!”   简馨还想说什么,却被邹亦鸣压住双手转了方向,栓在他臂弯里,他心情愉快说:“让他们说吧,都是孩子。”   俊男靓女走在路上,背后是一声声的:“简老师和师公虐狗啊!这碗狗粮我先干为敬!”   ***   因为是在家里做的饭,简奶奶吃的特别舒心,还拉着邹亦鸣一起吃,问他:“怎么样,我家小红的手艺不错吧?”   邹亦鸣点点头:“好吃极了。”   简奶奶高兴得继续说:“男人在外头打拼回家就得吃点合胃口的,你说是不是?”   “是。”   “那你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简奶奶见简馨要说话,忙拦住,“之前我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可现在……我怕等不到……反正早晚的事,亦鸣,你别怪奶奶催你,你俩该定下来了。”   简奶奶已经分不清简馨和简红,但没关系,反正要嫁的都是邹亦鸣。   邹亦鸣偏头看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简馨,简馨也在偷偷看他,不知他会怎么说。   邹亦鸣拉着简奶奶的手,说:“您说的对,是我疏忽了,要结的,今年就结,您好好的,以后还要麻烦您给我俩带孩子。”   简奶奶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想着那还没个影子的白胖娃娃叮嘱简馨:“红啊,你现在可要注意了,不能吃寒凉的,也别累着,注意自己的身体。”   隔壁床阿姨也来凑热闹:“要结婚了啊?怀上了?哎呀现在的孩子身体都弱,你得找中医调理调理,我女儿前年生孩子遭了大罪,现在还怀不上二胎。”   邹亦鸣看着简馨笑,简馨脸一红,头低低的,不好意思看他。   ***   晚上邹亦鸣陪简馨回家拿换洗衣服,简馨想到曾璇的话,小声说:“太晚了,你别去大福那,就在这里睡吧。”   邹亦鸣还是那副笑模样看她,简馨被他看得恼羞成怒,捶他一拳:“你这一天有什么那么好笑的啊!”   邹亦鸣捂着胸口:“你还真打啊!”   简馨甩头就走:“爱跟大福睡你就睡去吧。”   没走两步被邹亦鸣从后面抱住了。   简馨在心里算了算,他真是好久都没抱她了,之前他忙成那样,后来他们不咸不淡的冷战了一段时间,这个拥抱那么暖那么真实,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可以让她彷徨不安的心落下来,累了可以依靠。   邹亦鸣贴在她颈边轻轻呼吸,气息撩在皮肤上微微发痒,简馨躲了躲,他抱得更紧,说:“我怎么可能爱跟大福那个臭小子睡?我爱跟谁睡你不清楚?”   简馨一只手还挂在开关上,听他这么说不小心一碰,灯又关上了。   屋内一片黑暗,邹亦鸣说:“我没在家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晚上睡觉冷不冷?”   简馨低低说:“不冷,挺热的。”   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邹亦鸣说:“是么,我挺冷的,你来给我暖暖。”   他把她压在墙上就亲了起来,平时见谁都有笑模样的人在这时候格外真挚,他没对她说过齁死人的甜言蜜语,只喜欢在这种时候唤她:“馨馨。”   简馨的心跳声呱噪极了,被他按着腰贴上小腹时恩了声,他的皮带硌着她了,她推了推,被他攥住手压在皮扣上说:“馨馨,帮我解开。”   简馨顿时不会动了,手指都发软,他拨开她的头发亲她敏*感的颈窝,见她瑟瑟发抖轻笑起来,微微呵气挠她,催促:“快点,奶奶还等我们呢。”   简馨摸到那里的形状知道憋疼他了,一闭眼真的抽走皮带,边听他笑着鼓励边解他裤扣。他也没停下,把她衣服解了大半,一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揉着,见她还在磨蹭,说:“生疏了啊,以后多让你练习几回。”   简馨回嘴咬了他一口,听他闷闷地恩了声,手上揉她的力道更重了。简馨不觉得疼,反而很舒服,她解开了裤扣,拽着拉链一拉而下时,邹亦鸣口袋里的手机大声响起来。   “接么?”她问。   他不吭声,咬着简馨耳垂狠狠碾着,简馨伸手圈住他的腰嘟囔:“其他的你自己来。”   手机铃声实在很煞风景,不知道是谁,连打几个响了好久,邹亦鸣喘着粗气接起来,简馨靠在他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腰后打着圈,听他突然冷静下来,说:“好,我现在过去。”   简馨慢慢站直了些,仰头望着他,他低头抵住她的额,气息还是不稳,有些不耐:“公司有事我得赶过去,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你待会一定打车去医院,到了跟我说一声。”   简馨慢慢笑起来,这样的他实在很少见。   邹亦鸣的眼睛在镜片下泛着“欲*求未满”四个字,深深看了眼简馨被扯开的衣服,弯腰捡起皮带说:“我走了。”   他走后,简馨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把领口一点点合上,心情是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就想写个这样细水长流,简单的故事,简馨和邹亦鸣之间的阻碍不是陈凤仙,他们在一起七年,很多事没法一一算清楚,我就是让他们在疲惫生活中再造爱情火花的魔术师! PS,后面半章内容写的我激情澎湃,感觉还能再战五百年!   ☆、你是我的雨鞋   第二天邹亦鸣没去医院,他忙起来经常见不到人,简馨习惯了,倒是简奶奶追着问了两回。简馨坐在床边陪奶奶说话,问:“您就这么喜欢他啊?要是他欺负我怎么办?”   简奶奶摇摇头:“他不会欺负你,老人家看得明白。”   简馨捂了捂脸:“他可坏了,您都不知道。”   简奶奶看着她,叮嘱着:“红啊,你这孩子从小认死理,以后要吃大亏的,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以后遇事多往好的方面想,和亦鸣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简馨说:“好,您放心。”   嘴上应着,可简馨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一直就这个性子,小时候那些说她是野种还跟她打过架的孩子如今见着了面,都长大了照说应该用成年人的方式客套一下,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可她就不,别人主动和她打招呼她当做没看到扭头走了。为这件事邹亦鸣还说过她一回,跟奶奶说的差不多,让她别那么较真,凡事得给人留三分面,日后好相见。   大概是白天提到得多,晚上简馨躲在走廊给邹亦鸣去了个电话。她极少在工作时间打扰他,以前曾璇总消遣她:“你家老邹每次有项目都不回家,一大窝男男女女通宵熬夜,小心出现阶级敌人。”   她从来就没担心过这个,倒是曾璇日防夜防,还是没防住大福彩旗飘飘。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晚上他是那样走的,她想起来就耳朵烧得慌,想听听他的声音。   电话拨过去后马上就通了,邹亦鸣的声音听起来很意外,问:“简馨?怎么还没睡?”   简馨问:“你现在忙吗?”   邹亦鸣有些疲惫地说:“十分钟后继续开会,没事,你说吧。”   简馨哦了声:“我没什么事,奶奶这边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就这样,我挂了。”   这是一通无厘头的通话,却也有些甜蜜,简馨在朋友圈放了张旭日初升的图,被曾璇评论吐槽:“你傻了?现在是晚上。”   她再一刷,刷到曾璇之前发的某位两“性”专家的情感鸡汤。她猜曾璇大概又和大福吵了一架。她在群里问她:“没事吧?”   曾璇给了个笑脸:“没事,习惯了。”   她和大福闹了有一段时间了,钱雨的立场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李莹则说希望给大福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曾璇要的很简单,一个道歉是她应得的。可难就难在大福这人吧,做朋友没的说,但从小家庭条件好,少爷做惯了,在自己女人面前特别大男人主义,死都开不了这个口,你让他说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比杀了他还难。   大福以实际行动解决了那个微信调*情没几天的妹子,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是曾璇太作。曾璇扬言大福不写悔过书不道歉这事没完。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步。   钱雨也来了,说:“这年头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还是你们俩好,毕业了每年还有寒暑假。”   简馨和曾璇不敢提这事,当年刘波考了个公费留学的名额,他家也不富裕,还有个从小身体不好的妹妹,钱雨为了让他在国外过得宽裕点没要学校分配,一毕业就转去做销售,她一个女孩子混在男人堆里多难啊,好几次被灌趴下险些没出来,简馨都记不得到底有几回自己深夜去救她,把一滩烂泥的钱雨从KTV扛回来。钱雨喝醉了也会哭,说想刘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可酒醒了又是那个一身职业装的女强人。   她们几个朋友都看在眼里,觉得刘波以后要不对钱雨好简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在刘波比大福靠谱,省吃俭用到处打工攒机票回来看钱雨,钱雨自己也说:“值了。”   那年刘波走后没多久,钱雨跟简馨说:“我好像有了,简馨,你陪我去趟医院好么?”   简馨还记得那时自己问的是:“你不会想打掉吧?别这样,我觉得……”   然后就看见钱雨在笑,笑的幸福极了,她说:“陪我去做个孕检啦!”   简馨也没去过妇产科,两个人特别不好意思地排队进去,听医生问:“四周了,结婚没?保还是流?”   简馨看着钱雨,钱雨说:“大夫,孩子我要生的。”   后来钱雨跟大家宣布:“我和刘波商量过了,孩子先生下来,到时候他也差不多回来了,领个证和你们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那一阵她们四个女的没事就逛婴儿用品店,没想到小宝宝的东西那么贵,钱雨挺着还看不出来的肚皮说:“这下更得努力赚钱了,得给我儿子用最好的。”   简馨也拉着邹亦鸣商量:“他俩结婚我们送什么啊?”   邹亦鸣想都不想:“红包。”   简馨说:“会不会没诚意?曾璇让我和她一起送个冰箱。”   邹亦鸣看着她笑了:“让她跟大福一块送去,拉上你算什么说法,咱们就送红包,省事,以后都要还回来的,不给刘波添麻烦。”   ***   可后来这婚没结成,邹亦鸣陪简馨去买的小玩具小衣服也没送出去。钱雨流产了,被刘波他妹推下楼摔流产的。   当时刘波还在国外,一时间根本没办法赶回来,手术通知书是简馨签的,护士出来说血浆不够,问谁有A型血,简馨手都在抖,来回就一句话:“一定得救活她啊。”   钱雨救回来了,可孩子没了,她一醒就开始哭,哭得简馨都不敢听下去,心里被刀割一样难受,曾璇卷着袖子要去找刘波妹妹算账,大福拉住她说:“这事得刘波自己处理。”   邹亦鸣也是这样说的,这事,他们不能插手。   好不容易等刘波赶回来,钱雨身上没好心上又多了个口子。刘波当着大家的面给钱雨跪下,求她把这事揭过去。他妹妹从头到尾没露过一回面。   钱雨一点也不意外,大概早猜到刘波会这么说,只是淡淡说了个“滚”字,转身睡下了。   简馨跟邹亦鸣抱怨:“刘波怎么能这样。”   邹亦鸣说:“刘波他妹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说是半个女儿也不为过,她一直对钱雨有意见,觉得钱雨抢走了刘波。   简馨很反感。   邹亦鸣说:“她身体不好,平时接触的人不多,思维就有些奇怪。”   “那刘波也不能这样啊,小雨是受害者,如果报警的话他妹妹是要坐牢的。”   男人看事情的观点与女人很不一样,邹亦鸣说:“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女朋友,要顾着自己的家人,又要顾着自己的爱情,他也不好办。这事只要不闹大,结婚后再生个孩子,慢慢的也就过去了,如果闹开来,他们家肯定不同意他和钱雨在一起,刘波是个大孝子,绝对不可能为了钱雨和家里闹翻,到时候他们就真完了。刘波劝不动他妹,钱雨又懂事惯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钱雨先退一步。他跟我们说了,以后会加倍对钱雨好,现在就看钱雨怎么决定。”   为这事简馨和邹亦鸣生了几天闷气,她心疼钱雨。   钱雨是个硬脾气,从那以后再也不见刘波,身子好了以后揣上高跟鞋这个总那个老板的拉关系,照样每个月拿最高业绩奖,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新来的都要喊她一声:“钱姐。”   她再也不用每个月省吃俭用汇去国外,一下给自己买了辆车,拉上简馨她们去自驾游了一礼拜。   从此以后她们谁也不在钱雨面前提刘波。简馨和邹亦鸣也避开这件事不再谈起。   ***   群里等了一会儿,李莹没上线,曾璇问:“你们最近谁见过她?好久没她消息了。”   简馨和钱雨都说没见过,不过大家没放在心上,李莹那人如果有事第一时间就跟她们说了,从她和林浩开始恋爱到现在,芝麻大的吵架拌嘴、齁死人的甜言蜜语,简馨曾璇和钱雨不知听过多少回,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代表她最近和林浩同学正蜜里调油没空搭理小姐妹呢。   第二天邹亦鸣还是没出现,第三天终于看到人了,他提着外套靠在门边上,不做声地盯着她瞧,简馨忙着给奶奶擦脸没注意到,简奶奶避开她指着门说:“亦鸣来了。”   怕影响病人休息所以走廊的灯晚上十点就关了,她回头去看,他站在明暗交界处,眼里透着说不出的东西,简馨没看懂。   简馨扶奶奶躺下后和他站在走廊说话,这人几天不见像是变了个人,脸色憔悴得不行,简馨心疼极了,问:“你怎么累成这样?吃了吗?忙完了?”   邹亦鸣没吭声,还是看着她。   简馨被他看红了脸,小声说:“你这几天不在奶奶一直念叨你。”   “说我什么了?”邹亦鸣哑着嗓子问。   简馨低头看鞋尖:“就那些老话……”   关于结婚的老话。   她心里也是期待的,这一天,她盼了好多年。   “简馨。”邹亦鸣唤她,有些郑重。   “恩?”简馨仰头看他,心口扑通直跳。   邹亦鸣张了张口又作罢,说:“没事,就想喊喊你。”   简馨试探着问了句:“你没什么要对我说吗?”   他摇摇头。   简馨哦了声,又重新低头看鞋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各自想心事,楼下起了蝉鸣,叫得人心烦。   不知过了多久,邹亦鸣揉揉她的头:“我走了。”   简馨拉着他:“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他说:“不会,你想多了。”   “还去公司吗?”   “恩。”   “那……走吧。”简馨也说不出其他话,朝他摆摆手。   邹亦鸣走到电梯那里突然回过身来,问她:“简馨,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怎么办?”   简馨突然想到曾璇结婚前对她说过的话,她说:“不只女人有婚前恐惧症,男人也有。我家大福最近恐惧得瘦了五斤,你说他是不是想悔婚啊?老娘吃了他!”   简馨看着几步外的邹亦鸣,突然笑了,她说:“别担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作者有话要说:  章章都是干货,给自己点赞,跑~   ☆、你是我的雨鞋      这一夜本该伴着蝉鸣入眠,明早又是一个好天,可简奶奶突然在半夜咳血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简馨抖着手给邹亦鸣打电话,她怕自己撑不下去,她需要他在身边。可他的电话关机了,她找不着他。   简馨的大辫子乱糟糟地垂在脑后,在监护室外头坐到天亮,估摸着曾璇应该醒了,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奶奶不太好,你帮我请假吧,这两天我没法上班了。”   曾璇停了半晌,说:“好,我帮你办得妥妥的。”   然后唤她:“简馨,你还好吗?”   简馨点点头,说:“我没事。”   当天下午三个好友齐齐赶来医院,握着她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再晚一点大福和刘波也到了,大福一个劲给邹亦鸣打电话,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了邹亦鸣。他赶来时样子没比简馨好多少,一向挺括的衬衣皱巴巴地揪在身上,鬓角居然有一根白头发,似乎一夜间老了十岁。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简馨从没见过的女孩。那女孩很自然地跟大家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亦鸣的同事黄倩,顺路载他过来。”   简馨寻着声音望去,这把嗓子她听过,那晚接电话的原来是她。   曾璇、钱雨和李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黄倩自带敌意,大福忙来圆场,一面道谢一面把人送走了。   邹亦鸣在简馨跟前蹲下,说:“抱歉我来晚了。”   简馨没做声,一直盯着监护室里的老人。   一大帮人在医院呆了一天,邹亦鸣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有他在大家自然放心,于是纷纷散了。曾璇经过时拍了邹亦鸣一下,说:“你最近很难找哟!”   语气有些埋怨。   大福自然帮着兄弟,说:“这不是赶来了么,你别斤斤计较,免得简馨心里不痛快。”   邹亦鸣看了一眼,医生通知家属可以进去探视,简馨在听护士指导进去后的事项,根本没在意这边的交谈。他不确定她有没有怪他,最近一下子发生了好多事,他焦头烂额的,有些力不从心。   大福拉着曾璇往外走,说:“咱俩今天好好谈谈,谁也别动气。”   曾璇说:“好,谈就谈!”   刘波看着钱雨想说点什么,钱雨牵住李莹:“林浩今天怎么没来?我送你回去吧。”   李莹解释着:“他,他有点感冒,我让他别来的。”   刘波看着钱雨开车走了,自己站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也走了。   ***   简馨进去时简奶奶正好醒了,见着简馨挺高兴的,说:“小馨啊,奶奶累着你了吧?”   简馨眨了眨眼,奶奶已经很久没叫对她的名字了。   简奶奶拉住了她的手,费力笑了一下:“怎么了?”   简馨咬着唇摇了摇头。   简奶奶说:“奶奶前段时间老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啊。”   简馨又摇了摇头,硬是憋住眼泪,护士说了不能哭。   她对谁都没说过,其实她是害怕的,她怕奶奶从此忘了她,忘记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她就奶奶一个亲人,她不希望奶奶把她忘记。   简奶奶拉着她的手,眼神十分清明:“一晃你就这么大了,刚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像个小猫一样,大概也知道家里出事了,整天哭个不停,家里没奶我就喂你吃米汤,你很乖,很好养,吃米汤也能吃得胖乎乎,我总算松了口气,生怕养不活你。”   简馨带着哭腔唤了声:“奶奶……”   简奶奶说:“老头闺女都死了,当年我也是不想活了,但你是在我家简红怀里活过来的,我就想着得把你养大,等我也下去了好对她有个交代。”   简馨现在听不得这些话,虽然一直说自己有心理准备,但真走到这一步,还是难以接受。   简奶奶欣慰地看着她:“看你现在这么好,就像我家红也活过来一样,这些年有你我才活得下去,现在时间到了,奶奶不能再陪你,以后你和亦鸣好好过,奶奶看不到你结婚,也帮不了你带孩子,你别怪奶奶。”   简馨眼里一片水泽,有些看不清奶奶的脸,只听见自己呢喃着:“您别走,您再陪陪我。”   简奶奶摇摇头:“奶奶想他们了,得下去看看。”   简馨从监护室里冲出来嚎啕大哭,邹亦鸣忙去扶她,简馨如救命稻草般抓住他:“邹亦鸣奶奶不行了,你答应她要娶我的,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这话真是说的一点自尊都没有了,这时候也要不得那些东西,只要能让奶奶安安心心的走,简馨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她现在不是简馨而是简红,她得替简红完成奶奶的心愿。   可邹亦鸣却犹豫了,她很着急,晃着他的手:“你说话啊!”   邹亦鸣抿着唇:“你给我点时间。”   简馨心里害怕,说出口的话不计后果:“你究竟想拖到什么时候?如果做不到你早说啊,我可以找别人不一定非得是你!”   邹亦鸣被她这话刺得心头冒火,但比简馨理智一点,避开她的眼说:“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简馨顿时冷了心,再不跟他多说半句,兀自隔着玻璃窗守着奶奶,看着床上羸弱的老人,简馨忍不住抹眼泪。邹亦鸣递过来一张纸,她不接,这个男人明明对奶奶有陈诺,为什么突然变卦?他明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为什么还这么折磨她?   ***   简奶奶是真的没了生的念头,当天午夜在梦里走了。窗外突然电闪雷鸣,贸城下了一场大雨,邹亦鸣陪简馨站在外头,看护士给简奶奶盖上了白布。简馨一直在哭,邹亦鸣把她抱进怀里,很难劝说什么,简馨一把推开他,离他远远地站着。   之后简馨强打精神操办奶奶后事,这才知道人走后的规矩有那么多,她头一回做,什么都不熟悉,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邹亦鸣这一阵没去公司,对她说:“我来。”   “有的时候身边有个男人确实是好的。”钱雨私下里对简馨说。   邹亦鸣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那天所有人都陪着简馨,简馨看见邹亦鸣给火葬场的师傅递了一条烟,师傅回头看了看她,不知对邹亦鸣说了什么。   邹亦鸣走回来,低声问简馨:“我陪你在外面等,好不好?”   以前听人说过那画面不算太好,但简馨想送奶奶最后一程。她摇摇头,邹亦鸣早料到了,冲师傅摆摆手,巨大的机器运作起来,简馨的耳朵嗡嗡响,空气中散发一种很难言说的味道,火焰狂肆地吐出舌头,简馨握紧了拳头等待那一刻,觉得自己的魂都飘走了,随时都能晕过去。突然有什么盖住了她的脸,她眼前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轰鸣声中听见邹亦鸣在她耳边说:“别看。”   简馨毫无力气地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他顺势将她搂在怀中,把她的头压在胸口,简馨顿时放掉了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靠在他身上。后来她不知是怎么被带出来的,朦胧间记得曾璇吸着鼻子给她喂水,钱雨在一旁说曾璇:“别哭!你别招她!”   不知过了多久邹亦鸣捧着个盒子走出来。   好友们今天都来送简奶奶最后一程,简馨小心地把盒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心情很低落。   邹亦鸣说:“今天辛苦了,先散吧,等我们从江洲回来再聚。”   大伙也很难过,纷纷叮嘱邹亦鸣好好照顾简馨。   当天下午他就带简馨回了江洲,这趟没坐动车,怕安检查盒子里的东西惊扰到奶奶,邹亦鸣包了辆出租,直接从贸城开回去,邹亦鸣鬓角上的白发被阳光照得银闪闪的,简馨这才看见,却没说什么。   车子在高速上,风景千篇一律,简馨好几天没睡,终于挨不住闭上了眼。邹亦鸣低头看她,简馨睡得不踏实,眉心簇在一起,眼皮子泛着淡粉,微微发肿。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到江洲后事情办得很顺利,也不知道邹亦鸣什么时候找的风水先生,墓地已经订好,日子和时辰都是合适的,奶奶能尽早入土为安。   奶奶住院期间简馨用光了所有的年假,所以丧事一办完就得马上返回贸城,这一趟邹亦鸣带她坐动车走,两人在候车室里等车,奇怪的是前段时间不停响起的手机这几天却安安静静,她知道这次的项目很大,如果做好了将会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新起点,本想问一下,可又想到那天在监护室门口的不愉快,索性作罢。   不知道是动车上空调太冷还是这段时间太累,简馨没多久就开始发烧,迷迷糊糊地一会儿叫奶奶,一会儿喊邹亦鸣,只记得有人一下下抚过她的额头,她渐渐安心,昏睡过去。后来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对夫妻温柔地对她笑,可是她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脸,摸不着也追不到。   醒来时已经天黑了,她躺在自家床上,屋里没开灯,隐约看见旁边坐着个人,简馨哑着嗓子喊一声:“邹亦鸣?”   “我在这。”他走过来坐她边上,给她拉了拉被子。   两人坐在一起却各自沉默,简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当初提分手的是她,之后他们好像和好过,却没正经谈过这事。她索性不说话,看他会怎么说。   邹亦鸣艰难启口:“有些话想告诉你。”   “想说什么?总不可能现在要跟我结婚吧?迟了点。”简馨心里不痛快,说出来的话也不教他痛快。   邹亦鸣点点头:“跟那事有点关系。”   简馨发觉这段时间他总会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想说什么?”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路灯的光透进来,邹亦鸣的脸隐在黑暗里,简馨寻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那次在医院,他也是这样看着她,没叫她看懂眼里的意思。   真是有意思,短短一个月,她先提一次分手,现在他也提一次,看来是不分不行了。   邹亦鸣把一张卡放她手里,说:“这些你留在身边,这里的房租上次一次性付了一年,别浪费,就住着吧……以后有好的再搬也行。”   简馨一下下刮着卡角,“其他都好说,但我得弄明白分手原因是什么?我猜猜,你妈知道我家的事以后更不喜欢我了,你这些年在我俩之间周旋累了,决定要听你妈的,对吗?”   邹亦鸣皱着眉不赞同,“不关我妈的事,我没告诉她。”   “那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之前闹着要分手?”   邹亦鸣没说话。   简馨这辈子只为了奶奶求过他两回,两回他都没同意,她已经丢尽了颜面,到了这种时候只能尽力维持自己的尊严,简馨说:“分就分干脆点,没什么分开一段时间的说法,难道我离了你还不能找别人了?”   邹亦鸣点点头:“行,分了吧。”   曾璇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恋爱不能谈太久,久了就淡了”,简馨一直不以为意,只要对方是邹亦鸣,这场恋爱谈多久都行。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了,他们的感情是淡了,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其实时间才是爱情最大的杀手,它消磨了所有激情,把一切变得平淡如水。   简馨不让自己露出半分情绪,面上淡淡的,嘴里的话却如刀子:“难为你还愿意帮我操办奶奶的后事,辛苦了,也不枉费我和你好过一场。”   这话不好听,邹亦鸣不爱听,他最近脾气不好,被简馨挑起心火,语气不算太好:“说够了吧?你没必要这样,大家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   “我没法跟你做朋友,你以后别让我看见你!”简馨更是一顿子火,砰一声把水杯砸到墙上,拉上被子遮住了头。   邹亦鸣没敢真的走,在门口守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离开。   第二天简馨出门前突然对空空的家说了句:“我去学校了。”   没有那个男人叮嘱她路上小心,餐桌上也没有他穿着睡衣喝牛奶刷新闻。   简馨给曾璇带了两条毛巾一把雨伞,这些都是邹亦鸣准备的,听说江洲有这个习俗,丧事随了份子钱的都能得到一份还礼。曾璇不提奶奶的事,想说点轻松的逗简馨开心:“你们家老邹对你真没话说,经过这件事我和钱雨给他打九十九分,多一分怕他骄傲。”   好几天没用桌子上一层的灰,简馨一边擦一边说:“我们分手了。”   曾璇的笑变得很尴尬:“你逗我吧?”   简馨说:“这次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念:邹亦鸣是大渣渣! 这个故事里的男女主都不完美,都有点自私,不过慢慢的他们会为对方改变,所以请忍耐一下现在的男主,我会让他飞得更高~   ☆、你是我的雨鞋   曾璇心道不好,这回出大事了,立马想召集钱雨和李莹赶来救火,简馨拿走她的手机说:“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曾璇说:“那晚上我们逛街吧?”   女人想要心情好的话购物是最见效的,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简馨摇摇头:“晚上我得早点回家准备下周公开课的教案。”   这一天里,曾璇偷偷观察她好几回,简馨表现得十分正常,但就是太正常了,让曾璇很不放心。七年的爱情长跑说分就分?换了谁都受不了。   下班后简馨没等曾璇就先走了,她找了家发廊,坐下来对发型师说:“帮我剪短。”   她那一头油亮厚重的长发连根分叉都没有,发型师轻易不敢下手,询问着:“美女,剪多短?我帮你修个型么?”   简馨比划一下:“这么短。”   咔擦咔擦,锋利的剪刀与那把长发较量,费了好些力气才齐齐绞断,发型师问:“你还要吗?”   简馨想了想,说:“帮我装起来,谢谢。”   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管了,闭上眼任发型师折腾,再睁眼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记忆里奶奶提到一回,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天热得长了满脑子痱子,不得已剃了个大光头,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就再也没剪过头发。   发型师有些不确定,问:“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不喜欢,还可以再修整。”   这一行干久了都知道,女孩子哭着来剪头发绝对是失恋了,这种客户最不好伺候,像今天这位,虽然没哭,但那么好的一把头发说剪就剪,必定也是有点烦心事。发型师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心情不好加上不习惯长发突然变短发,生怕再把人惹哭了。   简馨倒是挺满意的,付过钱后提着有些压手的袋子往家走,正巧碰上小区门口有人收头发。简馨过去问:“你出多少钱?”   那人把那么一长条辫子拎出来看了看,说:“六百。”   简馨说:“一千。”   那人又加了点:“八百,不能再多了,还是看你头发质量好才有这个价,最近头发都不值钱了。”   简馨摇摇头:“一千,不然我不卖了。”   她拿回来装袋子里,一点也不肯让。那人见她倔,只好拦住说:“行,一千就一千。”   其实她不在意那两百块钱,只是不想太早回家,抓个人多磨两句。   ***   第二天简馨顶着新发型去学校,威力不下投了一枚深水鱼雷,她原本就长得好气质恬静,私下里被学生称作文科女神,不仅是自己带的班,就连新入学的低年级都知道有个辫子长长的老师叫简馨,多少女孩子学她蓄一头长发,不过都没她那么黑那么厚。   走到楼梯口碰上年级主任,主任愣了愣,说:“简馨啊,都不认识你了。”   简馨其实也有些不适应,以前一到夏天就觉得脖子上贴一条大麻花辫挺热的,现在辫子没了,又觉得后颈空落落的,有些凉。   进了办公室后曾璇自然看见了,看了几回把书拍在桌上,对着空气说:“哼,不好看!”   简馨说:“凉快。”   曾璇简直想拎起这人狠狠甩两圈,她问:“简馨,你不心疼吗?”   心疼什么?头发吗?简馨摇摇头:“不心疼。”   曾璇看怪物一样看她,然后抱着手机出去了。   后来简馨去上课,一进门班里学生就开始哀嚎,简馨拍拍黑板:“安静,开始上课了。”   一群孩子憋到下课铃响,争先恐后问她:“简老师你怎么了?”   简馨背对着他们擦黑板,说:“没怎么。”   “师公喜欢你的新发型吗?”   简馨的手顿了顿:“我喜欢就可以了。”   当晚曾璇死活赖着要跟简馨回家,两人到家楼下一看,钱雨和李莹已经到了。好像时光错乱般,这画面跟不久前的某天一模一样,简馨被她们圈在中间,她们不问:“你还好吧?”   而是拎起手里的袋子说:“我买了酒,李莹买了小菜,今晚不醉不归。”   简馨说:“冰箱里还有……”   曾璇说:“有什么都拿出来,老娘饿了!”   在简馨准备食物的时候,曾璇在各个房间侦查一圈,出来冲钱雨和李莹摇摇头,邹亦鸣收拾得很干净,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四个女人坐在地上喝酒聊天,好笑就笑,生气就骂,简馨觉得这样也不错。钱雨碰碰她,问:“究竟为什么分手?”   简馨想了想:“说不上来,反正我们分了,分开后我才看清一件事。”   “什么?”   “他到底还是不够喜欢我。”   钱雨捏了捏啤酒罐,这句话她感同身受,到底是不够喜欢,才会轻易分开,才会让她受委屈。   简馨叹了叹:“当年在一起容易,没想到分开也这么容易。”   ***   钱雨点点头:“确实很容易。”   简馨说:“你知道吗,邹亦鸣一次也没说过他爱我。”   钱雨瞪了瞪眼,单这一项,刘波比邹亦鸣好一点,在一起时爱来爱去的总挂在嘴边,让人听着心里舒服,都是女孩子,谁不爱听这个?钱雨一直认为邹亦鸣这人是个闷骚型,平日里跟大家在一起一本正经的,私下里对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总该说点好听的吧?没想到居然表里如一,七年了连个爱字都没说过!   “你也忍得下去!”钱雨作势掐了简馨一下。   简馨本来是不在乎这个的,刚在一起时年纪小,觉得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大家心知肚明,她知道他这人,对你怎么好都不够,嘴巴上一点都不显出来,特殊的时候叫她一声馨馨就能让她脸红心跳很久。慢慢的时间久了,她就格外想听听,不知道从邹亦鸣嘴里说出那几个字会有多好听。没想到到了最后,他也没对她说过。   “邹亦鸣不是说今年要结婚么?我听大福说他这个项目可以拿不少分红,前几个月还拉着大福一起去看楼盘,你们俩分了,他买房子跟谁住?不会也有小三吧?”曾璇喝得脸红红。   钱雨拍拍她:“别乱说。”   简馨知道这是他们俩自己的问题。他几天没人影她不担心,而他也是一样,她说要分手他就拖着行李出去了,走得十分干脆。   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早就变了,只是没遇到这些事之前,发现不了。   简馨叹了口气,分手这事真不能说,一说就灵验,奶奶临走前叮嘱了再叮嘱,可她和邹亦鸣没能在一起,说断就断了。   曾璇问她:“你恨他么?”   简馨捂着头问钱雨:“你是不是买到假酒了?我头好疼。”   曾璇说:“我跟你说话呢!”   简馨拉过一整晚都只安静喝酒的李莹:“李莹我头痛,你给我揉揉”。   曾璇只好转移战场,问李莹:“你今天怎么回事?心情不好?不会也吵架了吧?”   李莹笑了下:“没有,别瞎说。”   曾璇点点头:“那就好,哎你家林浩上次见怎么瘦那么多?他在减肥吗?带上大福一起啊,大福现在胖的都不能见人了。”   李莹说:“还是你亲自管管你们家大福吧,别累着我家林浩。”   曾璇和钱雨齐齐笑起来:“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感情好。”   ***   因为第二天都有工作,所以三个人没留宿,喝到差不多就走了,曾璇另外建了个群聊,拉了钱雨和李莹,把简馨排除在外,李莹一直没出现,所以只好曾璇和钱雨商量办法,最终结果是钱雨友情赞助一枚优质男同事。   曾璇把时间地点拍在简馨教案上,明显底气不足却要死撑着,说:“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接触几个人,你不许说不去。”   简馨说:“要去的,我都答应奶奶要早点结婚成家。”   曾璇汗都出来了,在群里跟大家说:“我觉得小馨有点不对劲!”   钱雨说:“失恋综合症而已,她同意了?”   曾璇说:“第一时间就同意了!太不正常了!”   钱雨说:“接下来实行b计划。”   钱雨的这位男同事质量确实不错,不过曾璇看过照片后说了句:“跟老邹比还是差了些。”   钱雨说:“你闭嘴。”   约好了晚上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见面,简馨为了表示重视,穿了件黑色的衣服,过去时人家已经到了,气氛还行,那人明显是个相亲老手,说话举止都不让人尴尬,简馨松了口气,来之前就怕自己嘴笨性子闷会冷场。   她起身去洗手间顺便跟好友汇报进度,出来时觉得门口有个人影很眼熟,不过一下就闪没影了。   第二天曾璇被简馨堵在走廊上,平常不发火的人一旦生气起来那是很可怕的。简馨一个字都还没问曾璇就赶紧老实交代:“真的不是我告诉老邹的,是大福!你要找就找他算账。”   原来真的是他。   曾璇八卦地追问:“怎么样,老邹是不是对你宣示主权了?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好友们预想的那些画面全都没发生,简馨摇摇头:“没有。”   “啥!”   实际情况是邹亦鸣那家伙远远地看着她和别人相亲,然后掉头走了。如果不是那匆匆一瞥,简馨还不知道他有来过。   看来他是真不在乎了。   曾璇见简馨脸色不好,不安地问:“你不会跟我们生气吧?”   简馨没说话,抱着讲义和作业去教室。曾璇咬着一块小油饼在微信群里汇报情况:通知,姐被冰山美人狠虐一番,求抱抱,求摸摸。   钱雨秒回:辛苦你了小璇。   李莹回:我们都是为了小馨好,她以后会理解的。   曾璇说:当年咱们四对那么好,如今能保一对是一对,不能再散了,姐心里不好受。   钱雨没了声音,李莹说:你和大福也好好的。   曾璇打了很多字,最后又慢慢删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虐到大家了?集体虎摸一下~爱情的路上有苦有甜,昨天是苦,那么甜还会远吗?飘走~   ☆、你是我的雨鞋   简馨问曾璇:“小雨那同事没再跟我联系,是不是没看上我?”   曾璇的表情跟见鬼一样,她低声咆哮:“你还真在意结果啊!”   简馨点点头:“在意啊,不然干嘛去相亲。”   曾璇用力盯着简馨看了半天,确定她不是在说气话。   简馨问:“一般这种情况接下来要怎么办?”   曾璇整个人很虚弱:“你还相么?”   简馨说:“相啊,这回是谁?”   这回的相亲男由曾璇本人友情赞助,地点还是定在上次那个餐厅,离学校近东西又好吃,两全其美。   简馨觉得自己上次出师不利是因为选错了衣服,于是这次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还向曾璇讨意见:“你觉得这样行吗?”   曾璇继续虚弱:“这么认真做什么……”   简馨低头检查纽扣,说:“老大不小了我得尽快把自己嫁出去,免得奶奶在那边替我担心。”   曾璇扶墙走,低语:“老邹会杀了我……我要买一张去太空的船票……”   简馨拍拍她:“他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曾璇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蹲在地上画圈圈:“这日子没法过了……”   忽闻一声轻笑,简馨和曾璇同时转头,看见学校理事站在几步开外,笑得很斯文。曾璇忙站起来,表情尴尬地喊了声:“周董。”   周逸辰走过来问:“两位美女在这做什么呢?”   曾璇火烧屁股般:“我要回家了,你们慢聊。”   他问简馨:“你呢?”   简馨说:“我和人约了吃饭,您呢?”   周逸辰说:“我晚上也有约,听说街口那家餐厅挺不错的。”   简馨点点头:“是不错,您约在那了?好巧。”   “你也在那?”   “恩。”   周逸辰指了指自己的车:“顺路,一起过去吧。”   简馨说:“不用了,没几步路。”   周逸辰说:“也行,那待会见。”   ***   简馨到餐厅时人还不多,一眼就能看见周逸辰坐在靠窗位置,人家也看见她了,毕竟是领导,她得过去打个招呼。   见她过来,周逸辰站了起来,笑说:“你也挺快。”   简馨说是,见他等的人还没到,不敢多打扰,却被他叫住。   周逸辰说:“简馨,你的位置在这里。”   简馨有些明白了。   他个头很高,因为职务关系穿一身西装,站在餐厅里有些鹤立鸡群,慢慢到了饭点,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看他,而他却只看着简馨,说:“是我拜托曾璇的,希望不会太唐突。”   简馨没想到会这样,是有些意外的,她与这位周先生平日里不过点头之交,只在去年教师节学校组织野炊时分到一组,说过两回话。   周逸辰观察着她的脸色,说:“你我都单身,这样见面,不算错吧?”   简馨与他交集不多,不过经常能在周一职工大会和各个节日里看见他站在前面代表校董发表讲话,他这人年纪不大,背景却很深,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是他们学校未婚女教师私下里评出的钻石王老五。   她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没什么底气的等她一个答案。   周逸辰生怕她掉头就走,却见简馨拉开座椅说:“我迟到了,不好意思。”   他忙过去很绅士地给简馨推椅子,重新坐下后笑得有些灿烂:“饿了吧?这里什么好吃?”   简馨拿着餐牌看,点了上次吃过的几样菜,气氛挺好,都是一个单位上班的,说说学校里的事,时间很快就过,只是,周逸辰对简馨的称呼很无奈,纠正道:“你叫我名字行不行?”   简馨张了张口,“逸辰”二字太过亲昵。   周逸辰说:“你就连名带姓的叫,总比什么董强,我也一直都叫你简馨的。”   简馨笑了,说:“好,那下回我见着您尽量自然一点。”   “您也改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又不是老头子。”   简馨点点头。   相亲一般都会提到工作、收入、家庭情况、未来发展等,但简馨没对周逸辰说这些,反正他是校董,该知道的他肯定从人事档案了解过。吃完饭后周逸辰开车载她回家,到楼下时他下车来,说:“今天很开心。”   简馨说:“我也是。”   这是一顿不用抱什么期望只需专心享受美食的晚餐。   周逸辰拿出手机给简馨看,说:“刚才我哥提醒我几个相亲要点,我确实疏忽了,现在跟你说一下我的情况。”   简馨摆摆手:“不用,这个……”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正了正领带,说:“我的工作你知道的,收入也就是一般公务员水平,不过我父母在学校有股份,我是硕士毕业,目前没打算读博,事业上目前没有更多的想法,未来想尽快和我喜欢的女孩成个家,我……以前也谈过,好合好散,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前女友的问题,大家都说我看起来有点花花公子,但我发誓这是我头一回相亲,我以前也不花,很认真对待每一段感情,希望你不要误会。”   说完后笑起来:“简馨,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   曾璇实在不敢面对简馨,第二天跟主任请假说自己拉肚子。简馨回座位给她发了条微信:“我没生气,赶紧的来上班,奖金不要了?”   不到一小时,曾璇销假到岗,被主任称赞:“好同志,轻伤不下火线。”   曾璇嘻嘻笑着递过早餐:“你最爱吃的小油饼和豆浆。”   简馨收下了,埋头改考卷。曾璇拉着椅子挨过去:“昨天怎么样啊?”   简馨头都不抬:“下次轮到谁了?李莹吧?”   “不是,你没看上咱周董啊?”曾璇瞪圆了眼,“你这小姑娘眼光可真高!”   简馨搁下笔转头看她:“你觉得我俩能成?人家那是什么家世?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妄想,小璇,以后介绍点靠谱的,这种高攀不起。”   曾璇斗胆劝道:“不管什么家世,心意最重要,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他么?也就你自己没察觉,人家喜欢你两年了,因着你有男朋友才一直忍着,知道你恢复单身了,头一时间跑来找我表白自己的心意,让我一定要帮他,哎哟这样的男人我也头一回见,挺让人心动的。”   简馨说:“你心动你上。”   曾璇拍她:“瞎说什么呢,我要是上了就犯重婚罪了!”   简馨说:“邹亦鸣他妈妈都看不上我这样的,何况是他那种家庭,你跟他说我无父无母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么?估计他是不知道,不然不会这么傻。”   曾璇说:“人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还这么执着我才帮他的!你以为谁都跟邹亦鸣他那个极品妈一样势利眼呢?人家书香世家肯定不会那样。”   简馨拍拍她:“天还亮着呢,别做梦了,赶紧的再给我张罗一个。”   曾璇这下相信了,简馨说要赶紧把自己嫁出去是认真的。她说:“我不干,我最近感觉自己像拉皮条的,之前是为了气老邹才给你搞相亲的,这个周董是因为条件真不错才让你见见的,你还想相啊?小馨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正常?”   简馨说:“不会,我很正常。”   正说着曾璇手机响了,那是她给大福专设的猪八戒娶媳妇铃声,接起来就没好脾气,说:“干嘛!”   简馨以为两人又要吵架,没想到曾璇对她说:“猪八戒说要来找你,有话对你说。”   简馨哦了声:“我先去上课了。”   ***   大福到的时候简馨正好下课,领着他去了小花园,大福说:“你知道明子辞职了吗?”   简馨很意外,她几乎以为是大福弄错了。邹亦鸣大学一毕业就进了现在的公司,从最底层做起,一直爬到现在的位置,他很努力,从不出错,也不学人站队,为什么会辞职?   大福说:“我猜你也不知道,他不让我告诉你。”   “怎么回事?”简馨问。   大福骂了一句:“他那个公司不厚道,项目出了问题要找人担责任,就咱老邹没后台没人保,平日里我就跟他说过在商场上明哲保身不一定好,可他不听,谁都不得罪,自己独独一个不搭桥,现在好了,替罪羊不找他找谁!”   简馨并不知道他工作上的事,他平日里提的也不多,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点也没察觉,现在想想奶奶生病的那段时间他确实有些不对劲。   大福问:“简馨,你能去看看他么?他现在都不成样子了,我说话没用,你的话他肯听的。”   简馨有些听不进大福的话,只记得邹亦鸣在医院问她:“简馨,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怎么办?”   还有他离开那天给了她一张卡。   简馨拉住大福问:“他现在在哪里?”   大福停住那些喋喋不休,笑了,说:“在江洲。”   简馨买了当天晚上的车票回江洲,上车前,用车站的取款机查了查那张卡的余额。她和邹亦鸣一直各自管各自的钱,她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少存款,但他总说快了快了,马上就能买房了,所以她猜应该不少,当看见金额时她还是吃了一惊,数目比她想象的要多,她顿时更心急,一遍一遍往他手机拨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个情敌很强劲,给老邹点蜡!已经两章没露过脸了,口年~~下一章   ☆、你是我的雨鞋      车站外头有很多载客的摩托车,江洲城小,路也窄,这种交通工具相较汽车来说更为普及,即使是晚上也仍有很多人在外头等着,一拥而上围着简馨拉生意,七嘴八舌地问:“姑娘去哪啊?坐我的车,算你便宜一点。”   简馨低头冲出包围圈,耳边是以前邹亦鸣对她叮嘱的:“女孩子一个人别坐他们的车,危险。”   那时候学校放假,他们一起回来,他牵着她挡开围上来的人,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她就老实跟着他,那时候曾璇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简馨,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就算邹亦鸣把你卖了你还美滋滋帮他数钱。”   简馨赶上末班公交,又往邹亦鸣手机打过去,这回倒是不关机了,简馨等了好久才听见那端有人说话:“……简馨?”   简馨问:“你在哪里?”   “有事吗?”   简馨问:“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   “我现在在江洲。”简馨说,“我在江边等你。”   江洲因这条大江得名,每年雨季来时大人都不让小孩在江边玩,怕被冲下去,但在平时江边倒是情侣们约会的好地方,简馨喜欢和邹亦鸣在江边散步,邹亦鸣还拔过江边的野花给她玩。   简馨此刻就想,他不来她就一直等着,非得见着他才行。   即使夜深了江边依旧很多人纳凉,即使是夏天,相爱的人依旧不嫌热的贴在一起说悄悄话,简馨略去不看,直径往小凉亭走,那里的灯烧了,看不见人,黑漆漆中只有一颗红点忽明忽暗。   鼻尖闻见淡淡烟味,简馨怀疑那人不是邹亦鸣,不敢往前。邹亦鸣远远就看见简馨了,她短短的发梢被风吹起,那天他隔着好几桌人远远看过一眼,她的新模样他觉得陌生,不过低头时又是他熟悉的样子。他赶紧灭掉烟,抬手驱赶烟味,说:“是我。”   简馨的心重重的疼了一下,邹亦鸣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这才敢走近些,邹亦鸣也是这才把人看了清楚,短发的简馨好像突然小了好几岁,跟人说她是高中生也不会怀疑,只看表情邹亦鸣就知道她为什么会回来,肯定是都知道了。   他不想提,扯些其他的:“长头发挺好的……不过这样凉快。”   简馨也在看他,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就能看得清楚些,她剪了头发,他的头发倒是长长不少,遮掉了眼前视线,看着像酒吧里唱摇滚的,不知道几天没收拾自己,下巴颌上一片青色胡渣。   简馨问:“你把钱都给我了?”   “没有。”邹亦鸣说,“我留了点,总不能这个岁数还吃我妈的。”   “你给我留那么多做什么!我不缺钱!”简馨看着他。   邹亦鸣避开她的视线,没回答这个问题。   简馨又问:“为什么同意?不是你的错你怕什么!”   “为了不给简历抹黑,他们能给我一份推举信。”邹亦鸣非常虚无地笑了下,必须有人离开来给这件事画上句号,有背景的动不了,只有他最合适,这事他不同意也不行,自动离职说出去比被辞退好听些。   “那为什么不重新找工作,为什么跑这来了?”   男人无法轻易将自己的失败说出口,邹亦鸣不想提:“你能不能别问了?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简馨气得发抖:“你必须告诉我!”   邹亦鸣有些激动:“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无论做什么都会这样,出了事我只能再一次选择走人,我累了。”   从毕业到现在,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眼看离目标越来越近,却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有对情侣想进来坐,被吓到了不敢贸然踏入,怕这对正在争执的男女会误伤他们。   “你现在跟我回家。”简馨拉住他的手,她话不多,握着他的手却坚定。   “简馨。”邹亦鸣看着她,轻轻挣开,“你能不能别管我。”   简馨忍了一路的怒火终于爆发:“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吗?你怎么敢扔下我走掉!你看错我了,我简馨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买不了房我们就租房,辞职了我们就从头再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分手,这到底算什么!”   简馨以为这个小凉亭只会承载她和邹亦鸣所有的甜蜜,没想到还能有见证他们俩吵架的一天。   “我现在没心情谈感情,对你也保证不了什么,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你这样很烦知道吗?”他有些口不遮拦。   简馨愣了愣,原来在一起久了真的会讨人嫌。   邹亦鸣又想去摸烟,最后忍住,说:“那天那个男的不错。”   简馨看着他:“邹亦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今天来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邹亦鸣点点头:“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以后……别来了。”   “邹亦鸣你再说一遍!”   邹亦鸣低沉沉地又说了一遍:“简馨,别一直缠着我。”   简馨自认为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可邹亦鸣一点都不在乎,让她觉得这样急匆匆赶来的自己像个傻瓜。   “每次我需要你在身边的时候都找不到你,奶奶对你那么好,可你却让她老人家带着遗憾走了,邹亦鸣你有没有良心?”   邹亦鸣自暴自弃:“所以我让你别再找我,我这人就这样,改不了了。”   简馨静了半晌,倏尔十分气愤地往他身上狠狠捶两拳:“我恨你你这个混蛋!”   她再也不想呆在这里,路边拦了一辆摩托车说去车站,邹亦鸣没追,站在凉亭里点了一根烟。   摩托车师傅问她:“姑娘,赶火车啊?”   “恩。”   “去哪儿啊?”   “贸城。”   “哎你是不是哭了?别担心,我骑车很快不会迟到的。”   ***   简馨到车站后冲去买最后一班车票,怎么都忍不住眼泪,只能低着头避开售票员的眼色,等终于上了车后才开始放心的哭,车厢里没什么人,她坐在角落里哭得不成样子,她没见过这样落魄的邹亦鸣,也没见过把她往外推的邹亦鸣。   那种难受是比钝刀割肉更痛的感觉,简馨死死咬着嘴唇,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哭邹亦鸣。这段时间他们好像把七年的架都吵完了。   第二天她在家窝了一天,什么都没吃,傍晚接到曾璇电话,说待会儿给她带点吃的上来。简馨只好起来收拾一下自己,只是镜子里的人眼睛肿成了桃,实在太难看。不过来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友,也无所谓了。   曾璇现在不敢轻易提邹亦鸣,只劝着简馨多吃几口,简馨倒是乖乖吃光了,曾璇见了,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终于放下心来。这时候门铃响,曾璇去开门,看见门口又站了个呜呜在哭的女人。   门一关,李莹就哇地哭出来了,简馨这时也顾不上自己,忙和曾璇扶她坐下,李莹抱着简馨问:“怎么办啊简馨,林浩生病了。”   简馨和曾璇对看一眼,曾璇走一旁给钱雨打电话,简馨问李莹:“究竟怎么回事?”   钱雨在外地出差一时赶不回来,于是开了微信视频全程参与,李莹边哭边说:“林浩前段时间一直咳嗽,我们就去做了个检查,没查出什么,就一直吃医生开的药,可怎么都不见效,后来医生建议我们再做个检查。”   说到这里李莹又抑制不住悲伤,低低呜咽。简馨一下下顺着她后背,耐心等着。   李莹说:“林浩……林浩是肺癌。”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说话,李莹捂着心口说:“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林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病,我好害怕,我不能没有他啊,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不抽烟的,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钱雨最冷静,问:“几期了?”   李莹一听,更哭得厉害,这下也就不用问了,大家有了答案。   ***   简馨、曾璇和钱雨都感觉很疲惫,是心累,她们各自的感情都有波澜,心里最羡慕李莹,这些年她和林浩一路走来一直都顺顺利利,林浩他妈不知道多喜欢李莹,李莹她妈更是把林浩当亲身儿子,因着李莹在读博就没催着两人结婚,反正小两口感情好老人家很放心,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也不知李莹这段时间藏着这个秘密是怎么过的,到底有多压抑无助才会在今晚跑来哭诉。   她们把李莹哄睡下,给林浩打电话说李莹喝醉了不回去。   林浩在那边咳嗽:“怎么喝这么多?要不要我去接她?她不闹腾吧?”   简馨心酸,恩了声:“就在这里睡吧,你别来回折腾。”   第二天李莹醒了,人也冷静了些,说:“我要给林浩治病,无论怎样都要治好他。”   曾璇张了张口:“要是治不好呢?”   简馨拍她一下,曾璇心直口快:“莹莹,你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李莹开门出去,说:“不会治不好的。”   她走了,曾璇对简馨说:“我这是为她好,林浩这一病不知道要病多久,他们俩还没结婚,说什么都不算晚,难道你舍得让莹莹就这么耗着?”   简馨沉默了,作为朋友,她希望她能有好的归宿。   早饭才吃完,简馨就接到周逸辰的电话,曾璇在一旁听着,怂恿她答应。   周逸辰说:“下午去海洋馆看企鹅好不好?我有两张票。”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我写过最讨人厌的男主。。。。。。。你们别讨厌我就行   ☆、你是我的车票   简馨现在哪有心情看企鹅,正准备回绝就被曾璇抢走了手机,曾璇顶着简馨要生气的压力一口定下时间地点,通话结束后曾璇对简馨讲:“小馨,我们都现实一点,东家不做做西家,别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看来邹亦鸣也不是什么好树哼!”   简馨没应,把曾璇送走后又给周逸辰打回去,说:“抱歉周董,刚才曾璇是闹着玩的,我下午有点事就不去了。”   周逸辰笑着从车上下来,说:“这样啊,其实我就在你楼下,你要去哪里办事?我可以送你。”   简馨不信,在窗口探头看,还真见周逸辰站在车边,拿着手机往她这里看,她忙躲起来,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周逸辰说:“没事,你慢慢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简馨没办法,挂了电话后进屋收拾自己,只是这一对肿桃眼怎么都消不下去,她不愿让别人看见,出门时戴了顶帽檐宽宽的手编草帽,穿简单的白衫和薄裤。   周逸辰见没多久简馨就下来了,十分高兴,打开车门问:“事情急吗?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简馨说:“不用了,去海洋馆吧。”   周逸辰更是开心,点点头:“好,看完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到了海洋馆,一股凉意驱散了炎热,周逸辰说:“今年气温特别高,这才刚入夏呢。”   简馨听了点点头,从周逸辰的角度看过去就只见着一顶小草帽上下点了点,他觉得有趣,陪着简馨排队检票,检票员拿着印章往每个人手背上印一个卡通图像。   周逸辰的身高和邹亦鸣差不多,都是那种需要简馨仰望的高度,简馨一直假装很投入地看企鹅,没有一次抬头看过周逸辰的脸,好在他也不在意,企鹅馆人多,他人高马大的在最前头占到好位置,非常礼貌地不碰着简馨,而是拽了拽她的包,说:“赶快过来,这里给你。”   先前都在瞧周逸辰的女孩子这下改为对简馨行注目礼,简馨把头压得更低,拉他一下:“不用了,我们看别的吧。”   周逸辰正要出来,就见旁边一个妈妈手里抱着的小孩扯掉了简馨的帽子,他这才看清简馨的眼睛。那个妈妈赶忙让孩子道歉,简馨不自在地整理头发,说:“没事。”   接下来周逸辰没再兴致勃勃地去前头抢位置,而是随着简馨慢慢踱过每一个展厅,她看起来精神不好,他指了指说:“要坐一下吗?”   简馨点点头,两人坐在一处休息,她说:“这些企鹅好可怜,被圈养在这小小的地方供人玩赏。”   一句话把周逸辰说愣了,他没想到简馨对海洋馆是这样的看法。   “抱歉。”他有些局促,“是我考虑不周。”   简馨不再掩着自己的桃眼,看着他说:“要怪应该怪把它们带到这里的人,而不是你,其实我很喜欢企鹅,今天谢谢你。”   大概是简馨的言论太新颖,周逸辰一时没说话,过了好久才提议:“我以前去过南极,见过那里成群结队的企鹅,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简馨看着他,说:“我今天来,其实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周逸辰坐正了些,说:“你说吧。”   简馨说:“周董,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我不敢浪费你的时间,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周逸辰叹口气:“我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简馨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十分认真,她说:“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简馨没多说。   “你还爱着他吗?”   简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应该不会了。”   “那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简馨说:“我想找个普通人,普普通通过一辈子,你这样的,我是高攀了。”   周逸辰以前只听女孩伸长了脖子要挤进来,没见过谁避而远之,他一直知道简馨是与众不同的,没想到会这么有趣。   “还有,我很现实。”简馨为了让他死心又暴露了点李莹的事,她说,“在这件事上,我和曾璇都希望她不要陷得太深,看着她难过我们会心疼,如果这时有人带她走,我们会举双手赞同,不去管世事言论,家长里短。”   周逸辰却摇摇头:“不会,这是真实,你对我展现了最真实的一面,谢谢。”   这时有小孩摔在地上,简馨忙过去将他扶起,见孩子没哭,夸奖道:“你真棒,阿姨觉得你太勇敢了。”   等孩子妈妈抱着孩子走掉后,周逸辰说:“不过这件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一定不离不弃。简馨,你刚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了对这件事的态度,但如果你是李莹,我觉得你同样会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   简馨脑子嗡一下,是了,她和曾璇一直站在局外,那么,如果入局,她会怎么选?   周逸辰见她愣怔,转而提起其他,说:“对待小孩都那么有耐心,你真是一个好老师。”   简馨突然又想起从前,刚毕业时听说系里有两个特别好的分配指标,大家挤破了头都在抢,她自知抢不着,就没烦心过这件事,倒是很希望邹亦鸣能选上,可最后结果却令人跌破眼镜,名额落在了她简馨头上。   ***   这天简馨拒绝了周逸辰的晚餐邀约,在海洋馆门口与他分开,独自乘公车回家。上车前周逸辰又对她提了一遍:“以后叫我周逸辰,千万别再什么董了,大家做朋友,别您啊您的,没意思。”   简馨这回是真应下了,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清,以后不那么客套也行。   她心里松快了些,在微信群里发消息:还有单身男士吗?可以继续了。   曾璇没冒泡但一定在窥屏,钱雨骂了一句:我又不是拉皮条的!   虽然这么说的,但还是安排了下一次的相亲宴,钱雨说之前选的地不好,每次都没成,这次换在了简馨家附近的馆子,看不上眼的话吃完饭就能回家很方便。   这边简馨的相亲没停过,那边邹亦鸣收到了一个包裹,拆开来里面是他留给简馨的那张□□。   这几天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却怎么都忘不掉她哭着跑掉的样子。   思量着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还在猜想她会不会接,就听她说:“收到了吧?”   “怎么寄我这里了?我给你寄回去,学校地址可以么?”   简馨说:“邹亦鸣。”   邹亦鸣其实很不习惯她用这种口气叫他的名字,往日他爱趁她不备挠她痒痒,或者在她做饭时亲她,她嫌他碍手碍脚,总会娇嗔地喊他:“邹亦鸣不许闹了!”   和现在,很不一样。   简馨说:“我跟了你七年,就值这些钱吗?”   邹亦鸣没说话,低头点了一根烟,简馨在电话里听见了,忍着没出声。   简馨说:“至少翻一倍再寄给我,就这样,我很忙,挂了。”   邹亦鸣狠狠吸口烟,眯着眼看手机,这好像是简馨头一回挂他电话。   天色渐暗,他现在在家待不住,抬脚往外走,陈凤仙端着碗追出来:“又跑哪去?吃饭了啊!”   “不吃了。”   “你说你天天没个正经事到底想干嘛?从小到大没叫人操过心,怎么突然变这样了?”陈凤仙唠唠叨叨地念着,眼看儿子走出去了,又嘀咕,“那个简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子落魄了她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以前是谁没脸没皮总是过来的?哼,等我家亦鸣出息了你就知道后悔了!到时候敢再来老娘把你打出去!”   最后这句邹亦鸣其实听见了,这些天,来回的车轱辘话他不知听过多少遍,听多了心烦,只能跑出来站马路上发呆,或者用脚把江洲绕一圈,走累了就回去睡觉,倒是能睡得好一些。   ***   这天他换了条路线往城郊走,走到一半没烟了,停在一个食杂店里买烟,有几个人也进来买烟,顺手拎几瓶冰啤酒蹲在店外头喝。邹亦鸣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是包工程的,反正闲着没事,也蹲过去,相互递了烟聊开来。   他问:“这一带拆房子啊?工程很急吗?怎么晚上还开工?”   与他挨着近的那个摆摆手:“不拆,我们是盖房子的。”   邹亦鸣笑了:“谁大晚上的盖房子?你蒙我吧?”   那人一脸神秘,说:“没蒙你。”   邹亦鸣心里动了动,笑:“我不信。”   旁边有人口快,喊了声:“嗨,我跟你说这附近马上要……”   话还没说全,就见之前那人瞪了这人一眼,转头对邹亦鸣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也别问这么多,行了,我们走了。”   邹亦鸣看他们走远了,转身又去拎了两瓶酒,结账时老板说:“他们是那边盖房子的,每天晚上叮叮当当吵得人睡不着觉。”   “还真是啊。”邹亦鸣笑了笑。   老板不服气的哼了哼:“之前还以为能拆到我这里,妈的就正好划了这条路,那边的都要拆了。”   邹亦鸣拎着酒往老板指的地方慢慢走去,那是一片破旧的住宅区,几乎都是自建房,一层两层零零落落,越往里面走风景越不同,慢慢地能看见高一些的楼房,只是简陋得很,像是匆忙赶出来的。   他蹲在楼与楼中间的缝隙里呆到天边鱼肚泛白,喝光了两瓶酒抽完一包烟,全看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故事,老邹马上就要崛起了,马上就要甜了,摸摸每一只。 如果喜欢就2分好评收藏一下吧,谢谢~   ☆、你是我的车票      陈凤仙刚摆好早饭就见儿子回来了,问一句:“昨晚去哪了?”   邹亦鸣没答,一口一口喝白粥,陈凤仙也知道问不出来,坐下来一同吃饭,席间邹亦鸣顺口问了句:“妈,我看江洲好些地方开始拆了,是要做什么?”   “要建个工业园。”   “咱们这片拆吗?”   陈凤仙一提这个就生气,把煎好的鸡蛋重重扔儿子碗里:“不拆!”   邹亦鸣看着他妈,陈凤仙自己憋不住拉他讲:“你小时候我们也住那一片,你还记得吗?”   邹亦鸣摇了摇头。   她叹了声:“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房子,后来我把它卖了给那个短命鬼还债,咱们母子有一餐没一餐的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谁知道它就拆了?!”   陈凤仙很少提到他那个早死的爸,邹亦鸣猜想她这回是被气狠了。他们现在住的是外公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陈凤仙还有个弟弟,刚开始她不敢带着儿子回娘家躲债,生怕连累了家里人,后来邹亦鸣的舅舅自己在外边买了一套房,看姐姐和侄儿可怜,就把这套房让了出来。这里地方不大,不值几个钱,好歹是个安身的地方。   陈凤仙越说越不服气:“听说拆迁户的安置房都是有电梯的,那些人一辈子住平房连个小二层都没见过,靠了祖宗保佑才能住进电梯房哦!我要是早知道,当年地皮一平才几块钱,狠狠买它一百平,等到拆迁换个三五套,你以后就不愁娶老婆了!哎哟我现在悔得夜里都睡不着,都怪那个死鬼!现在就指望工业园一个不够多盖几个,最好把我们家也拆了!”   邹亦鸣嗤嗤笑起来,陈凤仙呆了呆,这是儿子回家后头一回笑。   她突然不说了,低头吃饭。   邹亦鸣吃完饭又饱饱的睡了一觉,醒来后给大福打电话。   “哟,稀罕!”大福一接起来就这么说,“您还记得有我这人呢?”   邹亦鸣恩了声。   大福气得骂道:“邹亦鸣你这人真是冷血!老子那么担心你你瞧瞧你干的那叫人事?老子把简馨给你弄过去你说谢谢了没有?快点说声谢谢来听!”   邹亦鸣说:“你现在马上过来一趟,晚了别后悔。”   “干嘛!请我吃饭啊?我告诉你我……”   邹亦鸣不听他瞎掰,先把电话挂了。   大福憋红了脸,拿了钱包买票往江洲赶,发誓要把那小子狠揍一顿!   ***   大福很快就到了,邹亦鸣蹲在车站外头抽烟,冲他招招手:“这里。”   大福一个扑过去把人脖子勒住,邹亦鸣比他高一些,一反手就挣脱,大福这些年越来越胖,没动弹两下就开始喘,邹亦鸣拍拍他的啤酒肚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俩也没坐车,用脚走到那天买烟的食杂店,邹亦鸣一点事没有,大福累的都要晕过去,指着他骂:“老子大一军训拉练都没走这么远!这顿饭老子不吃了!”   正是中午时间,邹亦鸣带着他再往前一些,走进路边的小饭馆。饭馆很简陋,但生意还行,桌上最火热的话题还是围绕这片地的拆迁问题,大福拿着油腻腻的菜单看了又看,点了几个最贵的。邹亦鸣吃得少,只是喝酒抽烟。   大福吃得满嘴油,说了句:“以前怎么诱你你都不碰,现在抽得比我还凶。”   邹亦鸣朝他脸吐了一口烟,没说话。   大福嘟囔一声:“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无趣。”   小饭馆的老板笑呵呵的在跟隔壁桌的人说话:“到时候我就不要房子了,拿了钱去大城市找我儿子,在那儿买一套住着多舒服。”   人家笑他傻:“你在大城市买一套可以在江洲买三套,你自己住不完可以租出去嘛!以后就不用辛苦开店了,每个月什么都不做拿房租就行。”   老板摇摇头:“儿子不肯回来,我们两口子就过去。”   然后他们又在讨论安置房要补多少差价的问题,大福咬着个猪蹄问邹亦鸣:“我看那天简馨脸色不好,你这小子太让人操心了!怎么样,这次和好没?”   邹亦鸣拿着啤酒瓶子跟他碰了碰,说:“你和你老婆和好没?”   大福面有嘚瑟:“快了!”   然后皱了眉头:“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告诉你简馨最近一直在相亲,你俩真没戏了啊?”   邹亦鸣突然又想起那天她哭着跑走的样子,淡淡说了句:“跟着谁也比跟着我这个穷光蛋好。”   大福挠挠头:“那这顿还是我付钱吧。”   邹亦鸣看他一眼:“吃你的蹄子,废话多。”   大福瞪圆了眼也没憋出半句话,这臭小子最近说话特别不客气,没事总阴沉沉的,弄得他也不敢随便惹他。   ***   这顿饭整整吃了三个小时,吃得大福都困了,说:“带我回家,我要睡一会。”   邹亦鸣问老板要一副扑克,说:“睡什么睡,打牌。”   反正也没事,饭馆老板两口子也来玩,正好凑一桌。大福真是觉得邹亦鸣十分不正常,生怕他得忧郁症,只能陪着一起玩。饭馆老板今天手气特别好,跟他老婆做对家,一张牌两毛钱,没几下赢了当天店里的所有开销。期间邹亦鸣随口问几句关于拆迁的事,只要不涉及自己家的屋子,老板都知无不言,邹亦鸣递了根烟过去,貌似无意地说了句:“上次路过那里,好像听见有人大半夜的盖房子。”   老板顿时认真起来,点着手里的牌说:“没有的事,你肯定听错了。”   邹亦鸣点点头:“哦,那应该是。”   大福哼了哼:“谁家半夜盖房子?老邹这种事你问我就好了嘛!我老爸是干什么的你忘了?你要是有兴趣下次带你去工地溜一圈,包管你再也不想去。”   邹亦鸣点点头:“好啊。”   一桌牌打到晚上,两人懒得挪,顺便在店里吃晚饭,结账出来后大福收了玩笑正经起来:“你让我来一趟就为了吃两顿饭?”   邹亦鸣没说话,拉着他往对面居民区走。   天渐渐黑了,路上人很少,倒是有几个壮汉摸黑往外头搬水泥灰,大福渐渐品出味道,不再问,和邹亦鸣一起蹲在可以藏人的缝隙里抽烟。   一过九点就热闹起来,不知哪里蹿出来的人站在高处搭架子,那几个显然是熟练工了,配合默契差不多两三个晚上就能盖好一层楼,那楼非常简陋根本不能住人,不过人家这么折腾也不是为了住人。   快天明时那些人又鬼魅般撤了,只见小平楼脱胎换骨成了一栋小二层。   一地的烟屁股和酒瓶,邹亦鸣红着眼问大福:“看明白没有?”   大福点点头,说:“我*操,真够聪明的。”   ***   这天陈凤仙又是刚摆好饭桌就见熬了通宵的两人赶着饭点回来,她忙添了副碗筷,吃完了两人直接倒床上,睡到黄昏才醒来。   起来后洗了个澡,邹亦鸣拿了张纸写合同,叼着烟对大福说:“我打听过了,那些人和户主五五分,材料费不用户主出,现在要拆的地方很多,蛋糕太大他们吃不完,咱们这边四六分,材料费也全包,我是门外汉,你家就是做这个的,门道你熟,我现在身上钱不多,入个十万你看行么?你就把我当小弟,我在工地上一样干。”   大福他爸的工程队做得挺大的,后来干脆弄两百万注册了建筑公司,正正经经合法盖楼,目前正在房地产业玩得不亦乐乎,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可大福长这么大没做出过什么成绩,不知被他爸指着鼻子说过多少回没出息。   大福正眼瞧他,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眼里多了一丝狠劲,以前那个滑不溜湫谁也不得罪的邹亦鸣身上突然暄腾腾散发着江湖匪气。   想当年他们宿舍四个大好青年风华正茂,自负在大学期间谈个几场恋爱简直小菜一碟,没想到革命还未成功就出了内贼,邹亦鸣这家伙跟个人型聚光灯一样,走哪都有一堆妹子围着,有比较就有伤害,搞得他们仨差点没和自己的右手度过那四年。   还记得他们打比赛,台下冒出来三组拉拉队,每个都身材火辣长相甜美,全是为了邹亦鸣来的,连带一个队的都沾了光,妹子也不小气,控球的时候偶尔也能听见自己的名字从拉拉队美女嘴里蹦出来,真是……既心酸又服气。   男人都有劣性根,本以为这小子的大学四年会穿插几个红颜知己,他却让全宿舍跌破眼镜,谁也不看牵着闷不吭声的简馨姑娘走了七年。   “看什么看?我在跟你说正事。”邹亦鸣抖了抖手里的纸。   大福赶紧把思绪拉回来,这事听他爸说过一次,拆迁办按面积办事,房子面积大赔的就多,占地面积没法变就只能纵向发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十分精明,没有我给你盖楼你想分多一毛钱都不可能,所以你乖乖分我五层,好歹还多出来五层的收入,不亏。房主想想也是,不多还价,能分着钱就行,后来这个规矩渐渐成了行业惯例,没人有异议。   这事有人查,赚这钱的人各个都跟耗子似的晚上出来打洞,白天见光死,是个辛苦钱。大福他爸现在生意做大了看不上这些,但对大福来说,这不失为一个立下脚跟的好行当。   “前段时间还要死不活的,就连简馨都劝不动你,怎么突然就发愤图强了?你吃错药了?”   邹亦鸣淡淡地说:“欠了别人一点钱。”   “一点是多少?我可以先帮你还。”大福掏出手机准备转账。   邹亦鸣把他的手机拿走,说:“挺多的,只能我自己还。”   “行,那就干吧,接下来会拆哪里你知道吗?”大福见他不想说也不再问,转而说起正事。   这种事不能板上钉钉才开始造,人家拆迁办举着小本本拿着量尺把你家丈量个遍你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最好是能提前知道政*府规划方向,在明文出来前就把楼盖好。   烟挂在嘴边忘了吸,白雾就呼呼直往眼睛里蹿,邹亦鸣被刺疼了,眯着眼点了点头。   “你这小子真是……”大福想了半天狠狠拍他一下,“太特么给力了!”   邹亦鸣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签个字。”   大福摆摆手:“知道就行了,搞这个没意思。”   邹亦鸣把笔扔给他:“亲兄弟明算账,跟着你爸混这么久连这个都没学到?”   大福一脚把他踹下床,大笔一挥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潇洒飘逸。边写边说:“你在贸城累死累活混了四年就攒十万块?蒙我呢?要干就干个大的,都拿出来,亏不了你!”   邹亦鸣把那合同晾干,小心收在抽屉里,说:“没了,就这些,其他的得给简馨留着。”   大福顿时笑了,笑得特别淫*荡。   邹亦鸣给他一脚:“滚!”   大福总觉得自己是个投胎小能手,四对中他最不上进、个头最矮人又最胖,可他老爸会赚钱,他靠着老爸一路顺利结婚成家,日子过得十分舒坦,他常常跟曾璇开玩笑:“你当年究竟是看上哥的人还是钱?”   曾璇想都不想:“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好喜欢这个故事,抱住自己亲一口~   ☆、你是我的车票   时间就在简馨没有断过的相亲饭和邹亦鸣每天泡在工地里、琢磨怎么来钱快中慢慢流逝,期间他们没有联系过对方,倒是大福的朋友圈更新得十分热闹,背景几乎都是破旧的房屋和泥泞的工地,光线昏暗难辨,简馨有时候把图片放大了看,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邹亦鸣偶尔也刷朋友圈,因为大福发太多垃圾他就给屏蔽了,顺手点简馨那个带着笑脸的头像,里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她把以前的都删了。   曾璇的手机叮咚一声,她看完后举到简馨眼前,说:“你瞧瞧,我简直不敢相信。”   简馨看了看,那是大福专门给曾璇发的照片,在这张照片里终于能看清了,他站在一堆水泥细沙里,以前爱打扮爱穿花俏衣服,现在一脚泥一脸汗却笑得乐呵呵,好像变了个人。   在这张照片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人,虽然只有背影,但简馨认得出来,是邹亦鸣。   简馨劝曾璇:“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你也离不开他,赶紧和好吧。”   曾璇哼了声,却没再反对。   没过几天简馨接到个陌生电话,问说江洲路边带小院的房子是不是简馨的,简馨说是,那边说:“这边是居委会的,你星期六能到场吗?我们要开个会,商量拆迁的事情。”   简馨说:“可以。”   挂了电话后有些失落,那是她长大的家,奶奶病重那段时间总会十分遗憾地提到:“我和老头子一砖一瓦把房子盖起来,可我的红没住几天就走了。”   简红走了,她住进简红的房间,奶奶空着的心被填满,从此以后,她成为了奶奶最重要的人,没有她,奶奶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   ***   简馨买的是周六上午的票,正吃着早饭接到曾璇电话,曾璇说:“你在车站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简馨应了声,乖乖在车站等人,远远就见曾璇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一脸不耐烦:“大福那个混蛋骚*扰我好几天,装可怜求我给他带点衣服过去。”   简馨笑了,说:“挺好的。”   曾璇有些脸红:“难得见他上进一回,作为家属,我不能拖后腿。”   简馨把话梅递过去:“吃么?”   两人就这么吃着零食到了江洲。   排队出站时曾璇说:“我没跟他说要来,他那么累就别来回跑了,我知道地址,待会儿你带我过去行吗?”   简馨点点头,开会时间定在下午两点,把曾璇送过去再回家也一样。   那地方简馨知道,坐公交车就能到,曾璇带了太多东西,简馨帮她拎一些,两个人下车后没走几步就一身汗,正是夏天最热的月份,曾璇说:“待会儿让大福请咱俩吃雪糕,你选个最贵的。”   简馨说好,一转弯就看见一个不算小的仓库,卷砸门开着,里面零零散散放着很多东西,有人蹲在地上点货,边打电话边骂:“老子要的是一七五杠,你给老子发的是什么玩意?现在怎么办?你耽误我的事了你知道吗?”   曾璇就站在那,极有耐心地等那人电话打完了顺便捞了个不可思议的折扣后喊一声:“吴大福你赶紧过来,累死老娘了!”   那人一脸惊吓地回过头,是瘦了不少的大福。大福张嘴就喊:“哟,简馨你也来了啊!”   不到一秒,有人叼着烟从门内探出头来,一看,是更瘦的邹亦鸣。   大福开心地捞走曾璇手里的袋子,乐呵呵地引着她进去,问:“老婆你怎么不说一声?我去车站接你多好!”   曾璇拍他一下:“我渴了,要吃雪糕。”   “买!前面有小卖部,随便挑!”   曾璇回过头来想喊简馨,大福扯了扯她:“走了,不要飞利浦,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曾璇难得害羞,哦了声,跟着大福过去了。   简馨看着邹亦鸣掐掉烟小跑过来,拎走了她手里的两个包,他站得有些近,低头看着简馨的脸,简馨想起那天她十分没骨气地哭着走了,脸上微烫。邹亦鸣转身往里走,把大福的东西随意扔一边,然后蹲在地上整理货,忙完这些转头问简馨:“带你去买雪糕?”   期间,简馨一直站在外头,即使太阳晒得她发昏,她也没想好应该说点什么。其实那天是她冲动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办事要有成年人的规矩,她不应该那样死皮赖脸地想将他继续留在身边……太掉价了……   如果时间能倒回,她不会去找他,会等他撑不住了,先来找她。   谁先找谁,就算赢了,她没忍住,输的一塌糊涂。   曾璇问她恨不恨,恨的,可是越恨就越爱,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不打算恨他。   现在见到的邹亦鸣让她十分陌生,他没有穿白衬衫,而是和江洲大多数人一样夏天里光着膀子,只着一条十分凉快的沙滩裤,他晒得很黑,曾经拥着她的手臂线条变得格外清晰,单是拎着包后头都能鼓起两块大大的肱二头肌,他还贴着头皮剃了个圆寸,这发型一般人搞不定,就他后脑饱满发际线干净分明地贴着后颈,十分好看。   “不了。”简馨说,“我下午还有事。”   “拆迁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   邹亦鸣看了看手机:“那还早,走,带你去吃饭。”   简馨热得满身汗,拒绝道:“不用了。”   邹亦鸣看着她:“那天我心情不好,说话没过脑子,你别跟我计较。”   简馨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小气,说:“没有,你别多想。”   “那就走吧。”邹亦鸣打头走前面,边走边往身上套一件松垮背心,几步后回头等简馨。   简馨一抬脚跟了上去。   ***   之前就在路边看见那辆半新的皮卡,没想到会是邹亦鸣的,她上车时他还提醒:“有点高,你方不方便?”   简馨低头看自己的裙子,闷不做声爬上去了。车子开出去,他兀自说话:“二手的,现在没个车做事不方便。”   其实邹亦鸣在大学就考了驾照,工作后简馨也劝他买个车代步,可他说车是个消耗品,一买回家就掉价了,只有房子能增值,他宁愿攒着买房,他们公司没车的好像就只有他一人。   简馨很少看他开车,他倒车时把胳膊搭在她座椅上,整个人靠过来,简馨闻见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两人去吃肉片汤,小老板笑眯眯地端上来,说:“不加葱要香菜,胡椒多一点,我没记错吧?”   简馨点点头,以前他们每次回来都要过来吃一碗。   店里没什么事,小老板拉了条板凳坐下,说:“下周我小孩做满月酒,你俩一定到啊!”   邹亦鸣说:“我到场就行了,简馨在贸城,不方便。”   小老板啧了声,问简馨:“你来吧,我家宝贝可漂亮了,我给你看看她的照片。”   大概奶爸都是这样的,小老板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秀照片,小宝宝安静睡觉的模样真像天使,简馨一张张看完还回去,说:“本来是一定得到,但下周我们年段开家长会,我实在走不开。”   小老板摆摆手:“那就算了,下回你来店里,我把她抱出来给你看。”   邹亦鸣在桌下底下踹人:“你今天怎么话很多?”   小老板笑了:“好好好,我走行了吧。”   小老板一走这桌就冷场了,简馨一贯话少,邹亦鸣也没什么要说的,两人静静吃肉片,要走的时候简馨去上厕所,邹亦鸣拿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划开来看,密码没改,是七年前他们在一起的那天,这个密码一用就是七年。   小老板一边擦灶台一边说:“你家确定是不拆了,人口密度太大费用会超支,不过你现在干活的那块地方往东边要圈出来做一条大路,消息还没放出来,但八九不离十,你自己斟酌一下。”   邹亦鸣恩了声,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原来简馨的朋友圈并不是空白一片,而是设置了仅自己可见。她把这段日子像日记一样全写下来,邹亦鸣只来得及看到她的第三个相亲对象是个大学教授简馨就回来了。   他把手机放好,说:“我送你回去。”   ***   晚上大福在江洲最好的酒店给曾璇开了个房间住,曾璇说:“浪费钱,我可以跟简馨睡。”   简馨对上大福馋兮兮的眼神,非常自觉地说:“我才不要跟你睡。”   大福在一旁装斯文,曾璇岂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拉着简馨说:“那你陪着我。”   大福等等还要走,简馨就陪曾璇在房间里看电视,新闻里说江洲今年挤进了三线城市,简馨倒是没觉得城市有什么变化,下午的动员会她投了反对票。   晚上差不多十点大福回来了,简馨自动走人,大福乐呵呵送她到门口,猴急猴急的样子被曾璇扔了一个大枕头。   简馨在门口喊住他问:“你们现在究竟在做什么?我……随便问问。”   大福神秘一笑:“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把她送到一片老住宅区,往最里面指了指:“走进去就是了。”   深夜里,巷子两边的住户都关了灯睡觉,只有最里面亮着光,简馨寻光而去,看见了工地上忙碌的邹亦鸣。   他先是背对着她,和一个壮汉扛起两根粗粗的竹竿子,路上被砖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用手撑了一下。把竹竿抬过去后他蹲在路边同一旁休息的其他人说话递烟,他把烟夹在耳后,低头细看手掌上刚才被沙子碾破的口子,满不在乎的吹了吹,把烟重新夹在指尖。   他们蹲成一排,穿着打扮都相似,但他就是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眼镜在夜里反着光,微微仰着头直挺的鼻梁现出好看的角度,他的身上油亮结实,汗顺着胸口淌下,手掌变得粗糙,不知这段时间做了多少重活……还有他的圆寸,和尚一样的发型却透着一丝小流氓的架势。   简馨觉得自己不该来,正想走时听见别人给他点烟,他道了声谢。几乎是身体自动的反应,简馨跑过去把他嘴里的烟掐走扔在地上用脚碾进沙土里,整个过程流畅极了。   邹亦鸣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简馨脱口而出:“不许你抽烟!”   大家都好奇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简馨脸皮薄,低声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男主不是完美的,但他是可持续性发展符合国情的新世纪好青年~   ☆、你是我的车票      两人站在巷口,不远处是忙碌的工地,他们俩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这份带着汗水味道的人间烟火是从来没有过的。   简馨说:“那天……”   “那天是我不好。”邹亦鸣抬了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把事情都归在自己身上,“还有,奶奶的事,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简馨没想到他会提这个,眼睛立刻就红了。   邹亦鸣说:“我没能完成她老人家最后的心愿,真的很抱歉,那时候我是真的想……”   “别说了。”简馨低喃,一切都太迟了。   邹亦鸣心里也有遗憾,现实总是让人措不及防,就连道歉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也是来跟你道歉的。”简馨说,“我不该仗着奶奶生病就拿结婚要挟你。”   “你别这样说……”   他们的对话客套又疏离,可是当年他在KTV里牵她手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简馨仰起头很认真地看他,用眼临摹他脸上的每一寸,邹亦鸣就这么让她瞧着,时间的钟好像坏了,突然静止在这一刻。突然那边掉下来一根竹竿,哐一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邹亦鸣猛地回头,生怕出什么事,幸好没砸到人,工人们知道惹老板不高兴了,惶惶地把东西收拾干净。邹亦鸣慢慢转回来,发现简馨不管其他,一直在看他。   “我送你回去吧?”他抬脚往外走。这里不是女孩子待的地方,她在这他不放心。   简馨拉住他,说话时低头不看他:“我从没对你说过,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是江洲人,你常去的那家肉片店其实也是我最喜欢的,这个巧合让我很开心,像个宝贝一样藏在心里,可是我后来不敢去了,我怕会遇见你,我不好意思和你坐在同一个地方吃一样的食物。后来在学校我们又遇见,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每一次陪曾璇出去我都很期待,你不知道能坐在前排为你的篮球赛加油我有多激动,看你赢了比赛我比任何人都高兴。这是我最初始最单纯的感情,从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这些话,我本想结婚那天再告诉你,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还是说出来比较自在。”   这些话,如果是结婚那天听见,该会多么开心……一直知道这姑娘心思深性子闷,以前觉得她这样不好,可现在她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他反而觉得不好……邹亦鸣看着这样的简馨,心里头堵得慌,有些东西如流水,他抓不住,心仿佛空了一块。   简馨抬起头坦然看他,仿佛已经放下:“你有你的苦衷,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跑来指责你,那天在小凉亭……是我任性了,只是我看你那样,心里很难过,加上奶奶刚走我很不适应,说了难听的话你别记在心上。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好,不管是穿衬衫西装还是在工地搬砖混水泥,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的那个你。钱,你留着吧,我拿着也没用。”   她所有的少女梦,都围绕他一人。七年,像一场梦,这才是他们的正式道别。   邹亦鸣喉头泛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说什么,他都有愧这份感情,很多事情是他处理不周,如果时间能倒回,换一种方式,或许他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就像你说的,我们好聚好散,只是我这人怪,没办法跟你做朋友,以后还是别再见,还有,谢谢你七年的照顾。”简馨背对着他一步步朝外头走去,她没回头,越走越快。   “简馨!”邹亦鸣突然朝她跑去。   简馨停在那儿,见他笑着对她说:“走,我们喝一杯,散伙酒。”   她很久没见他笑了,这时他一扫往日的阴沉,一张带笑的脸在夜里格外夺目。简馨点了点头:“好。”   ***   江洲人没什么夜生活,一般十点就睡了,所以夜里也很难找喝酒的馆子,邹亦鸣扛了一箱啤酒载着简馨去江边,也不知是不是这一片停电,路灯全没亮,他把车灯开着,长长的江河只有他们这一处光亮。   这时候暑气散去,风里透着凉爽,掀起她的裙摆。邹亦鸣把身上的背心脱了铺在地上让简馨坐,笑说:“其实也没干净多少,你将就点。”   简馨不嫌弃,一屁股坐下去,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斜卯了一眼,他打着赤膊仰头喝酒,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要说的话刚才都说完了,现在两人安静喝酒,像是无声的比赛,一瓶接一瓶用酒精掩埋心里冒出来的各种情绪。简馨的酒量本就普通,哪里喝得过邹亦鸣,很快便醉了,她醉的时候比较放得开,一手盖在他头上用力揉,可能是觉得不给力,改为双手揉着邹亦鸣的和尚头。邹亦鸣没躲,就这么依着她,直到简馨玩累了自己松开了他才坐直了些。   他一人把剩下的酒都喝完了,可惜没喝醉,简馨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把人抱起来放进车里,送她回家。   快到家时简馨醒了,可惜酒还没醒,嘴里冒着醉话,开门后拉着他的手说:“你进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邹亦鸣觉得这姑娘明天绝对会为这句话后悔,因为她才刚说完再不想见他。   但他还是应了,跟着她进去。   手掌上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邹亦鸣本不在意,这会儿却摊着手让简馨给他消毒上药,简馨也有意思,做到一半眯着眼又睡过去,脑袋点在他掌心,幸好邹亦鸣及时托住。   他捧着她的脸看了好久,最后把人抱起来放床上,要走时扫到简馨从包里掉出来的手机。他改了主意,坐在一旁把她朋友圈剩下的内容一一看完。   简馨和那个大学教授没谈成,她写道:虽然我是个老师,但我不喜欢每次吃饭都谈学校的事情,我希望自己能和学生做朋友,而不是摆着老师威严令学生害怕。   她的第四个相亲对象又轮到钱雨赞助,出席的是个小老板,家产不多,正在上升期,属于潜力股。简馨写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邹亦鸣笑了,跑到小院里点了一根烟,边抽边看。   第五见面的不是相亲对象,而是她班里学生的舅舅,简馨写道:我没答应吃饭,总觉得在学生面前抬不起头来,哎,还是相亲靠谱。   邹亦鸣回头看看屋子里睡得死沉的简馨,笑着又点了根烟。   朋友圈内容不多,但够仔细全面,邹亦鸣脚边一堆烟屁股,看完后把手机放回去,推了推简馨:“你钥匙留我一把。”   简馨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别吵!”   “我自己拿了啊!”   “……恩。”   ***   这一趟江洲之行后,曾璇退了外面的房子搬回家,简馨则准备买房,这些年家里的花销都是邹亦鸣承担,她的工资归自己管,工作后她在银行办了项业务,每个月户头上会自动划一笔钱存到定期,七年了,足够付一套小房的首付。   以前觉得邹亦鸣攒钱买房辛苦,所以她不敢乱花一分钱,也没告诉他自己在存钱,想买了房后拿出来给他们的小家添置点什么。她也劝过他可以先付个首付以后慢慢还,这样压力会小很多,可邹亦鸣却不肯,现在他们分手了,奶奶也走了,就剩她自己一个人,这笔钱没有了原本的用处,她决定花掉它。   同时,她在群里对好友说:不用给我介绍了。   为什么?   简馨回:累了。   家门口的馆子都吃腻了,这年头,遇见个喜欢的真不容易,从充满希望到渐渐疲惫,她现在每天下班后只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好友们觉得她这种状态非常危险,纷纷怂恿她再见一个,简馨拒绝了。   原来从头开始谈感情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情,两个人从不懂到懂,什么事都得沟通,可又哪里来那么多时间沟通?说白了,是她不愿投入时间成本。那个见她大中午洗澡换了条裙子就能下楼给买一大袋护舒宝的人,再也遇不到了。   钱雨说话一针见血:“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这样是不是心里比较好受?”   简馨不吭声。   这天下班,简馨和中介约好看房,急匆匆拉着曾璇往外赶,周逸辰几步跑来,指了指自己的车:“去看房吗?我送你们去。”   简馨看了眼曾璇,曾璇讪笑。   简馨摇摇头:“不用了,你忙你的,谢谢。”   简馨拒绝得太快,周逸辰无奈地让开一步,“那好吧……”   简馨拽着曾璇走,曾璇小声解释:“你别怪我,那天我打电话给中介被他听见了。”   正说着,倏尔听周逸辰在后头喊:“简馨!”   简馨回过头,看他笑着说:“你搬家那天,我去帮忙,好吗?”   已经拒绝一次人家的好意了,简馨做不到在短短一分钟内再拒绝第二次,她点点头:“当然好,那天请你来家里吃饭。”   周逸辰很开心:“好,我等你电话。”   简馨对房子没什么要求,也不需要太大,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够了。中介是曾璇上次和大福吵架闹离家出走时给她推荐房子的那个,曾璇觉得小伙子挺老实,就替简馨问了问,没想到现成有一套符合要求的。   房主是个小姑娘,前年闹独立要自己住,父母就给她买了个小套,如今全家人准备移民去美国,手里的房子便要脱手。简馨里里外外把房子看了一遍,房子还很新,装潢得挺有格调,家具什么的都能用,基本没什么可挑的,如果买这套房等于是省了装修费,她挺满意,跟中介商量按揭的事,曾璇拉了拉她,问:“不再多看几家?”   简馨摇摇头,她不想再拖下去。   搬家那天周逸辰一早就到了,正好看见房东来收房,他觉得搬家这事没个男人不行,怕简馨被欺负,就挺身往她旁边一站,简馨看他一眼,不知他为何。   房东以为来的是男主人,立刻抓着周逸辰算账:“是你先违约,所以剩下的房租我不退,你也没提前跟我说要搬,现在我房子空出来没人住这个损失就从押金里扣。”   “扣多少?”周逸辰问。   房东伸出五个手指。   简馨点点头,打算尽快打发这个抠门房东,周逸辰却推推她:“你把合约拿给我看一下。”   房东嘿了声。   周逸辰说:“我如果今天搬不完要拖到明天,你收个损失费还算合理,我按时给你腾空地方,为什么还要扣押金?这事不合法吧?拿出来看看,实在不行我找律师问问。”   简馨应了声,跑进去找合同。房东一看就知道周逸辰不好糊弄,忙改口:“算了算了,我做个好人,不跟你计较那点钱,赶紧搬干净,下午我还带人过来看房子。”   简馨其实找不到当初签的合同了,抱着包站在周逸辰身边,听他说:“那点钱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但事情一是一、二是二,总要有个说法,这是原则问题。”   房东被这句堵了半天,最后把押金全数还给简馨,不怎么愉快地走了。   简馨拿着那叠粉色钞票数了数,随后收进钱包里,周逸辰一直在等她说话,就像小时候考了一百分等表扬。   简馨说:“今天幸好有你在。”   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表扬,周逸辰却觉得浑身舒坦,他点点头:“以后这种事都叫上我,没我在你会被人欺负的。”   简馨突然想起自己搬进这里时,房东要求如果一次性没交够一年租金押金就要加倍,那天房东是特地过来拿钱的,看简馨一个女人好欺负就坐在家里不走,简馨把家门都敞开,站在外头给邹亦鸣打电话,他在开会,是大福赶来把事情解决的。   “简馨。”周逸辰叫她一声,将简馨从回忆里拉出来,他递给她一瓶水,问,“为什么着急搬家?”   简馨喝了一口,说:“我们以前住在这里,现在分手了,我想换个环境。”   搬家公司的人效率很快,东西也早已打包好,基本没要动手的地方,没一会就把房子清空,简馨进去最后看一眼,出来时告诉自己,一切都放下了。   她坐在周逸辰车上,教他该怎么走,倏尔听他轻声说:“很荣幸,是由我陪你离开这里的,未来会更好,简馨。”   ***   曾璇早就在那边开始打扫了,东西全部摆设好后看起来很不错,简馨松了口气,围了围裙说要做饭。曾璇小声对周逸辰说:“我家简馨的手艺,包管你吃一次就忘不掉。”   周逸辰笑着看向简馨切菜的背影,对她又有了些新的认识,她很独立,懂生活,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   陆续有菜出锅,曾璇拍拍周逸辰,笑得十分有内容,然后拿了手机进去跟简馨说了什么,出来拎了包要走。简馨洗干净手跟出来,说:“这么急?吃了饭再走吧?”   曾璇笑着:“我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去晚了不行,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简馨点点头,叮嘱:“你慢点,到了跟我说一声。”   曾璇走后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周逸辰不想让气氛尴尬,卷着袖子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简馨问:“你会什么?”   他想了想,十分不好意思:“其实厨房的事,我都不会。”   简馨淡淡笑了:“都好了,你来端菜吧。”   周逸辰很高兴地应了声。   吃饭时简馨看微信,说:“曾璇说她到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周逸辰问:“你有几个好朋友?”   “三个,怎么了?”   他说:“看来我已经得到了曾璇的认可,如果剩下二人也觉得我还不错,你是不是能给我个机会?”   简馨愣了愣,终于知道自己被曾璇那家伙骗了。原来根本不是曾妈召唤,是故意给周逸辰腾地方呢!   ***   很快就到了小老板的宝贝女儿满月的日子,邹亦鸣一个人去吃酒,进房间看孩子时往襁褓里塞了一个薄薄的红包,事后接到小老板电话:“几个意思啊?”   “给我干女儿的,你急什么?”   “这就认干亲了?”   “恩,有意见?”   “当然有,认干亲这张卡不够,得再来两张。”   邹亦鸣骂道:“滚,我是在工地搬砖头你以为是印钞票呢!”   小老板啧了声:“邹亦鸣你这人……”   本想说他抠门,可话到嘴边不得不感慨:“真是快料!”   随后有陌生人加简馨好友,简馨看着头像觉得有些眼熟,细想才记起那是新手奶爸家的小天使。加上以后得到一张满月酒上的照片,是邹亦鸣手脚僵硬地捧着小宝宝,小宝宝不舒服了,哭得面红耳赤,他十分抱歉又无助的样子,有些滑稽。   曾璇见她没立刻删掉这照片,才敢跟着说点关于邹亦鸣的事,简馨没反对,静静看着照片,曾璇说:“这是老邹那同学吧?听说他家那生意做了好几代?”   “恩。”反正从她记事起就有那个店面了。   “我家大福最近把老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恨不得能供在香台上好好伺候着,就连我公公都说老邹是快做生意的好料子,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知道简馨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快速接上,“他那同学家几辈人占着街口那么好的风水宝地开店,从没被地痞流氓找过麻烦交过保护费,但人家低调,一般人看不明白里面道道,老邹什么都不问,人家女儿满月他送了张卡过去顺便认了干亲。”   “我家大福说,他们那事,内部消息最重要,人家上头有人,也愿意给老邹面子,随便透一点出来就足够了。他们俩现在根本没时间睡觉,后面还排着队等他们过去盖楼呢。”   简馨不说话,曾璇知道她不高兴搬家那天的事,拉住她说:“我主要想让你多接触点人,然后做出正确选择,女人结婚就跟改命一样,找个靠谱的男人,下半辈子才有幸福可言,要不就像钱雨那样,不考虑结婚,一切靠自己,过得自由自在。简馨你说,你能做到吗?”   简馨摇摇头,她做不到钱雨那样。   曾璇说:“你整天闷着是不会有进展的,人跟人之间得多了解,了解了才能做决定,才能做不后悔的决定,简馨,我都是为了你好。”   简馨恩了声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曾璇适时换了话题作甜蜜状:“哎,他忙了我就苦了,这周又得去江洲陪大福,老夫老妻的还整天缠我。”   简馨想了想,说:“你顺便帮我带点东西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大家关注我的微博,我会在上面通知。 微博名:作者惜禾 另外问一下,老邹和大福现在的事业你们都看懂了吗?我怕追文妹子里有学生党或者入世未深,get不到我的点~这个问题请大家留言一下,谢谢~~   ☆、你是我的闹钟      人家当时有邀请简馨,所以简馨得回个礼,曾璇到江洲后递给邹亦鸣一个小锦盒,说:“简馨让我转交给小老板,可是我不认识他,你代劳一下可以吗?”   邹亦鸣接过来看了看,是一对银手镯,晃起来会叮当响,专门给小孩辟邪保平安的。   “行。”他没耽搁,直接去了新街口。   小老板正抱着女儿玩,见他来了教道:“叫干爹。”   小娃娃很漂亮,笑起来露出粉红色牙肉,大概也知道这个干爹长得好,居然伸手摸他脸。邹亦鸣笑了,把人抱过来,还是不怎么熟练,见小娃娃瘪了嘴准备嚎,立刻拿出那对银手镯逗她,小娃娃把那几颗小铃铛抓在嘴里咬,显然十分喜欢。   邹亦鸣说:“简馨送的,你待会儿收好。”   小老板说:“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干嘛分开来送?难道她不想做我女儿干妈?”   邹亦鸣拉着小娃娃肥嘟嘟的手指头,漫不经心地说:“不是两口子了。”   小老板端上来一碗肉片汤:“她这个干妈没跑,你等着瞧,看我俩谁说得准,输了给我女儿骑大马。”   小娃娃啊呜两声,似乎赞同老爹的话。   当天晚上小老板发了一张照片在朋友圈,照片上一段藕节般的小胖胳膊,最细处带着银手镯。   配字是:谢谢干妈的礼物,我很喜欢~   简馨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就不回了。   周一曾璇满面春风地回来上班,自己坐着都能傻笑出声,她刚和大福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简馨下了课回来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补眠,曾璇收了笑问她:“昨晚没睡好?”   简馨有气无力:“曾璇你晚上陪我回家好不好?”   反正大福不在贸城,曾璇决定在简馨家住一晚,下班时两人拎着菜上楼,她嘻嘻哈哈的说着江洲的趣事,简馨紧张地扯了扯她的手低声道:“别说话。”   曾璇摸不着头脑,看简馨小心翼翼地开门,尽管一点声音都没有,可对面住的男人却好像有透视眼知道她们回来了。他站在门口,不说话,直勾勾看着她们俩,那眼神,实在令人讨厌。   曾璇瞪大了眼:“看什么看!”   那男人看着挺斯文,可实在有些古怪,见曾璇生气了也不躲,反而笑盈盈地继续看。   简馨赶紧拉曾璇进来,曾璇寒毛都竖起来了,问:“你邻居这么变态?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吧?”   简馨无奈点点头,说:“晚上还有呢……”   曾璇看了时间,从晚上九点开始,每隔一小时就有人在外头敲门,哒哒哒三下,然后安静下来。   曾璇要发疯了:“我靠这怎么住人啊!你报警没?”   简馨摇摇头,报警?她一个女孩子独居在此,就算警*察来调查协调此事,过后她和对门那个变态还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搞僵了她怕遭报复。   幸好曾璇回来了,有她在,简馨才能好好睡一会。   曾璇第二天回家拿了几件大福的衬衣和大裤衩过来,交代简馨:“挂外面,每隔几天换一换,让他知道这家有男主人!”   简馨应了,跟做功课一样每天换着挂大福的衣服,每晚的敲门声倒是停了,可她上下班还是能看见那人站在门口幽幽盯着她。因为总也不见个男人出来,没多久晚上敲门声又开始响。   简馨头疼极了,房子是买的,也不能退,这下怎么办?可神奇的是,几天之后,她家对门换了新主人,入住的是一对亲姐妹,在附近单位上班。   没有人偷窥没有人半夜敲门的感觉实在太好了,简馨实在喜欢对门的姐妹俩,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送一份过去,一时间邻里关系十分融洽和睦。曾璇偷偷观察了几天,低头发消息汇报,简馨嗖一下抽走,拿在手里看对话框。   曾璇赶紧坦白:“你别看了,听我跟你说吧。”   于是简馨把手机还给她,这时有消息来,她扫了一眼,见对方说:“以后她有事你告诉我,麻烦了。”   简馨把目光收回,等着曾璇自己说。曾璇说:“没错,是我告诉老邹的,他带了大福和刘波把人堵了。”   简馨前三秒是不信的,邹亦鸣从来不会做这种小混混的事。可后来还是信了,除了他,还会有谁?   曾璇说:“那房子是租的,那个变态只敢欺负女人,老邹还没动拳头呢他自己就怂了,后来老邹让他一天之内搬走。”   这是一出英雄救美,总是不能赶在她最需要时出现的邹亦鸣,如今变了。   简馨拉过曾璇说:“小璇,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我的事,别去麻烦他。”   曾璇看着简馨,语重心长:“简馨,别把人拒千里之外,这样太伤人。”   “你怎么哪边都站?!”   曾璇嘿嘿笑,不多解释自己为什么墙头草:“你不知道,那天他来了也不敢多留,事情办好就走,就怕被你撞见,走之前看了看你家大门,让我嘱咐你换把门锁。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过邹亦鸣那个样子,我心里不是滋味。”   简馨想了想说:“那你替我道声谢。”   曾璇说:“要说你自己说。”   简馨拿着手机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   ***   自从上次李莹离开后就很少有动静,简馨不敢随便打听,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当李莹又一次哭着跑来找她时,她很清楚李莹正处在奔溃的边缘。   她将李莹哄进卧室休息,召集钱雨和曾璇。钱雨出差赶不回来,曾璇接到电话时人在车站,正准备去江洲。她二话不说下了车,说:“你等着,我马上到。”   大福本以为今天又是个开荤的日子,十分贱地跟邹亦鸣提出要早退:“今天老婆来,我得吃饱了才行,你顾着点,反正你有右手就行了。”   邹亦鸣扔他一根点着的烟,把大福的花衬衫烧出一个洞。   可惜肉没吃着,曾璇去陪小姐妹了,大福气歪歪地重新蹲回工地,被邹亦鸣笑:“呵呵,祝你今天和右手有个幸福之夜。”   李莹哪里睡得着,听见曾璇到了,失魂落魄地从卧室出来,边哭边说:“林浩知道了,要跟我分手。”   曾璇哎呦一声:“我这暴脾气,他还敢提分手?有没有搞错!”   简馨拉她一下:“你少说几句。”   原来李莹并没有把真相告诉林浩,只骗他说是百日咳,每日中药西药没有停,人都说百日咳得咳足了一百天才会好,所以林浩并没多想,看着女朋友忙前忙后紧张他,心里很感动,常常拉着李莹的手说:“好希望你快点毕业,这样咱俩就能快点结婚。”   李莹常常时躲进厕所里才敢掉眼泪,出来后又一点都看不出来。   前天她没顾得上考试去了外地,听闻那里有个老中医专治疑难杂症,有好多癌症患者都被治好了,谁知道林浩突然想到去学校接她,人没接到,电话里李莹也支支吾吾,他心里起疑,想着等她回来要问清楚,回家后为了查资料用了下李莹的电脑,发现浏览记录里全都是关于肺癌的。   林浩顺手点开一个,发现上面的症状和他非常相似,他当场冒了冷汗,立刻拿了医保卡冲去医院。在医院调了档案一看,他不肯信,跑去别的医院再把检查做一遍,今天拿到了报告。   李莹说:“他拿着检查报告质问我,我只能把实情告诉他,我不怕他生病,也不怕其他,就怕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忍心。”   晚上简馨开了一瓶白酒,李莹一杯就醉,总算能止了哭睡一会儿。曾璇在凉台给大福打电话,说:“林浩要和李莹分手。”   大福瞧着邹亦鸣,说:“这年头怎么一个两个都闹分手?疯了吧?为什么?”   因为李莹拜托过她们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曾璇没说原因,只能让大福:“你们赶紧回来一趟。”   工地上不能没人看着,大福问:“咱俩谁回去?”   邹亦鸣咬着烟沉默片刻:“你回去看看。”   大福第二天就赶回贸城,直接去找林浩,一进门就懵了,问:“你家遭小偷了?这么乱?你这是干嘛?最近流行颓废?你得学学我和老邹,我俩简直是社会正能量!”   林浩当大福是空气,理都不理,只顾自己喝酒。大福也拿了一罐,在他身边找了个能坐的地方,边喝边问:“李莹是个好姑娘,干嘛分手?别告诉我你外面有人了,到时候兄弟都没得做。”   林浩不说话,大福以为自己说中了,骂了一句:“你好的不学学我干嘛?有你后悔的!”   林浩这才淡淡地说了句:“没有。”   大福瞧他很不对劲,继续问:“究竟为了什么?李莹现在在简馨那儿,哭得不成样子。”   林浩不说原因,只一句话:“我不要她了。”   大福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问:“为什么?”   林浩只说:“我不要她了。”   大福问不出原因,气得把酒一扔:“什么破脾气!”   后来他去简馨家,没人指路就知道简馨的新家在几楼几号,简馨开门时一脸审视,大福十分虚伪地抹了把汗:“哎呀这地方不好找,我头一次来。”   房间里曾璇正在劝李莹,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草,同样的话简馨最近也听得很多,李莹却始终只一句话:“我要和他结婚!我这辈子嫁定他了!”   这两人的态度也差太多了,大福走了一遭却没把事情弄明白,回江洲后跟邹亦鸣说不清楚,邹亦鸣也觉得不对劲,给林浩打电话问:“你出什么事了?这事我跟大福是一个意思,你小子以后别后悔。”   林浩不耐烦:“就你们能分手我不行?我要分手就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邹亦鸣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简馨求着你结婚你不也没结吗?现在有脸说我?”   邹亦鸣气得挂了电话,对大福说:“他疯了,逮谁咬谁,爱谁谁,我不管了。”   大福幽幽看他一眼,话语非常深奥:“我在简馨那看见个男的。”   邹亦鸣半天没说话,照样熬夜开工,第二天早晨和大福去吃肉片汤,淡淡问一句:“那男的怎么样?”   大福说:“听说是他们学校的领导,大高个,看着挺有钱,给简馨送了一篮刚摘的葡萄。我老婆也有份,我尝了,挺好吃的。”   邹亦鸣又不说话了,低头喝汤。   ***   简馨把葡萄洗了劝李莹吃一点,李莹哪里吃得下,哭完后要走,简馨拦着她:“你就在我这里多住几天。”   李莹摇摇头:“不行,我得回去给林浩熬药。”   简馨说:“小莹,我觉得这方面西药应该更有效一点。”   李莹眼泪又掉下来,问:“简馨,你说死马当活马医,有医好的吗?”   简馨张了张口,无法回答。   李莹走后曾璇才敢放开说话,在李莹面前她连喘气都很压抑,她抱着一筐葡萄一颗接一颗,赞道:“这葡萄好,不用吐籽,我查查什么品种。”   手机拍照在淘宝一搜就有,曾璇啧啧叫:“那么贵啊,我得多吃点,都是沾了咱们小馨的光。”   简馨指了指:“待会儿你都带回去,我不爱吃。”   曾璇忙道不敢,“人家那是特地给你带的。”   “没有,他和家里人去农家乐摘的,太多了怕坏,分我们一些。”   曾璇哼了哼:“这借口也太不走心了,当你三岁小孩吗?”   简馨其实也没想到周逸辰会过来,他车里还坐着个戴红领巾的男孩,男孩特别像他,趴在窗户上一直看她。   周逸辰让他喊人,那男孩机灵,叫她:“美女姐姐。”   周逸辰纠正道:“要叫阿姨,你弄错辈分了。”   周舟不肯:“阿姨都不好看,漂亮的都是姐姐!”   周逸辰跟她介绍:“我哥的孩子,叫周舟,今天有亲子活动,我正好有空带他去,小孩子贪心摘太多了,浪费不好,你帮我分担一点。”   周舟帮他小叔说话:“大美女姐姐这个很好吃的,我小叔为了摘那串最紫的都划破手了,喏,就在篮里,你可不能不要,吃完告诉我感想,我会把这事写在周记里,我小叔说要想作文写得好,平时的周记很重要,你帮帮我吧。”   简馨笑了,周逸辰见她笑赶忙把两个篮子塞过去,说:“听说曾璇也在,让她也帮帮我。”   简馨大方接了,道了声谢。   周舟说:“姐姐你记得,最紫的那串留着自己吃!”   简馨自己就是教语文的,自然知道平时多动笔对提高写作水平很有帮助,曾璇走后她尝了尝最紫的那串,真是紫到发黑了,一咬破皮就是甜滋味,果汁溢满唇齿,一吃就停不下来。简馨把感想认真地综合了一下发到周逸辰手机上。   周逸辰回电话过来,说:“周舟要亲自跟你道谢。”   简馨还没说话周舟就抢了手机喊:“美女姐姐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发短信啊?你加我小叔微信吧,我爸不让我玩手机,以后咱们微信联系!”   ***   葡萄太多了简馨也怕坏,第二天洗了一碗带去办公室,主任说:“真不错,简馨你哪里买的?我也去买点。”   曾璇坏笑着看简馨,简馨说:“朋友送的,您爱吃我家还有,明天带来。”   正说着周逸辰走了进来,看见桌上的葡萄问:“我可以尝尝吗?”   主任忙递过去:“简馨带来的,特别好吃。”   周逸辰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认真吃了一颗,还点评:“真好吃。”   主任说:“明天还有,你记得过来。”   曾璇笑翻在桌上,被简馨暗暗捏青了一块。   周逸辰说正事:“市里举办教师运动会,我这边有报名表,大家看看都擅长什么,争取给咱们学校拿个奖牌。”   主任指着简馨和曾璇:“老头子比不动了,看看他们小年轻觉悟高不高。”   于是周逸辰转头看简馨。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现在有一种行当就是专门给即将拆迁的房子加盖,房子多一层就多算一层的价钱,大家都想多拿钱,自然要找人盖房子,这种加盖的楼层很简易,不是用来住人的,就是刚好达到拆迁补偿的指标线,到时候可以多拿钱。 现在明白了吧?老邹就是在给人家盖房子。 啊,心累,把这么神秘的事分析得如此没有艺术感,也只有你们能让我妥协。   ☆、你是我的闹钟      各中学之间都在暗暗较劲,今天你得一座奥林匹克奖杯,明天我就要赢一个清华保送名额,大家为了生源互不相让,特别是这些年,家长们的观念变了,以前觉得公立的好,教学质量有保障,可好的老师都往薪资待遇更好的私立学校走,于是学生就跟着老师一起去了私立学校,公立学校的人自认出生正统,看不惯私立的,私立的觉得自己是新贵,也瞧不起老八股。只是面上不显,工夫全下在这种友谊比赛上。   简馨他们学校教学设施教学师资都没的说,可运动会上却总是人员不足,没拿过奖杯。   周逸辰走后曾璇说:“我才不去,这么热的天在家吹空调多好!”   简馨说了句:“我想去。”   其实她早就想参加了,教师运动会和学生运动会的项目差不多,她有耐力,可以跑三千米,可一旦参赛就得提前练习,以前家里有邹亦鸣,她下了班就回家做饭,没时间也没精力,现在不一样了,她决定试试。   第二天周逸辰果真又来吃葡萄,听说简馨要参加,指着最后一项问:“今年多了个马拉松,你去吗?”   简馨点点头:“好啊。”   周逸辰帮她填表格,轻轻说了句:“周舟这次周记得了个优,谢谢。”   于是这天放学后简馨就开始绕操场跑,跑着跑着心情就会变得轻松,她什么都不想,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几圈,最后被人拉住,这才看清是周逸辰,天都黑了,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来的。   他表情有些严厉:“这么跑会出事的。”   简馨尴尬一笑:“我下次注意。”   “如果我不在,你晕倒了都没人知道。”他说着松开手,继而放软了声音,“你这鞋不行,这么跑伤脚踝。”   简馨哪里那么讲究,可他说:“学校提供出赛服装和装备,走,我们去选一双。”   ***   商场里有非常专业的运动品牌,简馨不懂那些,一切听周逸辰的,他指了两双让简馨试穿,简馨只觉得鞋子舒服颜色也好看,确实比她那小布鞋好很多。   于是刷卡买单,周逸辰两双都买,告诉简馨:“在国际赛事上运动员都备好几双鞋,以防万一。”   然后让售货员开发票,对简馨说:“真的给报销,你别不信。”   第二天简馨就穿着新鞋去跑步了,曾璇在一旁吃冰淇淋陪她,边抱怨着:“这男人太有事业心也不行,你看我家大福,以前整天招猫逗狗,现在忙得没时间回我微信,老娘很不习惯。”   简馨刚跑完三千米,慢慢走着放松,她说:“那这周末你过去不就行了?”   曾璇摇摇头:“这周你不是和周逸辰约好了去爬山,我也得去。”   简馨问:“你不是他这边的么?”   曾璇收起笑,十分正经地对简馨说:“我哪边都不站,只要你觉得好就行,但在你选择之前,我得陪着你,就像你大学时陪着我一样。”   简馨抱了抱她:“把我感动坏了。”   曾璇说:“那再给我买个冰淇淋吧,最贵的那个。”   可是周末的爬山并未成行,简馨和曾璇赶到医院时李莹站在走廊上哭,简馨跑过去将她扶住,看见病房里林浩的父母面容憔悴。再看李莹的脸,更是让人不忍心。   曾璇拉她:“进去吧。”   李莹摇摇头:“我待会儿再进去,你们去看他吧。”   这时门拉开,林浩的妈妈扬声道:“你还想进来?你把我们家林浩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见他的!”   声音很大,林浩肯定听见了,可简馨见他并未出声护李莹,而是慢慢闭上眼准备休息。   李莹怕吵着他休息,只能把眼泪咽下,求着:“妈,我知道错了,您让我进去吧,让我照顾他。”   “别叫我妈,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林浩跟你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林浩妈妈一扬手,又把门关上了。   简馨愣是没把说话这人和从前把李莹当亲闺女的林妈妈连在一起,李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曾璇卷了袖子要找人理论。李莹拉住她,求着:“你别说,千万别说,林浩今天第一次化疗,需要休息。”   最后,她们三人坐在走廊上看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每一次李莹都站起来偷偷听里头的谈话,见医生出来了,又跑去再了解一次,生怕自己听漏了。简馨前不久刚经历过这些,慢慢就红了眼,却不敢招李莹,只能瞥向别处不看。忽然听见曾璇委屈极了地喊了一声:“老公,你终于来了!”   简馨回头看去,见邹亦鸣和大福匆匆赶到,曾璇扑进大福怀中,邹亦鸣正看着她。   他没食言,她说不再见他就真的再也没出现过,直到今天。   她喝醉了,对那一晚的记忆所剩无几,也不知道那天究竟有没有哭,如果哭鼻子就太丢人了。   她宁愿走得潇洒。   ***   最后曾璇还是跟着大福才进去的,简馨在外头陪李莹,听见邹亦鸣劝说林浩父母回家休息一下,不然身体熬不住。他向来招长辈喜欢,就算现在变得又黑又痞在林浩父母看来也是好的。年纪大了实在撑不住,林浩父母同意了,说有事就赶紧给他们打电话。   李莹听了又是一阵伤心,简馨也觉得二老宁愿让一群朋友照顾林浩都不愿意见李莹,说起来实在太过冷情。   邹亦鸣把人送走后拉起走廊上的李莹说:“还呆这干什么?赶紧进去。”   李莹忙抹了眼泪走进去,林浩也不知是不是真睡了,李莹不在意,守在床边痴痴看着他,小声说:“咱们别吵他。”   大福和曾璇憋了一肚子话,差点没内伤,也不能把病人掀起来骂他混账,只好陪着李莹守到林浩父母回来,几个人才一起走掉。曾璇急需一个吐槽的地点,指挥着:“去简馨家。”   邹亦鸣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简馨,简馨并没有表示,他把车掉了个头,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简馨拍拍李莹:“你要吃东西,才有力气照顾他。”   李莹说:“我吃的,放心。”   她真是再镇定没有了,换做简馨,一粒米都咽不下去。   那个饭馆以前邹亦鸣总和同事们一起去,一身精英打扮引得其他人纷纷回头,这次他找老板要包间,老板居然没把他认出来,他不在意,没提名字,老板后来应该是记起来了,让人送了盘水果进来。   李莹真的就乖乖吃饭,桌上的东西她都吃,饭量比平时还大,邹亦鸣见她吃完了把一箱酒推过去,说:“喝吧,喝醉了会开心点。”   曾璇嘟囔:“嘿,你们俩劝人的方法倒是一模一样。”   简馨当做没听见这句话,低头喝汤。   李莹心里太苦了,面前有解脱的办法,即使是片刻,她也愿意沉溺,她抱着酒瓶咕噜咕噜灌,很快便喝醉,大福和曾璇这才敞开了说,夫妻俩双剑合璧,一个骂林浩一个骂林浩妈妈。   林浩父母生气的是李莹把林浩的病瞒下来没跟他们说,后来林浩入院他们就认为是李莹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其实发现时就已经晚了,医生解释过,但他们不愿意听,把悲痛都发泄在李莹身上。李莹又有什么错?一般这种病医生都建议瞒着病人,她不过是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她每天四处找药连课都没上考试都不顾,医生都已经放弃了可她却没有,西医没得治就寻中医,只要能多活一天她都觉得值得。   她想让林浩活得轻松些,不愿把思想负担加在他肩上,于是就自己扛着,她从小是父母的心头肉,后来由林浩接手继续当心头肉,一路顺风顺水没遇过半点困难,这辈子最难的也不过是应付各种考试拿各种文凭。最无助的时候也想要告知家中长辈,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害怕看见他们的伤心,害怕一旦说出来林浩就再也没痊愈的希望。   曾璇拍桌子:“妈的婆媳不和简直是真理!”   大福没接这话,讨好地给曾璇夹菜。   曾璇捏着他耳朵喊:“你是没看见刚才他妈是怎么说李莹的,咱小莹让她说的太难听了!”   李莹摇摇头:“这事是我做错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他们。”   门突然被推开,从外地赶回来的钱雨踩着一双恨天高,一进来就把鞋甩了,光脚走在地毯上,后面跟着正巧碰上的刘波。刘波把她的鞋拎到一旁放好,随手带上门。   钱雨拿简馨的酒灌了一口,说:“不说对还是错,她凭什么不让你见林浩!林浩那家伙……要不是生着病你看我揍不揍他!他怎么敢跟你分手?你们男人就没有好东西!”   一句话说得在场三个男人都低了头,邹亦鸣摸了烟出来发给大福和刘波,三个人各自点上,简馨真忍不住了,过去抢了他手里的烟扔进汤里,吼:“你别抽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不敢说话,看着邹亦鸣,邹亦鸣把肺里的烟吐出来,抬手扇了扇,然后把剩下的烟也扔进了那碗汤里。   大福和刘波学着他扔了。   简馨坐回去表情很严肃,看起来十分生气。   邹亦鸣站起来把窗都敞开透气,李莹哭着说:“对,你们别抽了,没看见林浩现在什么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太现实了,写得我老了好几岁,我明明还是个孩纸~~ 请大力的留言给我,打2分哦~~~   ☆、你是我的闹钟      这顿饭吃完邹亦鸣又要赶回江洲,留大福在这里照料,钱雨捉简馨走在最后,问:“你俩怎么不说话?连朋友都不做了?”   “恩。”简馨点点头。   钱雨拍拍她:“小馨,没那么容易的。”   她这是经验之谈,当年她和刘波说掰就掰了,她是恨不得能再也不见这个男人,可大家有共同的朋友,隔三差五这人就在眼前晃,她不好做得太过,不能为了避开他连朋友都不要。   这种感觉很折磨人,钱雨不知道简馨能不能承受。   爬山推后了一周,这回曾璇没跟着,她怕李莹在医院受欺负,早早就过去了,简馨一人在山脚下等周逸辰,远远地见他也是一身运动装跑过来,看了两眼没发现曾璇。   简馨说:“她有点事,今天不来了。”   周逸辰开心笑道:“这样挺好的。”   简馨听出来了,没应声,周逸辰在前头带路,说:“走吧。”   贸城的山没有江洲的陡,简馨走得不算吃力,听说这一届的教师马拉松就是把这个山头来回走一趟,简馨顿时有了些信心。周逸辰倒是没想到瘦瘦的简馨这么有耐力,在后头开玩笑地喊:“哎你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简馨越跑越快,向着山顶狂奔而去,周逸辰只好一改刚才的虚弱,在后头追简馨,他个头高步伐大,简馨生了些好胜心,不想让他追上,跑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山路多台阶,她不小心磕绊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栽下去,幸好反应快用手撑了撑,缓冲数步后停下来。   周逸辰看着那惊险一幕差点没心脏骤停,几步赶过去握着简馨肩头急急的问:“有没有怎么样?”   简馨很沉静,摇摇头说:“我没事,这里的台阶突然高了一些,我记住了,比赛时就不会摔倒。”   如此特别的简馨让周逸辰心头扑通跳动,他看着她一时忘了松手,简馨淡淡笑了下:“我真的没事。”   他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她时发现她的手掌被磨破了。他捉了她的手细细的看,只恨自己没背个医药箱来。简馨抽回手,并不在意,说:“继续跑吧。”   爬上山顶时一切变得豁然开朗,这种感觉太痛快了,简馨深深呼吸,把这段时间郁在心口的烦闷都散掉。周逸辰不舍得打扰,站在一旁默默看她。   简馨转回头来问:“周逸辰你不抽烟吧?”   他愣了下,说:“不抽。”   ***   比赛那天周舟跟着周逸辰到了现场,一见简馨就嘴甜道:“美女姐姐我来给你加油啦!”   周逸辰也给她打气:“别紧张,名次不重要。”   曾璇和大福一人一个小喇叭,大声喊着口号,其他学校的老师纷纷回头来看,简馨红着脸抢走小喇叭,说:“你俩别闹。”   周逸辰没见过大福,曾璇忙做介绍,说:“这是我爱人。”   大福十分不习惯这称呼,但装得十分有样子,与周逸辰相互问候握手。很快简馨就去起点集合了,他们四人站在一处为她加油打气,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一人,把一罐正气水递给曾璇,说:“如果中暑了你给她喝这个。”   曾璇吓一跳,问:“你怎么来了?”   大福嘿嘿笑着拍拍邹亦鸣:“不是说不来么?”   邹亦鸣没吭声,目光停留在简馨身上,本来是不来的,可还是想看看简馨的二号相亲男、上次送葡萄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大福非常体贴地为他介绍:“这是简馨的领导,周逸辰。”   邹亦鸣把视线转回来,面无表情地朝周逸辰颔首,周逸辰也在打量对方。两个男人都想在战术上轻视对方,心里却又沉甸甸的知道,对方是颗很有分量的绊脚石。   一声枪响,简馨率先跑了出去,瘦弱的身子像只离弦的箭,又像森林里蹦跳的兔子,灵活极了。   周舟对邹亦鸣很感兴趣,蹲在他身边看了又看,最后说:“你跟我小叔一样好看,但是我小叔比你白。”   周逸辰忙把人拉回来,对邹亦鸣说了声抱歉,邹亦鸣不在意,揉揉周舟脑袋,对曾璇说:“我走了。”   曾璇啊了声:“这就走了?”   他指了指正气水:“别跟她说我来过。”   这场比赛简馨拿了第一,这是他们学校参加教师运动会以来的第一个有名次的奖项,简馨下山时精神满满,周逸辰松了口气,约曾璇夫妇一起吃饭庆祝,曾璇要看简馨的意思,简馨拒绝了,说想回家休息,改天再聚。   周逸辰点点头:“也是,你先好好休息。”   周舟走的时候缠着简馨问:“美女姐姐,你可以教我作文吗?”   简馨看向周逸辰,显然他也不知道周舟会突然提这个,周逸辰摁了摁周舟脑袋,对简馨说:“你别管他,家里请了好几个老师都没用,他就是想找个人陪他玩。”   周舟不服气,说:“我觉得美女姐姐教我我一定会写得很好!”   周逸辰说:“你真别管他,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   “周逸辰。”简馨喊住他,“每个礼拜周六你带他来学校吧,孩子想学是好事。”   周逸辰愣了,曾璇也愣了,大福卷袖子就要上去被曾璇拦住。   等周逸辰带着周舟走后,简馨突然缓过了劲,扶着曾璇说:“我难受。”   曾璇赶紧把正气水给她灌下去,说:“这么热的天爬山当然得中暑!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还有,你干嘛答应给那小孩补习?真想跟周逸辰好啊?”   简馨说:“不习惯欠人情,得找个机会还回来。”   大福一听是这样才作罢,问:“你欠他啥了?”   简馨一脸青白地指了指脚上的鞋。   下一周的升旗仪式上,周逸辰代表校方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扬了简馨,并且颁发了奖金和证书,简馨由此又多了一个外号:马拉松女神。   曾璇拆了简馨的大红包,然后大张着嘴表情玄幻:“我靠早知道奖金这么高我就去参加了!”   简馨笑了,说:“晚上请你吃饭,也就你记得给我带正气水。”   曾璇张了张嘴,终究没把实情说出来。   ☆、你是我的闹钟      第一批拆迁款下来了,大福得回去处理,曾璇一脸舍不得,拉着大福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也不知怎么会说到邹亦鸣,大福冲着简馨扬声道:“哎呀老邹昨天中暑了,也不知有没有人给他送点正气水。”   简馨正在教周舟写作文,当做没听见。   这当口大福的手机响,接起来听了没几句就拉着曾璇往外跑,简馨跟上去问:“怎么了?”   大福的手机没关,停下来对她说:“李莹家出事了,我们得去看看。”   简馨点点头:“你们先去,我把周舟交代好就走。”   周舟咬着铅笔问:“简老师,你今天不陪我了吗?”   自从拜师后,他小叔就要求他改了那个不正经的称谓,要尊简馨为师。   简馨牵着他往校董室走,解释道:“老师的朋友现在很需要我,今天我们停一节课,下回补上,行吗?”   正巧周逸辰推门出来,听见了忙牵过周舟,说:“你去哪?我送你吧?”   简馨有些着急,见此点点头:“麻烦你了。”   于是叔侄俩送简馨去李莹家,在楼下时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知从哪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哭得那样凄惨,简馨来不及说其他转身往楼上跑。   周逸辰坐在车里,见楼道走出来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她低头抽烟,见简馨来了忙把烟灭掉,倾身与她抱了抱,两人相携上楼。   周舟懵懂地问:“那是谁?”   周逸辰低喃:“是她的朋友。”   她有许多朋友,有些他见过,有些他不曾知道,这些人对于简馨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周逸辰甚至想,若有一天她能介绍他与他们认识,那才是她敞开心扉的时候。   这一天不知要等多久。   离得越近越不忍心,简馨站在门口听见李莹的妈妈大吼:“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李莹的哭声让人心酸,她只重复一句话:“妈,我求求你。”   偶有邻里路过,纷纷好奇这家究竟发生了什么,简馨眼里蓄着泪,重重捏了捏钱雨的手,钱雨抬手敲门,是曾璇哭着来开门的。简馨走进去,看见跪在父母前面的李莹,她真是憔悴得不成样子,再也不见往日无忧无虑的模样。   李莹的妈妈也哭了,恨铁不成钢地说:“人家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我和你爸才知道,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待在那里做什么!要不是我和你爸把你带回来你还要被欺负到什么地步?李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吗?你有哪里配不上他林家?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你要是有骨气就再也别去找林浩!”   曾璇握紧了拳头低语:“太过分了!”   大福还是帮了兄弟:“林浩他……一时糊涂。”   钱雨说:“林浩他爸妈做得这样绝,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简馨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李莹,哄着:“你别哭了,你这样最心疼的是叔叔和阿姨。”   李莹仿佛有了希望,转来求简馨:“小馨你帮帮我,别让我妈把我关起来,林浩没我不行的,我得去照顾他。”   简馨不敢哭,强忍着劝她:“小莹,你振作一些!”   李莹的爸爸从卧房出来,把几个红色锦盒丢在地上,对李妈妈说:“你明天把这东西还回去,从此我们李家跟他林家再没有瓜葛!”   李莹疯了一样把东西抱在怀里,“不行,我不同意!不能退!”   那是订婚的时候林浩妈妈给李莹买的金饰,退了这个就等于婚约取消。   李莹妈妈把东西抢过来,一巴掌扇在李莹脸上:“林浩他妈今天说话有多难听你难道没听见?是人家不要你了!”   李莹好似发了疯般想抢回来,简馨离她最近,伸手死死将她抱住,李莹扯不开简馨的手,张口狠狠咬上去。   没有理智的人哪里懂轻重,简馨疼得冷汗直下却不敢松手。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掐住了李莹的下颚,逼她松口,简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人带到身后,再定睛一看,李莹扑上去咬住了他的胳膊,生生咬出血来,红艳艳的鲜血染上她的唇齿,令人胆颤。   简馨立马想上去帮忙,却见邹亦鸣斥道:“你待在那别动!”   曾璇忙把简馨拉住,捂着她的伤口不知怎么才好。   李莹好似要咬下一块肉才解恨,简馨知道那种疼,出声道:“你不是能治她么!”   邹亦鸣却不动,忍着疼说:“咬吧,不然她真的会疯掉。”   最后是李莹自己松了口,她唇边沾血地哈哈大笑:“我才不会疯,我疯了林浩怎么办。”   李叔叔趁这时忙把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和大福一起将李莹整个捆住,李妈妈哭着把掺了安眠药的温水给李莹灌下,李莹慢慢睡着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一屋子人都很疲惫,李莹妈妈说:“我们打算去外地,找个远远的地方住下来,时间久了她会想明白的。”   简馨无法辨认对错,也无法想象李莹醒来后发现自己再也回不来不能陪在林浩身边会有多难过。   李莹爸爸请邹亦鸣和大福帮忙,三个人把李莹搬上了车,李莹妈妈把不知什么时候打包好的行李也放上车,一家三口绝尘而去。   简馨突然被握住了手腕,邹亦鸣皱着眉看她的伤口,说:“得去医院一趟。”   外头太阳很大,简馨定定看他,邹亦鸣的脸色泛青,脖子后头一片刮痧后留下的暗红。   大福、曾璇和钱雨都没跟来,由邹亦鸣带着简馨去挂急诊,简馨坐在车上看他那被李莹咬得同样惨不忍睹的口子时不时渗出血来,心里就一阵难受。偏偏邹亦鸣还教训她:“你傻啊?就这么让她咬?她能把你肉咬下来知不知道?”   简馨也想刺他两句,究竟谁傻?明明没他的事还上赶着找虐!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安安静静听着。   邹亦鸣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多言,到医院后把她胳膊往医生面前一放,说:“这要打狂犬疫苗吧?”   医生问:“这人咬的啊?”   “是。”   “到那边注射室等一会,我去配药。”   简馨张口道:“两针,他也被咬了。”   医生好奇:“你俩遇见什么了?”   两人都没说话,心情沉重地去注射室。   被人咬后不仅要打狂犬疫苗还要注射破伤风,简馨这人表面看着挺坚强,可从小就怕打针,小时候每回打疫苗回来奶奶都煎个鸡蛋奖励她,这事她跟邹亦鸣说过,那时他还笑她娇气,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   医生端着个盘子进来,里面好几个针筒,简馨一看就冒冷汗,指着邹亦鸣说:“先给他打。”   邹亦鸣低头笑了下,伸出手来给护士。简馨目睹了全套的清创和注射,更害怕了,对着空气问了声:“疼不疼啊?”   邹亦鸣点点头:“有点。”   然后走过来盖住了她的眼睛。   简馨说:“看不见我更害怕。”   医生笑了:“这么大人还怕这个?”   简馨听见邹亦鸣低声叮嘱:“您轻一点。”   还问:“这会留疤吗?能不能碰水?现在天气这么热发炎了怎么办?饮食上要注意点什么?”   他问的时候医生就开始给简馨清创了,简馨也不知怎么的,眼皮被他热热的手掌盖着突然就有了安全感,挨过去后拿掉他的手哼了声:“也不怎么疼嘛!”   话虽然这么说,眼睛却红红的。邹亦鸣低头看了好久,简馨对上他的视线:“干什么?”   忽然他伸手将她抱住,宽宽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简馨顿时就撑不住了,从在李莹家就憋着的眼泪一时淌过心头,酸涩得令人发抖,眨巴眨巴眼就自动冒出来,打湿他的胸口。   邹亦鸣什么都没说,静静等简馨哭够了想给她擦眼泪,简馨忽一低头,自己随便抹了把脸,说:“我没事。”   邹亦鸣把手收回来,说:“跟我上去看看林浩吗?”   简馨点了点头。   两个人手上都带着伤,一前一后去了林浩所在的楼层,林浩醒着,见到他们挺高兴,简馨站在旁边不说话,是邹亦鸣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端详林浩的神色。   林浩知道李莹被父母带去外地后说了句:“也好。”   再没问其他。   他不知道李莹哭得有多伤心,他不知道李莹为了他都疯了,他只是这么轻飘飘一句,让简馨齿寒。这事简馨不知道该怪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难受极了,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邹亦鸣倒是陪林浩坐了很久,林浩说了很多话,末了劝邹亦鸣:“你再不回头就来不及了,会后悔的,真的。”   ***   接下来的日子大福忙翻了天,拿着合约上门和户主把帐算清楚,钱转过来后看着户头上的数字他跟邹亦鸣感慨:“赚钱真特么不容易。”   “赚钱哪有容易的。”邹亦鸣拍拍他小了一圈的肚皮说。   大福看着邹亦鸣幽幽地说:“你现在还有点人样,之前半死不活的我看的就闹心……也就简馨治得了你!”   邹亦鸣没出声,最后一掌差点把大福拍吐血。   大福把钱分了分直接转到邹亦鸣卡上,邹亦鸣看着手机短信问他:“算错了吧?”   大福摇摇头,咬着一根冰棍说:“虽然合同是那么写的,但这主意是你出的,理应平分。”   邹亦鸣懒得多说,想把多的钱转回去,大福拦着他:“老邹,这事你不拉上我其实自己也能做,我没脸拿大头,心里不自在,你够义气我吴宇也讲道义,咱们还是五五分的好,我爸教过我,在商场上,不能贪。”   邹亦鸣笑了:“哟,懂事了啊。”   晚上他做东,请工人们喝酒,包了一整个烧烤店,小老板也到场了,不让人倒酒,要了一罐冰牛奶,说回去有酒味女儿不让他抱。   大福说:“女儿奴。”   小老板笑了:“是。”   大福又提:“邹亦鸣你现在也算事业有成了,赶紧的把简馨追回来,老子看你俩这样都烦,能不能让我和曾璇省省心?”   小老板也说:“我也觉得简馨真不错。”   邹亦鸣没做声,烧烤店师傅过来敬烟,他摆摆手:“戒了。”   大福嘿嘿笑起来,对小老板说:“简馨不让他抽。”   小老板也笑了,怪怪地噢了声。   ☆、你是我的闹钟   大福意犹未尽,对小老板爆料:“老邹特么的真是个情种,你还不知道吧?简馨她家也要拆了,就一个带院子的小平房,估计分不到多少钱,这事人家简馨都不急,他非得费时费力地……哎哟!”   邹亦鸣在桌下踹了大福一脚:“吃你的东西,话多。”   大福冲小老板挤眼:“还不好意思了!”   小老板听明白了,说:“你想盖几层?听说最近下了文件,超过三层半的一律不算。”   邹亦鸣咬着烤串说:“三层够了,也是我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大福喝得醉眼惺忪:“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简奶奶,可你现在把睡觉的时间都挤出来耗在那个小院里,这心意足够了,谁没个糊涂的时候?简奶奶人好,会体谅的。”   邹亦鸣没说话,逝者已逝,体不体谅他不知,但这事是扎在简馨心头的一根刺,这人执拗惯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也知道自己混账,做这些事不为别的,只图能减轻点罪恶感,真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对自己都没法交代。   这顿饭吃完邹亦鸣照旧要去简馨家看看,大福拦着他:“你赶紧回去睡一会儿,工地我帮你看着,放心吧,出不了事情!”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大福推他:“你这人真是跟简馨越来越像了,谁说都不听的是不是?”   邹亦鸣被他说得没办法,只能先回家睡一下,打算后半夜去替大福。这一觉多睡了两小时,醒来时天都快亮了,邹亦鸣匆匆往那边赶。简馨家靠路边,做事不能太张扬,一般到凌晨四点大家就收工,等他到时见几个工人在旁边早餐摊吃东西,不见大福踪影。   邹亦鸣问了问,大家都说不知道。他一边给大福打电话,一边认真检查施工质量,虽说不是为了住人,但这是简馨家的房子,一丝一毫都要做工整做完美才行。   大福的电话没打通,一直到中午才出现,好像有烦心事,烟一根接一根。   “去哪了?”邹亦鸣问。   大福没说话,摆摆手:“我今天请假,得睡一下。”   ***   周末时曾璇过来看大福,大福举着一束玫瑰花去车站接她,把曾璇闹了个大红脸:“都老夫老妻了你这是干什么!真不害臊!”   大福殷勤得跟个小太监似的鞍前马后,曾璇心里甜极了,嘴上却说:“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大福点点头:“是做了,老婆你得原谅我。”   说得很认真,曾璇笑着掐他耳朵:“给你二两狗胆你都不敢!”   这夫妻俩秀恩爱秀得邹亦鸣都吃不下饭了,抱着饭盒远远躲开他们,偏曾璇不放过他,凑过来说:“简馨现在每周都给咱们周董的小侄子补习作文,听说那小孩是他们家的掌上明珠,全家人捧在手心哄着的,谁都不怕却最听简馨的话,最近在家闹着要让简馨做他婶婶,我们办公室的人都羡慕简馨,那周逸辰车房存款样样不差,人还长得特体面,对简馨更是好得没话说,有事没事就来我们办公室溜一圈,还不就是为了看简馨一眼……哎老邹你见过的吧?就上次运动会带着小孩那个!”   邹亦鸣恩了声,低头扒饭。   曾璇讨了个没趣,如果可以恨不得能抛开邹亦鸣的心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邹亦鸣说:“你别操心我们的事,把你家大福看紧点。”   曾璇不在意:“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能干什么?我俩好着呢!”   曾璇待了两天又走了,她走后大福挺惆怅,对邹亦鸣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离不开她曾璇的一天。”   邹亦鸣皱起眉:“滚。”   之后他和大福分了工作,他每晚留在简馨家盖楼,大福则守着其他地方以免出事。天亮了回去倒头就睡,天黑了又各自忙碌,有时候两人几天都见不到一面,只能通过电话商量事情。   简馨家的钢筋是他邹亦鸣亲手扎的,砖头是他一块块垒的,墙也是他糊的,这个窗子留多大,那边的门朝哪里,邹亦鸣原来是个书生,哪懂这种事,但他这人没架子,跟着有经验的师傅一点点的学,现在也算半个师傅了。   陈凤仙心疼儿子,愤愤地说:“你给她家盖什么房子,你俩不是分手了吗?拆迁费你又分不到,干嘛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想想觉得不对,拉住要出门的邹亦鸣问:“是不是简馨让你这么做的?”   越想越觉得有理,十分不客气地说:“我就知道这姑娘有心眼,明明看得出来我不喜欢她却装傻,还不是因为你在贸城有份好工作以后可以帮她,后来倒好,知道你辞职了立马分手,肯定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哼,现在他们家要盖房子用得着你了,又跑来缠你,邹亦鸣你给我有点骨气,别管他们家的事行不行?”   邹亦鸣一时没说话,如醍醐灌顶般突然发觉这些年他都做错了。   他是单亲家庭,母亲抚养他十分不易,他一贯对陈凤仙百依百顺,饶是大福和曾璇时常替简馨打抱不平他也在意,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两面兼顾,再加上简馨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半句对母亲的不满,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可今天他突然清醒了,这相安无事的局面能维持七年并不是因为他能两面兼顾,而是简馨不想他为难才什么都忍耐。   正如李莹妈妈说的,你是也是家里的宝贝,凭什么被他们家糟践。   她简馨也是简奶奶的宝贝,凭什么在他家受这份气?他邹亦鸣又有什么值得简馨做到如此?   陈凤仙以为被自己说中了,气得在他背上拍了拍:“你现在也不差,别吃回头草!简馨有什么好?我看隔壁王婶的侄女不错,家里是水利局的,你有空去见见。”   “妈您以后别说简馨。”邹亦鸣出声制止,“简馨很好,不是您说的那样。”   陈凤仙愣住了,这是儿子从小到大头一次没顺着她,她心里有气,越是不让说就越要说:“我一点都没说错,要不然你们怎么会分手!她既然嫌弃你你还做什么痴情种!你看不透她,听我的就行。”   “是我提分手的。”邹亦鸣站在陈凤仙面前,个头高处一大截,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说:“以前我总是顺着您,所以让您轻看了她,是我的错。别的不说,单就江洲市,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您不要带着偏见看她,我如今能振作起来干一番事业,全都是简馨的功劳,她没求我帮忙,她甚至不知道这件事,她跟了我七年什么都没得到,我这么做只是图个安心,我不累,有事做怎么会累?妈,您说句实话,简馨对您好不好?有时我记不起来给您打电话,都是她提醒我。逢年过节带回来的礼物哪件您不喜欢?她还没嫁过来每次回来都做菜洗碗搞卫生,大年初一还跟我一起封红包孝敬您,这附近邻居谁家媳妇这般好?您以后别这么说她了,我都替她不值得。”   邹亦鸣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糊涂,她是他那么重要的人,他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的。   说到底,人都自私,最爱的还是自己。   陈凤仙被儿子说得没了底气,她今天身上穿的是去年简馨带她去商场买的衣裳,透气又凉快,不打折,简馨刷了卡,没有一点不开心。   但陈凤仙还是伤心的,儿子为了个外人这么跟她说话。她转身往里走,放话道:“反正到时候四六分,没拿到钱我是不会罢休的!”   ***   周五晚上,周舟用周逸辰的微信与简馨通话,他说:“简老师,这个礼拜要写一篇游记,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简馨之前接到居委会电话正想跟周逸辰商量明天的补习课,就说:“周舟,你让小叔听电话。”   周逸辰就在旁边,接过来说:“简馨?明天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我打算带他去附近逛一逛。”   简馨非常抱歉:“明天我得回老家办点事,所以这周的补习课可能要取消了。”   周舟在一旁大喊:“不行,没有简老师我不会写作文!”   周逸辰捂住小孩的嘴,问:“老家?江洲吗?”   简馨恩了声。   周逸辰说:“这样正好,明天我送你去吧,顺便带周舟去走走,一举两得。”   简馨说:“不用麻烦了,我……”   “我不是特地送你去的,我是为了周舟的游记。”周逸辰笑着说。   周舟凑在手机前十分可爱地求着:“简老师你就让我一起去吧,我保证写出一百分的周记!”   周逸辰问:“简馨,这样也有负担吗?”   简馨说:“不,既然这样,那就谢谢了。”   那边周舟爆发一阵欢呼,周逸辰说:“那我明天过去接你,早点休息。”   通话结束后钱雨正好打进来,问:“简馨,明天干嘛?”   “回江洲,老房子可能要拆了。”简馨边说边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   钱雨说:“你等等。”   她查了查日程很快道:“明天我有空,送你过去?”   简馨说:“不用,明天我跟同事的车回去。”   “哪个同事?”钱雨想了想,“哦,曾璇说喜欢你好几年的那个校董小开?”   简馨说:“他叫周逸辰。”   钱雨向来直接:“估计老邹会气得够呛。”   简馨说:“他怎么会生气,当初是他先提分手的。”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当初是你先提分手的。”钱雨说。   简馨一阵沉默。   “简馨,其实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不是认真的。”   “一切都晚了。”简馨说。   钱雨没接下去说,而是问:“你是不是在选衣服?”   “恩。”   “穿那条粉色裙子吧。”   她之前也在犹豫,可跟周逸辰一起出门,穿裙子是不是太隆重了?   简馨问钱雨:“能行吗?”   钱雨说:“就算我没说,你也会穿的,别骗自己。”   简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既然明天没事,要不要一起去?”   钱雨说:“我不忙的时候约会也很多,拜托不要以为我没人约,就这样,我挂了。”   简馨挂了电话,把粉色连衣裙挂在门后。   这次开会定在周六一大早,所以周逸辰很早就来接简馨,周舟因为前一天太兴奋没睡好正在车上补眠,简馨走过去,周逸辰有些移不开眼,片刻后感叹:“你今天真好看,这是你第一次单独见我穿裙子。”   简馨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不是为你穿的。”   周逸辰哈哈笑起来,“难道是为了周舟?我嫉妒他了。”   车子上路,简馨不知道有人正在等她。对面巷子里蹲着邹亦鸣和大福,两人眼睛都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熬了通宵没睡觉。   大福打着哈欠:“想看就出去看,躲在这做什么?”   邹亦鸣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不能明着看,才躲在这想偷看一眼的。   几乎是赶着点到了开会的地方,周逸辰的车停到门口,简馨下车来,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周舟拉着她的手不放,说自己不去别的地方,要陪简馨开会。周逸辰笑着把周舟抱走,三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令某人觉得十分刺眼。   大福一声我靠,斜眼瞄邹亦鸣,邹亦鸣什么表情都没有,眼里锁着简馨身上那条连衣裙。简馨爱穿裙子,夏天里总喜欢这样在他跟前晃,他以为她只会为他穿,没想到不是,她可以为别人穿。   大福小声说:“怎么哪都有他周逸辰啊?真讨厌。”   本是为兄弟抱不平,可他平舌翘舌不分,“邹”和“周”一个音,气得邹亦鸣拿石头扔他。大福躲不过,脑门被砸了个包,骂道:“你心里有气别朝我撒!”   邹亦鸣死死盯着简馨,见她进去开会了才敢走出来,隔着条马路跟周逸辰点了点头。周逸辰显然也很意外能在这里看见他,十分有礼貌地对他笑了下。   这个笑在大福看来,格外具有挑衅意味。   大福问:“你打算怎么办?”   邹亦鸣转身走了,低低地说:“抢回来。”   大福连连鼓掌:“就你这句话我早餐可以多吃两碗!”   邹亦鸣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说:“待会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我闹呢。”   大福啊了声:“为什么?”   随即想起已经盖得差不多的简家小楼房,一时头大。   ***   简馨开完会出来心情很低落,周逸辰站在车旁等她,周舟小声嘟囔一句:“简老师真好看,小叔以后生小妹妹啊,我会陪她玩过家家。”   周逸辰咧嘴笑起来,揉了揉周舟的小脑袋。   简馨走到跟前时已经调整了心态,她不想提太多自家的事,周逸辰也不多问,只说:“找个地方吃饭?”   简馨想了想,说:“路上买点菜,去我家吃吧。”   车子开进路口,到了近前简馨差点没认出自家的房子,邹亦鸣就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站直了些,顺便用眼尾扫了扫后头的周逸辰和周舟。   周舟晃了晃简馨的手:“咦,他怎么也在这?简老师我上次见过他。”   “在哪见过?”   “在你的运动会!”周舟说。   简馨看向周逸辰,周逸辰点点头,“那天他也去了,没让你知道。”   简馨下车来,邹亦鸣把钥匙还给她:“物归原主。”   简馨皱起眉:“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邹亦鸣不说话,牵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脑袋,短短的发根硬扎扎的,刺得掌心麻又痒,简馨觉得自己曾摸过他的头,可记不清了,好像是在梦里。   邹亦鸣说:“你自己给我的。”   又问:“忘记了?”   说着话时,挑眉看了眼周逸辰。   简馨问:“这是怎么回事?”   邹亦鸣说:“这片迟早要拆,所以我先盖了几层。”   说得淡定,其实心里惴惴不安,端详简馨神色。   简馨没说话,把手藏在身后。   邹亦鸣见她沉默就知道预感成真,他叹了声,语气疲惫:“简馨,我并不想惹你生气。”   “谢谢。”简馨一肚子的话,归结为这二字。   为什么要盖楼?她很清楚,邹亦鸣是为了她好,“这个你们怎么算?五五分吗?等我拿了钱就打给你。”   “你跟我谈钱就过了。”邹亦鸣皱起眉。   “还是要算清楚,到时候我打你卡上。”简馨说。   期间,周逸辰牵着周舟就站在简馨身后,寸步不离,让邹亦鸣非常不顺眼。   邹亦鸣见她执拗,不再多说:“我走了,你……房子有什么不满意就告诉我。”   简馨仰头看他,他眼里的血丝骗不了人,一段时间不见变得更黑更瘦,简馨满脑子都是他大半夜不睡觉,蹲在这里辛苦盖楼的画面。   简馨突然闷闷地说:“邹亦鸣你还是这样……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知道他很累,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惊喜,她苦涩的对他说:“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到底算什么?我是不是真的很多余?”   她这人心眼小爱记仇,奶奶临终前还说过一回,可她改不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她一刻也没忘过她求婚时邹亦鸣给的难堪,没忘过奶奶的遗憾,没忘过他们分手时的狠决。那些东西都变成了刺,扎在她心里。   “简馨!”邹亦鸣上前一步拉住她。   周舟站成了扭股糖:“简老师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简馨不再看邹亦鸣,回头对周舟露出一个清浅的笑:“马上。”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邹亦鸣慢慢放开她的手,转身走掉。   他去肉片店和大福碰头,大福说;“还以为你能把简馨带来呢。”   邹亦鸣一言不发坐下。小老板问:“吵架了?”   “没。”他摇摇头,简馨最后那几句话说得他难受,还不如闹一闹的好,现在这样,他觉得生分。   简馨张罗了一顿午饭,自己却没吃几口,跑前跑后看房子。一楼保留了原来的样子,手摸上去连点灰尘都没有,二楼和三楼都刷了白墙,只要放上家具就能住人。她去院子里给小花浇水,本以为那些花草会凋零,却不想各个生机勃勃,显然被照顾得十分好。   回贸城前她仰头看高高的三层楼房,这一片,确定要拆了,她不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  简馨穿裙子究竟是为了谁呢?   ☆、你是我的毛衣   周舟并不知大人们的事,回程抱着简馨说:“简老师,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玩好不好?”   周逸辰忙把他拉开,刚才的情况他看得很清楚,简馨短时间应该不会想再回去的。   简馨揉揉他的头:“你答应的,这篇周记要得一百分。”   周舟笑眯眯的,显然很有把握。   周一去学校,曾璇不知与谁在聊天,微信一个劲响,见简馨来了嘿嘿一笑,边问边观察她神色:“你回江洲了?”   简馨坐下整理东西:“大福跟你说的?”   此时微信又响,曾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幸好简馨不在意,拿了教案去班级。中午时曾璇约简馨去食堂吃饭,简馨说不想吃。   最近接连出了那么多事,她瘦了好多,曾璇瞥一眼简馨身上那二两肉,硬是想拉她起来。简馨连连求饶:“大姐,我真不想吃,你自己去吧。”   曾璇只好作罢,去食堂路上她低头发微信,今天一直聊着的头像并不是大福,最后一句是:“房子的事我怕她心里过不去,麻烦你顾着她点,谢谢了。”   曾璇想了想,打了一段话:“她中午没吃饭。”   几乎立刻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那人说:“你帮她买个酸奶吧,麻烦了。”   曾璇撇撇嘴,转而给钱雨发微信:“邹亦鸣最近找你没?”   “恩。”   “是不是很不对劲?”   “恩。”   “你就不能多打一个字?”   “老娘在陪客户吃饭。”钱雨配了个凶狠表情。   曾璇知道她不方便,就自顾自地说了:“邹亦鸣最近跟我说话那叫一个有礼貌!左一个麻烦了右一个谢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刚才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卧槽他这是把我当小馨娘家人了啊,他这是开窍了知道要讨好我了啊,小雨,我好不习惯啊!”   钱雨的电话来时曾璇正好吃完饭,被她吼了一嗓子:“曾璇你整天没事干想什么呢?这么简单的事你还灵光一闪、福至心灵?亏你还是个人民教师!他邹亦鸣能离得了咱小馨?堵一百万他们俩还有戏!”   曾璇说:“可是他又惹小馨生气了。”   钱雨留下一句话:“他那样我也不习惯,不过慢慢也就习惯了,你要保持高姿态,不给咱小馨掉价。”   曾璇在小超市买了罐酸奶,回去放在简馨手边,简馨之前完全没胃口,这时却对这罐冒着凉气的酸奶起了食欲,小心地舔盖子。曾璇见状,低头发了条微信:“你怎么知道她肯吃酸奶?”   邹亦鸣发了个五百块钱红包过来,说:“她每年夏天都这样,麻烦你每天帮她带酸奶行吗?”   曾璇收了钱,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邹亦鸣没回话,蹲在仓库里想起一些事,简馨和他在一起的每个夏天,就算再没胃口也会多少吃一点,因为他说过不喜欢她太瘦。家里冰箱常备酸奶,晚上就见她抱着个罐子喝得嘴边一圈白,睡觉时还能闻见她身上的奶味,那味道很香,有时他也跟着喝一罐,却不是简馨身上的味道。   现在呢?她不在意他说过的话了,所以想不吃饭就不吃饭,想不休息就不休息,像个叛逆期的少女。   邹亦鸣心里空落落的,站起来往外走。   大福喊他:“帮我买瓶冰可乐!”   回来时,邹亦鸣递给他一罐酸奶,大福骂了一声毛病,转眼一看,邹亦鸣蹲在一旁闷闷吃酸奶,实在怪异。   大福挠挠头,只好和兄弟一起排排蹲,把那怪呼呼的东西吃完了。   ***   第二天简馨依旧不去食堂,让曾璇帮她带酸奶回来,曾璇推了她递过来的钱,笑着:“姐给你买,吃多少都行。”   其实她心里不好受,眼看这两人变成了那首歌——《最熟悉的陌生人》。   简馨吃了几天酸奶后就腻了,不论曾璇怎么哄就是不愿意吃东西,简老师食欲不好在办公室里可是大事情,很快传到周逸辰耳朵里,他往办公室送了一大筐上次那种葡萄,记得简馨说过好吃。他是用着学校发夏季补贴的借口送的,这样做不会太明显又正好满足了办公室其他人的嘴巴。   曾璇剥了一个喂到简馨嘴边,简馨只吃了一个就摇头。   “大姐,你想成仙吗?”曾璇无奈。   简馨精神却很好,她说:“天太热了,我晚上回家有吃饭的,你放心。”   这事曾璇没直接告诉邹亦鸣,跟大福聊天时说了说,反正大福都会告诉他的。她不想站边,只要是简馨选的,她都支持。   邹亦鸣电话立马来了,问了几句包括那筐该死的葡萄。   曾璇挂了电话直想笑,当年邹亦鸣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简馨拿下的,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   这边嘴上还挂着笑,一转身就发现简馨站在那里不知已经听了多少。曾璇心里喊冤,却不知该怎样解释。   “这次真不是我告诉他的,不过他都知道了。”曾璇拉她的手晃了晃,讨好地笑。简馨叹了口气,房子的事欠着他一个大人情还不知道要怎么还。   下班后简馨约曾璇去逛街,还主动提出去吃麻辣烫,曾璇见她肯吃东西高兴得不得了,点了一桌菜两人慢慢涮,吃到十点才各自回家。简馨在楼下找了一圈,看见眼熟的皮卡车。其实她心里有预感,却不想面对,所以才会拉着曾璇耗到现在。   说来也是小题大做,她只是苦夏而已,他就从江洲赶过来,如若从前也能这样,他们俩的是不是结局会好一些?   越上一层就离得越近,最后近得只需一抬头,简馨看见他靠在门边,手里提着个大袋子,这是她说不想再见面后,在贸城地界上,他第一次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这人真是越来越找不着大学时的书卷气,痞痞一个大高个站在那,她都担心会吓到住对面的姐妹俩。   邹亦鸣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字都没说,简馨低头开门,也没说话,他跟着进来了,直接钻进厨房,两人跟演默剧一般,不需要台词。   简馨远远站着,看他把袋子里的东西翻出来,各种各样的水果,就是没有葡萄。他把水果全都切成小丁,泡了盐水分开装在几个保鲜盒里,伸手去拉冰箱门,发现冰箱里空荡荡连片菜叶子都没有,忍不住回了她一眼。   简馨突然从记忆中揪出一个线头,有个夏天他也这样为她切过几盒水果丁,这看起来是小事,做起来挺繁琐的,他低头切水果的背影她一直没忘,没想到他也没忘。   简馨默默捂住了胃,大概最近太任性又突然吃太辣,这会儿一抽一抽地疼,胃和心在同一边,她有些分不清哪里更疼。   邹亦鸣把保鲜盒全放冷冻室里,直起腰看她,见她捂着胃额角冒汗,眉头轻轻蹙在一起,问:“今天吃了什么?”   这是打破沉默的第一句,不深情不感人,特别家常。   简馨低头看拖鞋:“麻辣烫。”   邹亦鸣眉间挤出一道深痕,说:“以后还是吃点这个吧,别折腾自己身体,吃完了我再给你做。”   “你别过来了,我自己会弄。”   邹亦鸣沉默良久,说了个好字。   接着又说:“那我走了。”   走到门口,他回身看她:“你别生气,那事是我欠考虑,以后……我会改。”   走廊没亮灯,柔光从简馨背后溢出来,洒在邹亦鸣脸上,这时对面的门打开,姐妹俩出来扔垃圾,被门口这个男人的背影镇住了。说实话,第一反应是简馨惹了什么人,她们俩立刻就想给保安打电话。   邹亦鸣没等来简馨的话,回头看了看姐妹俩,知道不能再留,低低地说:“我走了。”   他走后,年纪小一些的妹妹捂嘴惊呼:“好帅!简馨姐,是你男朋友吗?”   简馨摇摇头,聊了几句后关上门。   第二天简馨还是没去食堂,不过下班后去晚市买了点菜和肉,回家收拾东西时她头疼,冰箱本来就小,保鲜盒又占了大半地方,弄得她没地方冻肉。于是隔天中午,曾璇就目睹简馨从小超市冰箱里拿了一罐酸奶和一个淡粉色的保鲜盒,把酸奶拌在水果丁里吃完了。   曾璇看着那个漂亮的保鲜盒问:“他们现在还卖这个啊?我怎么没发现?这个套餐多少钱?盒子送吗?”   简馨说:“盒子是我寄存的,你要吃吗?明天我多带点。”   曾璇眼珠子滚滚,很快便猜到,哦了声:“我不吃,你留着自己慢慢吃。”   晚上煲电话粥时曾璇对大福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你是没看到,那水果丁切的比我妈都仔细,什么品种都有,拌在一起好看又好吃。”   ***   简馨他们学校课业抓得紧,特别是高中部,每个月都有测验,曾璇每个月最痛苦的是生理期和改考卷撞期,简直生不如死。通常简馨改完自己的语文试卷会来帮忙,曾璇正好能趴着休息一会儿。这天也是如此,简馨拿走她的那一叠试卷一题题对着答案,批过十份后就能记住答案,后面的改起来就快了很多,曾璇捂着热水袋跟大福说难受,微信声接连不断的响,也不知说了什么,曾璇总是哈哈笑,简馨最近就指着她的笑声过活,听见曾璇笑,她心里也能轻松一些。   后来曾璇不笑了,办公室里静了好一会儿简馨才反应过来,她回头看曾璇,问:“怎么了?”   曾璇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简馨忙扶住她:“你别吓我?哪里难受是不是?”   曾璇哭着问:“小馨,我怎么办呀?”   简馨把手机拿过来看,不知谁发的照片,里头那女孩挑衅似的比了个不雅的手势,旁边睡着大福,两人都没穿衣服。   照片拍得挺暗的,但就连简馨都不会认错,何况是曾璇,那人确实是大福。   简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记得这七年再怎么吵架冷战曾璇都没哭过……答案好像已经有了。   曾璇哭过后把照片转发给大福了,大福的电话立刻打来,曾璇没接,就让手机这么响着。随后简馨的电话响了,曾璇说:“你别接。”   简馨说好,也让手机一直响着。   邹亦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大福火烧屁股般赶回贸城,没多久又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回来。   他拉起邹亦鸣:“走,陪我去喝酒。”   两人在江边喝光了三瓶五十六度白酒,大福起先十分清醒,说他和曾璇吵了一架,说曾璇那婆娘这辈子都改不了她的臭脾气,说到最后自己抱头直哭,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地通知邹亦鸣:“我和曾璇可能要分了,这回是真的。”   “为什么?”   大福沉默了好久,似乎难以启口。   邹亦鸣说:“你得说出来我才知道怎么帮你。”   “……她说我有别人了。”   “到底有没有?”   大福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我喝多了。她来江洲好几天了,我都没见,后来她去工地找我,我,我真喝多了……”   “上次你和曾璇吵架也是为了她吧?”   “恩。”   邹亦鸣放下酒瓶站起来,挥拳就砸在大福脸上,大福一下酒醒了,捂着脸吼:“你干嘛打我!”   “为曾璇打的,吴宇你太混账了。”   大福扑过来和邹亦鸣纠缠在一起:“你特么有脸说我?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比我好多少?”   邹亦鸣翻身把大福压在底下继续揍:“你给我闭嘴,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   大福体力比不过邹亦鸣,只有挨打的份,被揍得哇哇叫,邹亦鸣把他狠狠收拾一顿后拎起来甩一边,跑出去又买了两瓶酒,回来时见大福呜呜在哭,他把酒递过去:“大老爷们哭什么?你现在怎么想的?”   男人的友情大多这样,吵完了打完了又是兄弟,做兄弟就得替他扛着,这事就在邹亦鸣眼皮底下发生的,他也不好跟曾璇交代。   大福咕咚咕咚灌酒,说:“我想跟曾璇好好过,我真是一时糊涂。”   “那个女的怎么办?”   “让她滚!”   邹亦鸣没再说什么,把酒推过去:“都喝了。”   大福也不想一直清醒,索性醉了拉倒,白酒上头很快,他边哭边喊曾璇的名字。邹亦鸣也喝多了,心里也有一个名字却不敢说出口,酒精上脑时做事比较冲动,把电话拨过去,接通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匆匆挂断。   第二天醒来如果不是通话记录他甚至认为那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邹亦鸣在床上愣了好久,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接起来,听简馨说:“昨天和大福一起喝酒了?”   “恩。”   “……以后少喝点。”   “好。”   短短两句话,说完就挂了,手机跳回桌面,壁纸还是以前的,简馨站在小凉亭里,穿一身白裙,长发被风吹起。   ***   这之后大福常常借酒消愁,借着酒意给曾璇打电话说爱她,邹亦鸣就坐一旁看大福喝酒和被挂电话,自己一滴都不再碰。   大福说他:“你这家伙不够意思。”   邹亦鸣不吭声,等大福喝醉了扛他回家,心知这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几天后,曾璇从贸城寄来一份离婚协议书。   大福这段时间备受煎熬,他哪里这样低三下四过?为了曾璇可以说是把这辈子做不到的事都做了一遍,可见曾璇还是这样不依不饶也来了脾气,咬牙签掉离婚协议书给曾璇寄了回去。   曾璇收到后给大福发了条微信:你回来一趟,咱们把手续办一办,我多一天也不想跟你呆在一个户口本上。   大福气得发抖,举着手机给邹亦鸣看:“她现在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打个电话会死啊?”   邹亦鸣看他:“你真去?”   大福哼了声:“当然去!还要去得飞快气死她!”   大福第二天就赶去了贸城,曾璇跟主任请假说家里有急事,简馨担心她,这几天曾璇已经不哭了,像个斗志昂扬的战士,这可不是好状态,她怕她会熬不住。   曾璇却说:“简馨,晚上咱们吃大餐庆祝一下。”   两人约在民政局碰面,手续办完后各自领了一本离婚证,曾璇半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抬脚要走,大福心里不痛快,说话十分不客气:“曾璇你也是为了钱才嫁给我的,别搞得自己跟个贞洁烈女似的。”   曾璇当众给了他一巴掌:“吴宇你特么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在场的人纷纷看过来,大福破罐子破摔满不在乎:“怎么,找到比我更有钱的了?”   曾璇气疯了,点点头:“对,比你有钱多了。”   说的都是气话,却最能伤人心。   大福说:“那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最后还有个要求。”   “行,你说。”   没有人能把离婚当做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而曾璇和大福做到了,他们办了一场离婚宴,排场比当年结婚时还要隆重,曾璇穿着一身黑色婚纱和大福站在台上,各自发表对于这段婚姻的感想,末了,两人都表示:“能早日脱离苦海,甚好。”   由于当年邹亦鸣和简馨是他们俩的伴郎伴娘,这回也跑不了,又做了一回伴郎和伴娘。简馨有时很羡慕曾璇和钱雨,她们都是敢爱敢恨的人,做什么都随性洒脱,既然曾璇想这么结束她的婚姻,她自然义不容辞。   曾璇分了大福半个身家,花起来一点不心疼,这次特地请了贸城最有名的设计队伍为出席的各位女士设计发型、打点妆容。简馨作为要一直站在新娘身边的人,自然得到重点照顾,一圈弄完后几乎不认得镜子里的自己,想把唇上的颜色擦掉。   钱雨拦住了,说:“这样挺好的。”   简馨只能这样走出去,抬头看见站在外头等她的邹亦鸣。   ***   邹亦鸣显然没料到会见到这样的简馨,依稀记得那年她也是这样好看的站在他身旁,挽着他的手,一步步走过红毯。可笑的是,七年后大福和曾璇离婚了,他和简馨也分手了,而他们依然是伴郎和伴娘。   简馨被他看得有些窘迫,转身想回去,被他挡住。邹亦鸣今天穿一身正装,这行头久了没穿真挺不自在的,西装袖管窄,腰身也紧,脖子上还勒一圈领带,实在比不上他在江洲打赤膊来得舒服凉快。   两人就这么站在一处好久,谁也没提三层小楼的事,邹亦鸣拎起她的手细细看了看伤口,简馨整条手臂都像烧着般,火辣辣的。   曾璇拎着一瓶红酒探出头来找简馨:“快来。”   看见邹亦鸣也在,曾璇显然不待见他,哼了哼:“一丘之貉。”   邹亦鸣没想撇清关系,知道曾璇怪他,也不还嘴。   大福一圈喝下来后拉着简馨聊天,邹亦鸣过去解围,说:“你想说就跟我说,我都听着。”   大福一脚踹开他:“老子跟你说什么?你现在越来越像锯嘴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简馨啊,你不嫌我烦吧?你跟我聊聊天行吗?”   简馨只能点头。邹亦鸣怕他讲话没分寸,就一旁守着。   大福其实早都醉了,说话有些大舌头:“简馨你看啊,当年咱们四对多好,现在都分了,这特么不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吧?你得再好好想想,鸣子不像我,混账一个,他绝对是四好青年,人都会犯错,你得给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说这话时,邹亦鸣没拦,静静观察简馨的表情。   简馨不吭声,抓了杯红酒仰头喝了一口。   大福见有人陪他喝,一时高兴,接着说:“为什么我说你得给他一个机会呢?我马上给你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   邹亦鸣觉得苗头不好。   “当年咱们毕业时学校有几个名额,最后一个给了你,你记得吧?”   邹亦鸣一把捂住大福的嘴对简馨说:“他喝醉了,都是醉话,你别呆这儿了,过去陪曾璇吧。”   曾璇哪里缺人陪,和钱雨二人把在场的男士都喝趴下了。简馨也不知自己是该听还是不该听。大福掀了邹亦鸣的手说:“今天在这里我说了算,邹亦鸣你别婆婆妈妈!”   简馨只听见大福对她说:“那是老邹让出来的。”   最后那个名额,是邹亦鸣让出来的。   他本可以服从分配成为一名教师,每月有固定工资每年还有寒暑假期,工作安逸又稳定,接触的人也更纯粹,不会出现拼死拼活为公司奉献最后却被牺牲成了替罪羊这种事。   这事他没对她提过,半个字也没有。   “为什么?”简馨问。   大福笑了:“你觉得在学校拿死工资能攒多少钱?他跟我说要让你住上花园洋房,要让你跟着他不吃苦,不出来闯,什么时候能买上房把你娶回家?你们女人都一样……”   最后的话没说完就被邹亦鸣封住了,他斥道:“发什么酒疯,嘴巴放干净点!”   大福依旧笑呵呵的,简馨顿时恼了:“买房有那么重要吗?我又没说要房子。”   邹亦鸣低声对她讲:“你别听他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简馨仰头对上他的眼:“邹亦鸣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亦鸣抢过大福的杯子仰头喝干净,解了紧紧绑着的领带说道:“对,当时那个名额是给我的,我没对你讲过我爸的事吧?”   简馨摇摇头,邹亦鸣从来没提起过,她知道那是他的伤口,所以从来不主动提。为的这个,就算陈凤仙对她态度再差,她也忍了,毕竟她一人带大邹亦鸣非常不容易,见着有别的女人来分他,自然不会舒服。   邹亦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伴着那点往事下酒,酒喝完了他父母的事也说完了,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大声,引得大家都回头看:“我才不要去当老师,我得赶紧把你娶回家,标上我邹亦鸣的名字!”   简馨心一抽,想起闹分手那段时间他总挂在嘴边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原来不是拖延,而是他真的需要,而她却只顾自己 ,还怪他。   说到底,他们都太自私了,只为自己打算却借由各种冠冕堂皇的幌子掩藏了这份私心。   ***   大福和曾璇在这场离婚宴上都喝醉了,气氛十分火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场结婚宴。   人前表现良好,回家后各自悲伤,曾璇哭着对简馨和钱雨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老娘当初就是傻才会相信他吴宇能改邪归正!看,狗改不了吃屎,这回总算死心了。”   大福也哭,对邹亦鸣和刘波说:“老子没哭,老子是高兴!森林啊,我来啦!”   简馨这晚睡在曾璇家,虽然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邹亦鸣说完那些话后的样子——   他把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沉沉看着她,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对谁有这份心了。”   这种感觉让简馨觉得像是小时候遇到不会做的数学题,算不出答案,找不到解题步骤,只能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傻傻发呆。   一直背对简馨躺着曾璇突然说:“小馨,我现在彻底站周逸辰这边了,他比较靠谱,你别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想吃水果拌酸奶!   ☆、你是我的毛衣      气象部门发布橙色暴雨预警,学校宣布停课两天以免师生在路上发生意外事故。任务分配到各个班,有个女老师休产假去了,简馨作为代理班主任接手这事,一个个往家长那里挂电话,她还开了一次班会,叮嘱学生们放假别乱跑,最好呆在家里或者和父母在一起。   能上私立中学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错,家长们见学校这么重视也主动配合,唯独联系不到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孩的家长。简馨对那孩子极有印象,个头小小的却坐班里最后一桌,上课时看起来很认真,但考试成绩没有一次例外的全部吊车尾。   简馨几乎快把电话打爆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在自习课时把男孩叫出来,问:“个人资料里的父母联系电话是对的吗?”   男孩点点头。   “可是我联系不到你爸妈。”   男孩说:“他们比较忙,老师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行。”   简馨递过一张关于暴雨放假的通知条,说:“晚上回去给你家长看过,签了字明天给我,行吗?”   男孩点点头:“行。”   第二天他果然把条子带来给简馨,上面签着很草的名字,简馨点点头:“恩,这样就行了,你回去上课吧。”   这是贸城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一早简馨就眼皮直跳,果然吃过早饭后预感灵验——外头下着大雨她家却停水了!   这么大的雨连外卖都叫不到,简馨正在发愁,肚子又隐隐作痛,她心道不好跑去厕所一看,生理期居然早了一周。现在吃不上饭已经不算大事了,简馨决定连水都不喝,不然拿什么冲厕所?   她头两天总是会很难受,外头风大雨大,电闪雷鸣,简馨躺在床上却不安心,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家里除了停水没有大事,工作上,昨天下班前已经再三检查了门窗,下周的考卷也已经印刷好放进了保险箱,似乎……是她多心了。   她蜷缩着身子抵抗那股坠胀感,不知手机正压在心口处,也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电话进来时手机又震又吵,简馨一阵心悸,迷糊中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来问:“周逸辰?”   周逸辰那边很吵,他急喘着告诉她:“简馨,出事了,你们班的学生离家出走了。”   简馨脑子嗡一声:“谁?不可能,我都有通知给家长。”   周逸辰说了那男孩的名字,并道:“他的父母并不知道今天学校放假,早晨看孩子去上学,可是到现在都没回家,于是来学校找孩子,现在正在校长办公室闹呢。”   简馨一下便想通,什么都不解释,对周逸辰说:“我现在马上过去!”   周逸辰说:“你别动,我过来接你。”   简馨出门时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晚上,天像漏了个口子,把雨水倾倒而下,贸城的每个角落都无比潮湿,黑暗,阴冷。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逸辰到得很快,上车后对简馨说:“家长已经报警了,我们现在分头出去找人,你跟我一组,希望那孩子没走远。”   简馨点点头,其他话不想说。   周逸辰见她这样,安慰道:“你也别急,说不定是去网吧玩得忘记回家了。”   简馨摇摇头:“那孩子早就计划好了,他模仿了他父亲的签名。我刚接手这个班对他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当初打不通电话时就应该想想原因,可我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了张通知条,我那时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职位,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周逸辰不认同:“正如你说的,那孩子早就盘算好了,你自然防备不到。”   简馨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疏忽。”   ***   周逸辰把车停在网吧一条街的入口,马路上几乎没有车驶过,平时格外热闹的这条街也人迹罕至,大雨封锁了视线,让寻找更为困难。孩子父母提供的信息是他今天出门穿校服,背蓝色书包,脚上一双最新款耐克球鞋。   周逸辰带着简馨一家家网吧搜,把孩子的大头照亮出来问网管有没有见过。寒气从脚底透进来,简馨浑身发抖,打心眼里希望那男孩就在下一个网吧里等着他们。   可惜事与愿违。   整条街都找过了,所有人都说没见过这个学生。   越是慌乱的情况简馨就越镇定,她对周逸辰说;“这个点也应该要睡了,我觉得应该去各个酒店查查。”   可周逸辰却觉得这思路不对,他说:“简馨,我们不能在错误的地方浪费宝贵的时间,校方的意思是最好能比警方更早把孩子带回去,这样学校才有优势解决后面的问题。这事我有经验,那孩子既然离家出走就不会轻易被找到,入住酒店得用身份证,他没那么傻,我估计咱们得去酒吧找找看,男孩子对那种地方好奇。”   简馨和那孩子接触不多,却觉得他不是对酒吧网吧有兴趣的那一类,没错,时间宝贵,所以她说:“那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去酒吧,我去酒店。”   周逸辰拉住她:“你别生气!以后我再跟你赔罪,现在听我的行吗?”   简馨说:“我没生气,真的,我只是想快点找到他。”   周逸辰说:“你不能一个人行动,别到时候人没找到你又丢了,咱们先去酒吧再去酒店行吗?”   简馨抽回手:“我这么大个人怎么会丢?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赶紧走吧。”   周逸辰却说什么都不肯,僵持时简馨手机响,一看来电就愣了,接起来道:“我现在有事,晚点……”   “在哪?”邹亦鸣打断她的话。   简馨没反应过来,还是说:“有什么话明天……”   “我问你在哪?”   能听见电话那端也是雷声阵阵,简馨昨天还看过天气预报,江洲并没有雨。   “你过来了?”她问。   邹亦鸣皱了眉:“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简馨不敢再想其他,赶紧告诉他自己在网吧街入口处。   邹亦鸣说:“待那半步都别动。”   电话挂了后,周逸辰问:“谁要来?”   简馨说:“我一个朋友,来帮忙的。”   “那我陪你等。”   ***   邹亦鸣到得极快,简馨看见他那辆二手皮卡倍感亲切,撑着伞跑过去拍窗户,车窗降下来是邹亦鸣的一张臭脸,他说:“不是叫你半步都别动,跑出来做什么?”   简馨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有种看灾难片时所有人都得救的感动,她鼻子酸酸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邹亦鸣并不想解释,下车来拉着简馨站到避雨的地方,和周逸辰碰了个正脸,简馨把情况说了一下,邹亦鸣想了想说:“既然这么有计划的消失就绝对不会是为了去网吧打游戏,何况你们并没有在网吧找到人,那么酒吧也不用去了,倒不如去可以住宿的地方查查看。”   周逸辰和简馨对上了眼,都露出些不可思议。   邹亦鸣的想法和简馨是一致的,他们事前并没有对过口供。   周逸辰点点头:“行,既然有人陪你那我也放心了,咱们分头找吧。”   时间不等人,周逸辰把车倒出去,漂亮的车尾灯一下子就消失在雨幕中,而另外一辆破旧皮卡老实敦厚地等在那里,车皮被雨点砸的啪啪响。   邹亦鸣拉开车门说:“上来。”   简馨这时才觉出自己已经累得迈不动腿,可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咬着牙往上爬,谁知邹亦鸣的手掌贴着她屁股抬了抬,几乎是把她扔进车内的。   关上门后他在雨里立了两秒,暗暗摩挲手指,然后飞快地开车前往最近的酒店。   车上他说:“你们学校的孩子都不缺钱,小旅社绝对不会去,咱们从快捷酒店开始查,你跟学校保持联络,说不定警方已经查到了。”   简馨恩了声,给主任发信息时手都在抖。   邹亦鸣看见了,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伸过去握住了简馨的一只手,那小手又冰又凉,邹亦鸣没说话,用自己的温度将她捂暖。那股热度顺着手臂直冲心田,让简馨整个人都缓和下来,她低头看,看见邹亦鸣手臂上李莹咬出来的牙印子已经结了痂,新皮肤泛着粉红。   雨水拍打着车窗,简馨说:“谢谢你今天能来。”   邹亦鸣有些不自在:“以前总不在你身边,现在得把这毛病好好改改。”   简馨看着外面的雨幕,竟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邹亦鸣。   邹亦鸣偷偷看她一眼,慢慢松开手。   贸城那么大,快捷酒店、星级酒店至少一千家,虽然说要找,却不知从何找起,简馨心里没底,问:“你真觉得会在那里?”   邹亦鸣摇摇头:“不能确定。”   简馨惊了:“那你……”   “反正不会在酒吧,傻子都知道。”   ***   两人跑了市区比较有名的酒店,均没结果,此时已经深夜,周逸辰来电话说警方调取了全市酒店的入住信息,其中并没有那个男孩。   简馨像放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里,毫无形象可言。邹亦鸣这是头一回见到她这个样子,大堂里灯火辉煌,即使那么晚了也依旧有人经过,简馨丝毫不在意,对他说:“我歇会儿。”   他们俩这副样子实在引人好奇,邹亦鸣瞥见有人拿起了手机准备拍照,立刻将简馨挡住,弯腰下去将人抱起来。   简馨跟坐云霄飞车一般呼一下腾空,惊得啊了声,这一声在空旷的大堂内不断回响,热闹非凡。邹亦鸣看她窘迫,用自己的肩膀替她挡着,大步走出去,把人放进车里。   那孩子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哪里都找不着,简馨彻底绝望了,问邹亦鸣:“现在人贩子那么多,要是被带走了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   邹亦鸣忽然倾过来对上简馨的眼,半句废话没有,直接问:“想不想哭?”   简馨恩了声。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中,说:“哭吧。”   简馨这才敢把忍了一晚上的害怕露出来,在他怀中哭得稀里哗啦,邹亦鸣习惯用手指卷她长发,这下没卷到,空落落的手指只好握成拳头。简馨无处安放的心稳稳落在了他怀里,她在别人面前装镇定装坚强,在他面前,用不着。   简馨哭得太惨了,邹亦鸣听着心里难受,也不知怎么安慰她,简奶奶过世时她也是这样哭的,那时他没做好,一直后悔到现在。心脏突突跳着,催促他应该做点什么,他脑子里全都是简馨和周逸辰站在一起的画面,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某一天简馨像这样靠在别人怀里哭泣。   不,他接受不了。   而这画面他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邹亦鸣贴着她的额迅速低下头去寻,简馨毫无防备就被咬住了唇,她愣住了,打了个哭嗝,邹亦鸣将她拥紧,细细密密地嘬她的嘴巴,这是极亲密地,令她无法拒绝的安抚。耳边是雨声和雷声,车内小小的空间令人感到安全,简馨揪着的手缓缓松开,眼尾滑下一颗泪,感觉到邹亦鸣的眼睫毛扫在她眼皮上,微微发痒。   就在邹亦鸣想吻得更深时,简馨的手机响了,她一惊,把手机掉在脚边,邹亦鸣弯腰捡起来,和尚头刺刺地扎在她腿上,那里一片酥麻。   只见他接起来听完,说:“好,我知道了,我们现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邹开始绝地反击   ☆、你是我的毛衣      男孩找到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哪里都没去,在家楼下候了半天,等父母匆匆赶去学校后自己上楼开门进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如每个放假在家的学生一样,在房间里写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   如果不是警方办案需要,他的父母回家取户口本,这场游戏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在那孩子眼中,这确实是一场游戏,他自编自演,戏弄了常年忙于工作无暇照顾他感受的父母。   简馨赶到学校时那男孩并不在,他的父母依旧不肯罢休,直指简馨工作失职,索要精神赔偿。这事简馨没法抵赖,她确实没亲自通知家长有关放假的事,拿到签有名字的通知条后也没再做确认,当时如果能谨慎一些,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那男孩也就不可能有机会闹这一出。   学校把这件事交由周逸辰全权处理,站在学校的立场自然是要息事宁人,但这个锅不能背,主要责任还是家长和孩子之间长年累月的矛盾,并且学校希望这个学生检讨自己冒充家长签字欺骗老师的恶行。   两方都不退让,忙了一晚上的警察已经收队了,校长室内气氛不好,男孩父母决定要将此事公布在网络上,让网民评评对错。   一旦这么做,简馨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她不愿意。   周逸辰据理力争,发誓要把简馨摘干净。简馨此时已经没有了争的念头,死死撑住自己不能昏过去。   僵持中,门被叩响,那男孩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却镇定得令人心颤。   他看了简馨一眼,但眼中没有歉意。简馨心中不快,觉得自己跟猴子似的被耍了。   男孩张口道:“通知条上的签名是我写的,从小到大所有需要家长签字的试卷都是我自己写的,我很小就把我爸的签名练得以假乱真,因为他们常常不在家,如果交不出带有签名的试卷老师就要请家长,可他们根本不会来学校给我开家长会,他们只想着赚钱,钱比儿子都重要,这种事多了,我就知道,一切得靠自己。”   这番话说完他妈妈就哭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们忙了大半辈子还不是为了你!”   男孩摇头:“我不需要钱,我只想每天回家能和你们一起吃个饭。你们知道我经常被班里同学欺负吗?你们知道我每次都考最后一名吗?你们知道我经常被小流氓敲诈吗?”   他的妈妈愣住了,这些她都不知道。   男孩说:“其实他们根本欺负不了我,是我自己不想坐前排才搬到最后一桌。你们以为我真的只能考最后一名吗?其实那些题简单极了,我只是不想写答案而已。还有,小流氓为什么会敲诈我?因为我故意让他们知道我很有钱,这样他们就会找上我。”   男孩的父亲一巴掌扇过去:“你疯了吗!”   男孩的脸立马肿了,他恶狠狠地看着父亲,说:“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再打一下试试?信不信我立马从这里跳下去?”   他父亲扬起的手僵在半空,经过今晚的事,他是真的相信儿子会这么做。   男孩的妈妈吓得扑过来将孩子抱住,哭着喊:“你可不能有事啊,咱们家三代单传,以后就指望你接手你爸的公司,难道你想把这一切拱手让给外头的野孩子吗?儿子你清醒一点吧!妈这么苦都是为了你啊!妈要是不陪在你爸身边,他还不知道能弄出多少丑事呢!”   简馨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就想问问,还有她什么事吗?如果没有,她能不能先走人?   “我打断一下。”邹亦鸣出声,“我先把简馨带走了,有结果后电话通知吧,没工夫留在这里看人间剧场八点档。”   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邹亦鸣转头问简馨:“走吗?”   简馨点点头,跟着他站起来。   她没顾忌到自己此时的体力,差点又摔下去,邹亦鸣和周逸辰同时伸手,最终邹亦鸣胜,把简馨捞进怀中,俯身一带,将简馨打横抱起,迎着校方和家长的目光,坦荡荡的走了。周逸辰收回手,虽然心也跟着出去,但他得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   简馨熬不住,极度紧张过后的疲惫如这场暴雨袭来,眼皮子一闭一闭的很快阖上,雨刮器的胶条老化了,一下下都发出低低的摩擦声,邹亦鸣把雨刮器关了,一路二十公里时速开着。   简馨睡得并不安稳,醒来后发现已经在家楼下。邹亦鸣拉开车门往她手里塞一把雨伞,说:“既然醒了,就干点活。”   “啊!”简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腾空抱起,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撑好这把小伞,将邹亦鸣和她都藏在伞下。   上楼后他问她:“钥匙呢?”   简馨在他的怀抱里翻钥匙,开门后直接被他抱进浴室,她坐在洗脸台上,他弯腰往浴缸里放水。   大浴缸占了一半的空间,水费贵,简馨平时用得少,不过换季时洗床单窗帘倒是极好的。   简馨的脚够不着地板,一晃一晃的:“没水。”   这话刚说完,花洒头就噗噗喷水了。邹亦鸣笑着回头看她:“我在还敢造次?这不乖乖来水了吗!”   简馨深觉这自来水公司和邹亦鸣是串通好的。   水声轻响,邹亦鸣试了试水温,简馨还没准备好就被他扔进了滚烫的水里。   扑通一声,溅起好大水花,邹亦鸣眼镜上都挂着水珠。   她立刻发飙:“好烫!”   邹亦鸣笑:“就要这样烫一烫才能驱寒气,我已经念在你细皮嫩肉给放了点冷水,你忍着吧,都是为你好。”   简馨不做声了,乖乖坐在浴缸里,暖流从脚底直蹿而上,到达头顶后简直舒服死人,邹亦鸣转身出去,说:“你把衣服脱了。”   等他把门带上后简馨开始扒衣服,到底还是受了寒,小腹一抽一抽的把一缸水都弄脏了,她最后拿着花洒冲干净,低头闻了闻,觉得还是有一股血腥味。   正想着是不是要再抹一遍沐浴露,就见门打开,邹亦鸣拿着她的浴巾进来,两眼也不偷看,将她严实裹住,根本不让她自己走,打横抱出去直接放在腿上,十分熟悉地找到吹风机,调低档给她吹头发。   这事他从前没做过几回,简馨受宠若惊。   邹亦鸣的眉越皱越紧,显然不满意简馨那一头短发,没十分钟就吹干了,用手一下下拽她发尾,嫌弃得不得了。   简馨被拽疼了,哎呦一声捂住了脑袋,正巧对上他的眼睛,不知他什么时候关的电吹风,外头的雨也停了,房间里一下安静起来,他似乎很累,靠在她肩上,呼吸间微热的气息轻轻拂过,简馨不自在地动了动,怕他闻见味道。   她已经很控制了,却还是会想到以前,这男人其实很坏,最爱在某件事上捉弄她,其中他最喜欢的姿势是把她像这样放在腿上,让她自己动,她哪有那个体力,也经不起他那么看着她,动没两下就喊累,邹亦鸣总会坏坏的笑,眼睛里有钩子一样。简馨羞红了脸去摘他眼镜,真急了也会什么都不管直接盖在眼镜上,每一回的胜负都无悬念,不是他戴着满是指纹的眼镜低头瞧她,就是他眯着眼把她捉到离自己半厘米不到的地方,将她一丝一毫的反应都看得清清楚楚。   “以后大晚上的别跟其他男人出去,把你卖了怎么办?”邹亦鸣叹了一声,说话时唇贴着简馨的皮肤,像是吻。   简馨那里经不起这般,轻轻颤了颤,邹亦鸣真的改为一下一下的吻,轻轻吻遍她的颈间和锁骨,他的手掌发烫,隔着浴巾握住她的腰,热力透进来,让简馨浑身从内而外暖起来,比泡澡还有用。他一路往下直到胸口,动作坚定又极有侵略性,简馨被他锁在跟前动不了,只能任他剥开,她伸手推了推,小猫样的力气直接被忽视,邹亦鸣在她胸口停了停,许久未见了,如今好不容易见一回倍感亲切,那小红点羞答答地绽放在他眼前,他张口含住,另外一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揉。   简馨浑身一震,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觉得应该喊停,可却停不下来。邹亦鸣索性把浴巾抽走,压着她的腰贴上自己,他的衣服湿透了,沾在简馨身上黏糊糊的,四周都是他的味道,简馨恍恍惚惚间发出小猫样的叫声。   邹亦鸣将她向后折,神情严肃地一路往下亲到她白生生的肚脐眼,简馨想起什么飞快地捂住自己腿间,他重新回到上头,啃咬她的耳朵,十分郁闷:“我知道你今天不舒服。”   简馨松了口气,邹亦鸣这人在这方面绝对不是个性急的男人,没有一回强迫过她。   原以为这人会停下来,可却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烫,像个火球。简馨喘着气任由他折腾,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邹亦鸣俯下脸看她,许久后说:“你说的那件事,我做不到,你别怪我。”   简馨已经无法思考他说的是什么,邹亦鸣最后使劲揉了揉她的胸口,将那一片雪白揉成了粉红,他呼一下把她抱到床上,迅速盖上被子,转身往外走。简馨满面通红地坐在床上发呆,一时半会回不过神。   一会儿后他在门边露脸,说:“起来,吃面。”   简馨应了声,赶紧拿小翅膀去换,然后静静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吃面。   这天他们俩最后的对话是——   简馨问他:“要是学校开除我怎么办?”   邹亦鸣想都没想直接说:“到那时候,我养你。”   真的要睡时天都快亮了,邹亦鸣等简馨睡着才离开,他还得返回去开工,这时又开始下雨,雨刮响了一路,开车的人却并不在意。   简馨醒来后发现桌上他留了字条,他的字一贯利落硬朗,写着:房子不错,下次有时间再慢慢参观。 作者有话要说:  恩恩,朝着大和谐勇往直前!   ☆、你是我的毛衣      考虑到孩子今后的一生,这件事并没有传开来,当晚在场的所有老师都被下了封口令,不得对外透露半句,不知周逸辰是怎么办到的,男孩的父母没有再揪住简馨不放,学校也没有对简馨做出处罚。简馨心虚,跑去问周逸辰,他说:“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的权利也没大到可以左右学校的程度,简馨,这事怪不了你,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老天都帮着那小子,就是要让他闹这么一回。”   虽然学校没处罚,但简馨还是觉得欠了点什么,回办公室路上遇见主任,主任朝她招手,小声说:“那天是我给你家属打的电话,我担心你路上出事,你俩回家没怎样吧?”   简馨这才知道那晚邹亦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不,应该说是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间。她问:“您怎么知道他的电话?”   主任拍了拍常年随身携带的记事本说:“你刚来咱们学校的时候他就给我留过电话号码,说以后有事一定要跟他说。我这人最会收东西,那么久了也能把他电话翻出来,简馨啊,那小伙子人看起来不错,还是你有眼光。”   简馨从来不知邹亦鸣有关照过她的同事,她上任那天邹亦鸣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时间正好撞上了,她是独自来报道的,人生地不熟的很拘谨,办好就职手续后发现曾璇站在外头等她,这家伙闷不吭声走了大福家的人脉也来当老师了!   曾璇说:“姐得继续罩着你,就你这小鸡崽的斤两没了我迟早骨头都不剩。”   那天她特别开心,回家后听说邹亦鸣的面试也通过了,狠狠做了一桌的菜,举杯时是这样说的:“从今天起,我们就在这座城市扎下根了,希望生活能一帆风顺,我们能心想事成。”   简馨快步走回办公室,捞起电话又跑出来,寻了个角落给邹亦鸣打电话,她的心口扑通直跳,总要说点什么才行。   邹亦鸣现在很好找,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电话打来时正在睡觉,接起来哑哑地喂一声,像极了那天晚上他说:“我知道你今天不舒服。”   简馨耳朵很烫,举着手机半晌不说话。邹亦鸣这才睁眼看是谁,又低低唤了声:“简馨?”   “恩,是我。”简馨说,“想再跟你说声谢谢,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邹亦鸣彻底醒了,没弄懂这姑娘的意思。   简馨回到办公室见曾璇趴在桌上,忙过去问:“不舒服?”   曾璇对此事并不知情,离婚宴那天她笑得开心,之后却再没见她笑过,简馨很担心,想为她做点什么。   曾璇拉着她的手说:“小馨,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简馨问:“你想去哪里?我请假陪你去。”   曾璇摇摇头:“我不想待在贸城了。”   简馨知道了,她要离开,离得远远的。   “离开后就能变得更好吗?”   曾璇说:“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上课铃响,曾璇振作起来拿着教案去教室,简馨留在办公室里想了很久,中午放学时找到了那个男孩。   他中午没回家,看来是在食堂解决午餐,简馨说:“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男孩说:“你别指望我道歉,这事你也有责任你心里清楚。”   简馨点点头:“不会让你道歉,是我的失误,所以我请你吃饭。”   男孩闷头往前走:“我有钱,用不着吃你的。”   简馨抬脚跟上,让食堂阿姨刷她的饭卡,最后坐在男孩身旁的位置,安安静静吃完饭,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也是一样,她跟在男孩身后打饭,吃完后走了。   这事重复了几回,学校里关注女神老师的孩子可不是小数目,很快孤僻惯了的男孩也得到了同样程度的关注度,大家都好奇女神老师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他再怎么老成到底还是个孩子,终于憋不住了质问简馨:“你究竟想怎么样!”   简馨说:“你考个第一名吧,你不是说考卷很简单吗?我觉得你在吹牛。”   男孩涨红了脸:“考给你看!”   ***   没过几天,曾璇颤着声抖着手举着她的粉红六喊简馨:“小,小馨,你过来看看,这是咱小雨不?”   简馨没比曾璇早知道多久,一个小时前邹亦鸣把视频发她微信上了。   曾璇扯着她:“小馨,不是我看花眼了吧?”   视频里有个极其彪悍踩恨天高的大美女带了一帮汉子把人堵在小区门口,光天化日之下扒了人家衣服,连条内裤都不剩,而那缩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就是不久前给曾璇发照片的小三。   曾璇说:“错不了,这女人化成灰我都认识。”   简馨看了看她,见萎顿好几日的曾璇终于有了神采,眼神亮得可以去井下挖煤。   曾璇把她脸转回手机上,兴奋地说:“你快看啊,可精彩了!”   只见那恨天高美女一脚揣在小三肚子上,那么细的鞋跟直叫人看得牙酸,那小三张口就嚎:“杀人啦,我不认识他们,大家帮忙报警啊!”   不明事情真相的大妈看着那人可怜,想上来劝两句。   那恨天高……哎,现在就直接说钱雨吧……钱雨一巴掌扫过去,直接打歪了小三的嘴,大声道:“在场的各位!她不认识我我认得她!半年前她在微信勾搭我男人,我男人是个老实人,吓得立马把这事跟我说了,我这人大肚,既然没什么也就不追究,和我家那口子依旧恩恩爱爱,可惜我太大意了,忘记了我妈常跟我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还有一句是我后来加的: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这话说的顺溜,在场居然有人鼓掌叫好。   钱雨接着说:“我男人和她睡了,你说睡就睡吧反正我用过了你接着用废物利用不是,我这人环保观念很强的,不在乎这点男人,可这表子非要把照片发我手机上,我男人见瞒不住了跪着求我原谅,但我这人吧,有洁癖,嫌脏,谁知道他有没有沾了什么菜花病回来?于是我立马离婚了,可这事没完,我男人好歹曾经是我的人,有错我们家里算清楚就行,你嘛……”   钱雨拍了拍小三的脸,体贴地剥开她挡着上身两点的头发,说:“你让我不爽我得找回来,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   一听是这么回事,那大妈也不管了,这年头,小三最可恨!   钱雨把小三的脸转出来,说:“大伙拍清楚一点,让有家庭的姐妹们都提个醒,以后见到这号人得远远避开,谁知道她哪天又勾搭上谁。”   于是很多人举着手机上前拍,还特下流的专拍小三没穿衣服的地方。   钱雨在后头很自信的比v,给自由摄影师们几分钟时间后回到正题,问小三:“我刚才说的话,有一个字错吗?”   小三撕心裂肺地吼:“你个臭三八!”   啪,钱雨不动气,给了一巴掌。   小三哭:“你骗人,我没有!”   啪,钱雨又赏了一巴掌。   小三大概被打蒙了,说话不计后果:“你自己管不住男人怨我做什么!你老公可喜欢我了,说我比你紧比你会伺候人,我还有照片,都传给你!”   钱雨啪啪啪三巴掌下去,那小三满嘴血,吐出来两颗牙。钱雨站起来对一道来的兄弟说:“给我把她头发剃光,绑在小区门上示众两小时。”   小三尖叫起来,眼看头发一撮撮掉落,可她护得了上面护不住下面,最后什么都不管了,只捂着脸躺在地上。   视频的最后,是她被绑在门口接受人民群众正义的唾沫,也不知警察怎么来得这样慢,整整两个小时后,小三才被解救,她连一件遮羞的衣服都没有,想回都回不去,只能缩在角落里等天黑,没有人可怜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简馨和曾璇久久不能平静,对看一眼后问的是同一个问题:“钱雨不会怎么样吧?”   两人忙给钱雨打电话,钱雨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问:“找我干嘛?”   简馨刚要问,曾璇拉住她,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和简馨正好路过你公司,过去等你下班。”   钱雨说:“好啊。”   ***   一下班曾璇就拉着简馨打车去找钱雨,亲眼见到她平平安安出来时曾璇哇一下哭了,跑过去抱住她,一声声喊着:“小雨你怎么这么傻啊!”   钱雨笑她:“在我公司门口哭成这样我以后怎么做人?饿了,吃饭去。”   等填饱了肚子钱雨终于说起那天的事,她看着曾璇:“小璇,女人不一定就得指望男人,这口气姐姐替你出了,视频上印的是我的脸,以后有什么事我也替你担着,你别怕,这种事对我没什么影响,我就问你一句,看那小三被揍成那样,你爽不爽?”   曾璇红着眼:“我特么都高朝了!”   简馨说:“注意你身为祖国花朵的园丁的言辞。”   曾璇呸了声,举杯和钱雨碰了碰:“这杯我敬你,小雨,千言万语都在酒中,这份情,我这辈子不敢忘。”   钱雨没喝,看着简馨:“你觉得呢?我做错了?”   简馨摇摇头,举起杯子也碰了碰:“你辛苦了。”   钱雨仰头喝干,说:“就差小莹了。”   钱雨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三个人分开走,简馨不着急回家,慢慢在路上晃着,接到某人电话,也不知他怎么听出来的,问:“喝酒了?”   简馨说:“恩,喝了点。”   “在想什么?”夜里静静的,他们俩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简馨仰头看天,贸城晚上的灯太多了,让她找不着星星,她说:“我觉得小雨变得有点陌生,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帮手,也不知道她能让人变得这样惨,你不知道,大一的时候宿舍里有蟑螂,她最害怕,看都不敢看,爬到上铺哭,等我把蟑螂都打死了她还不敢下来。”   邹亦鸣说:“人都会长大的。”   简馨点点头,这些年,钱雨太不容易了。   “我对自己很失望。”她说,“曾璇明明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可她被欺负了,我没想到要帮她报仇,我觉得我也变了,变得很冷漠,变得没有良心,刚才那顿饭我简直坐如针毡,我根本不配有脸待在那里。可曾璇和钱雨对我永远都那么好,我知道她们不在乎我的这点小心思,但我自己过不去。”   邹亦鸣说:“你现在,需要一个人带你走出来。”   简馨低头看鞋尖。   “这个人只能是我。”邹亦鸣叹了口气:“简馨,我也曾对自己很失望,对未来很迷茫,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躺在家里混吃等死。”   简馨想起那晚在小凉亭,他们针锋相对,谁也不饶谁,都想把对方刺得满身血。   那一夜,是她的噩梦。   邹亦鸣低低说话,每一个字都锁在简馨耳朵里:“我上回跟你说了,答应你的那件事,我做不到。”   简馨突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她曾对他说过,“我这人怪,没办法跟你做朋友,以后还是别再见面了。”   那天,他们喝了一顿散伙酒。   邹亦鸣唤她:“简馨,林浩看起来不是很好,我本以为这一生会很长,现在却觉得每一天都要好好珍惜。”   提起林浩,简馨也是一片怅然。   他问简馨:“不怪我吧?”   简馨不吭声。   邹亦鸣说:“以后,你别避着我就行。”   简馨缓缓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求钱雨护体!   ☆、你是我的毛衣      转眼夏天就过去了,简馨感觉度过这个夏天用了很久很久时间,几乎感觉不到秋天就到了冬天,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这时候简馨才觉出长头发的好,往年她就编个麻花辫搭在脖子上保暖又省事,哪像现在,一吹风就从领口灌进来,不围围巾根本不行。天冷了,也意味着春节就快到了,当然,学生们最期待的寒假也到了。   期末考试那天曾璇递交了辞职报告。   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他们学校当老师,可她走得义无反顾。她不说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也不说归期,更不让简馨去送她,只等那一纸解约合同下来。   简馨想了又想,决定告知大福一声。电话打过去时大福与邹亦鸣躺在地上睡觉,他说:“老邹,你家简馨找错人了吧?”   邹亦鸣一把拿走手机,低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打给我?”   简馨一愣,听出了他的着急。她说:“我没事,你把电话还给大福,我有话要说。”   邹亦鸣不肯:“你跟我说也一样,我帮你转达。”   简馨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人,只好把正事先办好,她讲:“曾璇要走了。”   “去哪里?”   “她不肯说,所以我想提前告诉大福一下。”   邹亦鸣说:“好,我知道了。”   他想了想,对简馨说:“朋友之间,不是靠一两次的义气,你别跟自己较劲,也别觉得自己比谁差,这么多年我看在眼里,曾璇她也不是傻子,如果觉得你不好,为什么会和你那么要好?你就做你自己,你做不到钱雨那样,钱雨也做不到你这样。”   简馨默默琢磨了这番话,办公室没人时她拉过曾璇的手:“小璇,我这人嘴笨又木讷,很多话都搁在心里不说,你别怪我,我虽然不能陪你去,但我一直都会想着你,有什么困难你就给我打电话,心里难受了,也随时找我,希望你回来时,能是从前的那个你,我在这里等你。”   曾璇鼻头红红的:“我努力。”   大福听说这事后有半天没吭声,邹亦鸣看不过眼,用脚踹他:“怎么?还想回去找你那光头小三啊?”   大福呸了声:“老子一时糊涂你能不能别再提了?她连给曾璇提鞋都不配。”   “现在什么打算?”   大福茫然:“我也不知道。”   这期间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简馨和李莹通上了电话。因为李莹父母的嘱托,所以大家都不敢贸然打扰,这次是李莹自己主动联系。   简馨把曾璇和钱雨约上,定了个时间大家一起和李莹视频通话,四个人都红了眼,曾璇没告诉李莹自己离婚的事,找些开心的话题聊,李莹看起来气色不错,笑起来一如既往甜美可爱,没有人提起林浩,她也不问,聊起那边的天气和水土,说自己跟当地人学会认一种草药,拿来炖汤十分清凉解毒。   她邀请大家过去玩:“这里消费水平不高,人都很亲切,我在附近找了个事做,每日每日都这么过,时常会忘记日期,还是今天发薪水提醒了我,简馨,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我妈不太让我用手机,我也回不去,你们玩的开心一些,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简馨想起邹亦鸣说的,人都要长大。   李莹经过痛苦的蜕变,长大了。   这通电话对简馨来说,比生日更重要。   李莹一直在笑,笑容温和平静,简馨却忍不住想哭,曾璇偷偷到后头抹眼泪,钱雨霸占了手机对李莹说:“你好好的,下回去姐给你带个姐夫过去。”   李莹笑笑的答应了,因为赶着上班,就没再多聊。   之后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那是一个私人的小超市,货架上各种花花绿绿山寨仿品,李莹站在柜台后面微笑,那是她现在工作的地方。   钱雨举着手机笑:“嘿,小家伙日子过得挺美。”   曾璇幽幽趴过来问:“小雨,你有情况了?”   简馨静静等下文。   钱雨说:“有啊,姐从不缺两条腿的男人,就看姐愿不愿意。”   “那你愿意吗?”简馨问。   钱雨挥挥手:“还不知道,最近正烦着呢。”   虽然钱雨在烦,但简馨认为这是个好现象,最起码这些年里,除了刘波外,没有人能让她这么烦过,这个未曾谋面的壮士,一定是条铮铮汉子。   ***   成绩出来了,这一次的年级红榜爆了大冷门,那离家出走的男孩真的说到做到,考了个第一名。   各科老师聚在办公室里讨论这件事,学生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进步是有的,这种堪称坐火箭的进步就蹊跷了。他们认为男孩肯定用了什么手段,简馨摇摇头:“他自己考的。”   英语老师说:“那你怎么解释他在我这门课从来都没上过三十分这次考满分连作文都挑不出毛病。”   简馨不好把孩子家里的事说出来,只是拎了水杯出去,留一句话:“我相信他。”   因为没拿到确切证据,所以这次的成绩算有效,老师们都擦亮了眼坐等着开学后的考试。   简馨找了男孩,他看起来洋洋得意:“就告诉过你我都会做。”   简馨点点头:“我现在信了,你很厉害。”   男孩说:“以后别来烦我了,你这种伎俩感动不了我,我是不会道歉也不会改变我自己的。”   简馨拉住他:“你父母现在对你怎么样?”   男孩耸耸肩:“……老样子。”   “你的革命没有效果啊?”   “恩。”   “我觉得人这一生要做点有意义的事。”简馨说。   “你是说我这么做没意义。”   “恩。”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简馨看着这张稚嫩的面孔,笑着道:“凭我是你的老师,我有义务把这个道理教给你。与父母对抗有什么意义?你的命是他们给的,你从出生到现在吃的每一口食物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们赚的,你的恨没有底气,如果我是你,我会用这颗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要怎么做才能分担他们的辛苦,等你长成了一颗大树,你的妈妈就不会再彷徨害怕。”   “你说的都是废话。”男孩不想听下去。   简馨说:“你真是太幼稚了,整天只知道计较没人陪你吃饭,没人哄你睡觉,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陪伴在你身边?你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吸引他们的注意,却一点都在乎他们那时有多担心你,你觉得你是跟所有人开了一个玩笑,可如果那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男孩脚步不停,越走越远。   简馨站起来拍拍裤子,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个人领悟吧。   ***   几天后,曾璇的离职手续办好了。本不应该这么快,看来她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曾璇走的那天学校组织团年饭,周逸辰每年到这种时候最是头疼,为了和各位老师拉拢关系,他是酒到嘴边来者不拒,他虽然官大却没架子,没有人不喜欢他,都聚在他身边听他说些乐事,简馨独独坐一旁,主任问一句:“小周喜欢你吧?”   简馨也不好否认,听曾璇说过,方圆百里的瞎子都能看出来周逸辰喜欢她。   主任又问:“那……上次那个小伙子?”   “我们……”简馨现在也很难说清和邹亦鸣究竟是什么关系。   “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当年不一样。”主任感叹,“我和我爱人是家里介绍的,一起生活了三十年,从没想过要分开,我觉得啊,在感情上,第一个遇见的人要好好珍惜,说不定后面的那些都没有第一个好,如果东看西看,最后连第一个也找不到了,当然,咱们小周还是很不错的。”   “简馨啊,这话不是针对你,只是我老头子的一点感想,我才听说曾璇离婚了,在我们那个年代,离婚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们这一辈,对待感情,还是太草率了。”   简馨点点头:“是。”   大伙兴致高,这场闹到很晚才散,周逸辰追出来拉住简馨:“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喝了不少酒,早点回家吧。”   简馨站在路边伸手拦车,忽见一辆墨绿皮卡停下,邹亦鸣探出头来,说:“上车。”   简馨愣了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久了没见到这人,突然就这么冒出来,简馨的心突然就漏了一拍,看他笑着说:“来接你。”   邹亦鸣对周逸辰点了点头,催简馨:“还不上来?”   简馨哦了声,爬上皮卡车,转头对周逸辰说:“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面前有两个男人都在等她,她下意识地做出了选择,这是最直接的选择。   周逸辰看着车远远开走,突然有股冲劲,拦车跟了上去。   一路上邹亦鸣都没说话,简馨也不说,两人都这么沉默着,邹亦鸣一脚油门加快速开回去,车子停下他蓦地把简馨从副驾驶座抱过来,跨过档位直接放在腿上。黑暗中有人在她耳边十分不屑:“要是我没来你就让他送了?你们俩是高中生吗?玩这种把戏?腻不腻?”   简馨极少听见他这般说话,一时觉得有趣,故意说:“女人都喜欢这种,你不知道罢了。”   “那我来了,你喜不喜欢?”   简馨不说话,嘴角不自知地溢了点笑。   邹亦鸣把眼镜一摘,随手放在一旁,突然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唇角。   简馨愣了愣,邹亦鸣目光极深地锁住她,简馨在他的眼中看到很多东西,面容渐渐严肃,邹亦鸣其实不想操之过急,可她刚才那样子实在可爱,他没忍住就亲了,现在看来是又生气了……   他无奈地想放她回去坐好,突然腿上的人动了动,往他小腹贴近了些,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简馨搂住了脖子。   接着简馨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   邹亦鸣控制不住地颤了颤,这样主动的简馨,从未有过。   简馨的主动点燃了一把火,邹亦鸣握紧了她的腰狠狠往自己身上压,简馨也想靠他近些,怎么都不够,藏了太久了,此刻的亲昵怎么都不够。脑子里都是他为她做的那些事,他满是血丝的眼睛,他夹着烟的手指,他消瘦的脸,他为她盖的房子,他为她切的水果,他带人赶走了之前的邻居,他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他说简馨我做不到,你别躲着我就行。   他还做了很多她原本不知道的事,他把名额让给她,他说要让她住花园洋房,他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主任,他一直养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他说这辈子再也不会对谁这样好。   简馨的眼泪无声地滚下来,掺进这个吻里,邹亦鸣尝出来了,轻抚她的脸,呢喃:“别哭。”   更多的眼泪淌出来,干枯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其实她是害怕的,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该怎么活?幸好,他没放弃她。   邹亦鸣见这姑娘劝不住,只好卖力伺候,一手压住简馨后颈,在她嘴里大力吮吸,简馨的手慢慢松开,改为揉他毛刺刺的脑袋。忽然感觉屁股下坐到了什么硬东西,她红着脸使坏,装作不知道般蹭了蹭,听见邹亦鸣嘶地一声,咬了她一口。   他抵着她,眼里满是凶光,裤子里的东西越来越烫,几乎让简馨坐不住,她的手伸下去摸了摸,问他:“难受吗?”   他嗯了声,不错眼地盯着简馨瞧,简馨一手捂住他的眼,一手解他裤头,可惜手艺不精,没解开。   车内开着暖风,简馨热出一头汗,只摸形状就知道他憋得有多狠,单这样摸一摸就让邹亦鸣舒服得往后靠,喉结在她眼前上下滚动,简馨倾身咬了一口,邹亦鸣蓦地将她抱紧,狠狠碾过自己的下腹,偏头含住她的耳朵,手伸到底下。   她今天穿一条黑色短羊毛裙,夹着腿想逃是来不及了,他在她耳边轻笑,把手收回来,换了别的东西。   那东西藏在他的裤子里,滚烫,硬,直愣愣磨着她的连裤袜,简馨羞红了脸,“别,别在这。”   邹亦鸣掐着她的腰一下一下往腿间撞,力道越来越重,说话时喉头溢出闷哼,“大福追曾璇去了,江洲那边的事现在就我一个人管,最近可能没办法过来。”   他是特地过来看她的,待会还得赶回去。简馨在他腿上颠簸得如浩瀚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听见他的声音,只感觉到他们几乎连在一起的地方。   邹亦鸣沿着她的脖颈往下,将脸埋在她胸间,含糊不清:“很想你。”   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淌过,暖暖的,细密地安抚往日的伤口,简馨在他耳边几不可闻:“你不上去吗?”   邹亦鸣还觉得不够,挺了腰狠狠地磨,简馨腿间一阵酸软,羞得去捂他的眼,他去吻她的掌心,简馨今天喝了点酒,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邹亦鸣忍不住凑近些,:“我怕上去就舍不得下来。”   车子停在角落里,偶有匆匆路过的邻居,都没注意到这辆车在轻微摇晃。唯有远处停了一辆熄了火关了灯的的士,周逸辰的酒全醒了,他是成年人,很清楚此刻车内正在发生什么。   在一起七年,邹亦鸣熟悉简馨身上每一处,知道怎样让她快乐。他的手重新探下去,食指隔着裤袜点在某个位置重重揉。简馨哼了声,捉他头发,那么短的头发根本抓不住,只能在他后颈挠出几道痕。邹亦鸣安抚地亲她心口,下面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简馨浑身一震,死死夹住了他的手,而他也连着几个挺身最后脱力地与她抱在一起。   火热的车内弥漫一种令人脸红的味道,简馨累的动不了,大腿内侧在发抖,邹亦鸣眼里的凶光减了几分,不过热度还在,十分克制地看着她。简馨去捂他的眼,他就这么让她捂着,安安静静等待余韵过去。   突然他听见咯噔一声,身上的姑娘摁下车门锁,兔子一样开门窜出去,他捉都来不及,只有腿上的余温来不及散,证实了刚才的一切。   简馨面红耳赤地逃走,进家后偷偷跑去凉台看,邹亦鸣靠在车门上也抬头望,正巧看见这姑娘,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进去别着凉。简馨就躲在窗户后头继续看,见他在楼下站了很久才走。   路上邹亦鸣接到大福电话,大福又喝醉了,不停数落曾璇的坏处:“她嫁给我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放到古时候就这一条老子都能休了她,她还天天跟我老娘作对,老子夹在中间跟夹心饼干一样窝囊,这日子早就不想过了!反了天了敢跟老子玩失踪!老子不把她找到就跟她姓!”   车子开上高速路,邹亦鸣问大福:“既然她那么讨厌,你又何必去找她?”   大福突然语气低落:“是啊,为什么……”   “因为你才发现,你爱她超过了自己的想象。”邹亦鸣一语点醒。   大福笑了:“什么爱不爱的,我要是没钱她也不会跟我。”   邹亦鸣哦了声:“原来是这样,那你回来吧,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大福不吭声了。   ☆、你是我的保温杯   寒假正式开始,曾璇走了,李莹也走了,钱雨在外地有个项目,要出差一个多月,好友都不在身边,简馨预计自己这个寒假会过得十分清闲。这天,气温降到新低,简馨患了感冒连话都说不出,只能一杯杯灌温水,她出来买东西,顺道去校图书馆找资料,一整天都惦记着手机,可手机安静得很,往日总会打来电话的那个人,似乎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简馨忍不住翻他朋友圈,见他今天发了一条,说:忙到不可开交,想把大福暴揍一万遍。   简馨关了手机,叹了口气,收拾精神开始做事。   邹亦鸣蹲在库房里点货,今天有人来送材料,就他一个人,忙得早午两餐都没吃,好不容易把这摊事情弄好,那边户主又有新要求,他还得奔去工地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把楼盖得再高一点。   邹亦鸣推了推人家递过来的烟,说:“没抽了。”   然后仰头看了看房子,说:“那个三层半的文件确实是有的,多盖不划算,你自己得想清楚。”   户主笑了:“我知道那个文件,我家里小舅子就是里面的人,这个事你别担心,到时候拿了钱不会少了你,我说盖六层就六层。”   邹亦鸣点点头:“行,那就六层。”   随后招来老师傅,把临时改动的事叮嘱一声,然后说;“我晚上有点事要出去。”   忙这忙那出发时天就已经黑了,从江洲到贸城的这条路他最近不知来回开过多少次,以前觉得两城挺近,现在却觉得怎么都到不了头。邹亦鸣嚼着口香糖给自己提神,突然觉得刹车不对,他忙踩了两下,却不见减速,幸好这时是上坡路段,有了阻力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邹亦鸣一狠心把车头往路边护栏撞,彻底把车头卡死,自己从驾驶室跳下来。天太黑,他一时也研究不出原因,只能先给相熟的修车店打电话。   本来就赶时间,这下可好,车坏了。邹亦鸣拍拍车门:“坏的真不是时候。”   拖车要一个小时后才到,他等不了那么久,把车子丢在路上,决定徒步前行。   空旷的地方风更大,他来得急,衣服不厚,即使一路小跑也还觉得冷,幸好已经离目的地不算太远,咬咬牙就到了。邹亦鸣站在简馨家楼下时虽然快被冻僵了,可心里却很暖。他以前一直觉得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从没让简馨为家里花过半分钱,这姑娘总是心里藏着事,分开后一声不响就自己买了套房,他知道,这是在赌气。这种感觉与许多年前看到她梳着一条麻花辫排队等着吃一碗肉片汤的时候十分相似。   那么倔,那么让他挪不开眼。   邹亦鸣仰头望,有简馨的那个家里开了一盏温黄的小灯,灯光透过玻璃将他的心照得毛茸茸的。   门铃响时简馨有些害怕,不知道门外会是谁,谁会这个点过来?   门外的人显然耐心不够,又敲了敲。   简馨问:“找谁?”   邹亦鸣一下就听出来了,问她:“嗓子怎么哑了?”   简馨松了口气,赶紧把门旋开,扯着几乎只能发出气声的嗓子问:“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等看清人时,心头重重一跳。   邹亦鸣的脸被野风吹得发红,乍一进到房间里每说一个字嘴边就冒白气,简馨突然想起桌上的东西,忙过去挡着,不想让邹亦鸣看见。其实他早就看见了,茶几上有一个四方小蛋糕,小到只够她一个人吃,上面插着蜡烛,如果再晚一步,估计就赶不上这姑娘许愿吹蜡烛吃蛋糕了。   简馨脸红红地解释:“突然想吃了,你,你要吃吗?”   邹亦鸣低头审视她,简馨心口扑通直跳,久久之后听他低声道:“我快冻死了。”|   简馨忙推他去浴室:“赶紧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她说话哑哑的,邹亦鸣觉得可爱,揉揉她头发:“待会陪你切蛋糕。”   滚烫的热水打在身上,邹亦鸣想了想去年简馨的生日,那时他告知简馨几点能到家,简馨就踩着时间做好一桌饭菜,两人吃了饭,做了点饭后运动。   其实也可以去外头吃,可他这人吧,就觉得在家吃简馨做的饭,特别舒心。   这话没对她说过,每次大福都开玩笑说他娶简馨不是娶老婆,而是要娶个做饭阿姨。也不知她有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他以为她能明白自己,所以从不解释。   今天看来,是他疏忽了,原来,她也会想有一块小小的生日蛋糕。   简馨在外头听着水声,空落落一天的心突然踏实了。   邹亦鸣出来时浑身冒热气,简馨站在他旁边都能被烫着,她问:“你怎么过来了?”   邹亦鸣帮她点蜡烛:“陪你过生日。”   简馨问:“那要是我不在家怎么办?你过来就不会先给我打个电话?”   邹亦鸣笑了:“我知道你会在家。”   沉吟片刻,他感慨:“这是我第三次上来了。”   简馨说:“其实是第四次吧?”   邹亦鸣沉沉看她,简馨站起来:“你不是要参观吗?我带你看看。”   小小的房子不费多少时间就能看完,他把她丢进浴缸里,在卧室给她吹头发,在厨房里给她煮过面,在客厅里陪她吃过生日蛋糕,这里其实他很熟悉。简馨站在他跟前,问:“怎么样?”   他点点头:“挺好的。”   离开他之后,她过得还不错,简奶奶走后,她似乎变得更加坚强。所以七年里他带给她的究竟是什么呢?   无止尽的等待吧……   他叹了口气,把简馨放在跟前,说:“你问过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这段时间我认真想了想,是因为我太自私,怕你会嫌弃我,怕你会先离开我,所以不如我先提分手,能走得潇洒一些。我那时完全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简馨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等到,这是邹亦鸣唯一一次,对她解释自己那时的决定。这话是真的,毋庸置疑。他的道歉有多诚心,也毋庸置疑。   邹亦鸣沉沉看着她:“能原谅我吗?”   简馨点点头。   邹亦鸣拉她的手:“别着急回答我,我想要一个真正的原谅,没有勉强和妥协,为了这个答案,我会继续努力。”   他站起来关灯,牵着简馨坐在茶几前,瞥见桌旁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问:“谁送的?”   简馨说:“我自己买的。”   邹亦鸣笑了,简馨不好意思,邹亦鸣说:“快许愿,蜡烛要化了。”   简馨哦了声,双手合十闭上眼,烛光将她的面容变得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纱,邹亦鸣认真地瞧了瞧,想伸手去碰,简馨这时睁开眼,呼一下吹灭了蜡烛。   屋子里黑暗一片,谁都没先动,互相看着对方。   邹亦鸣的手指慢慢靠近,轻轻拂过她的脸,简馨整只耳朵都红透了,用头发掩着,埋头吃蛋糕,邹亦鸣就坐在她对面,看她狼吞虎咽。   “就这么好吃啊?”他问。   简馨点点头,嘴角沾着奶油。   邹亦鸣伸手帮她揩掉,放进嘴里尝了尝,唔了声:“有什么好吃的?”   不就是甜滋滋的味道么?简馨做的红烧排骨比这好吃多了。   简馨被他的举动弄得脸红,把头压得低低的,邹亦鸣靠过来坐她身边,说:“明年给你开个party,去外面吃,KTV通宵,热热闹闹的,叫上所有人,好不好?”   他说话时热气一直往简馨耳朵里钻,她歪头躲了躲,他笑:“你躲我做什么?”   简馨轻声说:“痒。”   邹亦鸣突然收起玩笑,亲了亲她额角。   简馨转头看他,他转而亲她嘴角,那里还有奶油的甜味,他舔了舔,随即把舌头伸进去,触碰她的牙肉。简馨的手紧紧交握,细长的脖子为了承受他的吻而微微向后仰,邹亦鸣伸手扶住她的后颈,舌头霸道地侵占整个口腔。   简馨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泛着诱人致命的甜腻,此刻气氛正好,可邹亦鸣狠心控制住想进一步的念头,拉开两人距离。简馨的眼里还蒙着水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攥住了他的衣角。   她如此毫无保留地看着他,他回以一个笑。简馨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大学时的他。   他们还不相识时她就偷偷喜欢他,现在想想,最开始喜欢的,其实是他的笑。他的笑让她向往,她心里也想成为这样爽朗的人。   自己做不到,就会无比向往,我们所喜欢的,往往正是我们所缺乏的。   这样的邹亦鸣,没了颓废,笑容阳光,带给人希望,真好。   简馨抬手沿着他弯起的唇角抚了抚,邹亦鸣握住她的手,语气有些无奈:“别激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赶来是为了做那件事。”   简馨的眼睛顿时弯成一道月牙,笑得嗓子都劈了,邹亦鸣揉乱她头发:“别笑了。”   两人闹到十点,邹亦鸣准备离开。简馨送他到门口,心里有股酸溜溜的不舍,邹亦鸣突然回身将她抱进怀中,冰凉的眼镜贴在简馨额角,让她一个激灵。   他说:“生日快乐,馨馨。”   简馨愣住了,他这人,从不把肉麻做给别人看,只有某些特别时刻,他才会这样喊她。简馨总觉得他喊她小名的时候,像是在说爱她。   从简馨家出来后,邹亦鸣还得去修车厂,简馨在凌晨一点时发微信问他:到了没?   那时他还蹲在修车厂里头,可却告诉她:到了。   车修好了,他去外头买了包烟给人家点上,修车师傅咬着烟对邹亦鸣说:“你这车,被人动过,得罪什么人了?”   邹亦鸣想了想,说:“可能是对方找错人了。”   ☆、你是我的保温杯      就在简馨生日的第二天,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可打电话的人她很熟悉,问:“小馨,你怎么搬家了?我去哪找你?”   她想去接,可那人让她在家里等着。很快就有人敲门,简馨猛地将门拉开,看见外头站着许久未见的李莹。   简馨不知怎么办才好,拉她进来看了又看,李莹什么都没带就跑回来了,站在她跟前像个正宗的小村妞,简馨一阵晕眩,心想千万别是她猜的那样。   可这事果然就是如此,李莹说:“小馨,我是偷跑回来的,我爸妈现在估计正赶回来抓我呢!你能借我身衣服么?我想打扮漂亮一点去见林浩。”   她说话时一点都不害怕,带着小小的雀跃和期待。   简馨很心疼,摸到她冰冷的双手,忙将人推进浴室,自己去给她拿换洗衣服,本想给李莹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可终究还是没有,她不想再看李莹疯了似的哭泣。   浴室里白蒙蒙的,李莹在仔细洗自己的头发,她扬声说:“不管有多远,我都要回来。”   简馨抱着浴巾突然开始掉眼泪,怕李莹听见,只好咬着唇。   李莹说:“我妈太防着我了,每个月工资老板都是直接给我妈的,我一直到前天才存够回来的车票钱,小馨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会爬墙了!半夜我趁他们睡了爬墙出来的!嘿嘿,我妈还是棋差一招!她如果夜里也把我锁起来我不就跑不回来了么!”   简馨问:“你摔倒了没?”   李莹说;“没有,倒是惊着了隔壁家的大狼狗,那狗好凶,扑过来要咬我,不过还好,它被拴住了。”   简馨不知道她吃了这么多苦,究竟是怎样的爱能支撑她走完这段路?   李莹从门口摊手:“小馨,毛巾。”   简馨把浴巾递过去,不一会儿后李莹穿着她的睡衣出来。她说困了,睡前,她拉着简馨的手说:“小馨,你别告诉我爸妈,给我一点时间,求你了。”   简馨不知道等待李莹的会是什么,在这段大家都不看好的感情里,她的坚持究竟有无意义?   ***   第二天一早,李莹穿了简馨的一条羊绒裙,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完全看不出前一天从山里逃回来的小妞模样,她由简馨陪同,出现在林浩家门口。   她问:“会不会太早了?”   简馨说:“那就等等吧。”   李莹想了想:“还是别等了,林浩肯定很想我。”   简馨不知该说什么,看她抬手敲了敲门。   是林浩妈妈来开门的,一看外头站着的人就惊了,话都不会说。   李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甜甜喊人:“妈,我回来了。”   林浩妈妈顿时红了眼,小声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李莹说:“林浩在哪,我就在哪。”   简馨以为林妈妈会说恶毒的话,会赶李莹走,不会让他们见面,可事实上,林妈妈打开了门,说:“他在房间里,你进去吧。”   简馨见到李莹回头朝她笑了一下,然后阔步去了林浩房间。   简馨叫了声阿姨,林妈妈带着哭腔问她:“小莹怎么回来的?”   简馨把事情说了一下,林妈妈坐着抹眼泪,林爸爸叹了口气,摆摆手:“这事,我不管了。”   简馨没弄懂,也没听见房间里有声响,抬脚往那里去,林浩的房门没关,简馨站在外头,看见李莹抱着他小声说着什么,他一开始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后来李莹说:“你快点抱抱我,不然我真生气了。”   只见林浩真的伸手将她圈入怀中,一颗颗眼泪砸下来,变成低低的哭泣。   李莹说:“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林浩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李莹的爸妈也赶到,敲开了林家的门,简馨下意识地做出选择,她牢牢把着卧室的入口,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里面拥抱在一起、陪她一起成长、在爱的路上比她坚强勇敢的,她的好友。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为他们争取更多一点的时间。   但李莹却走了出来,跪在父母面前磕了两个头,说:“女儿不孝,求爸妈成全。”   这一切在简馨眼里真实得不可思议,她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李莹妈妈差点晕过去,李莹依旧笑着,说:“我们会很好的,你们放心吧。”   说这话时,林浩也跪在了地上。   四个大人顿时乱了,想把他拉起来,林浩紧紧握住了李莹的手,李莹一直笑着的脸这时才敢露出些许难过,眼泪含在眼眶里,不错眼地看着林浩。   林浩妈妈和李莹妈妈抱头痛哭,李莹带着哭腔撒娇:“我就知道,你们是合伙骗我的。”   ***   后来简馨独自回家,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很多,深夜李莹打电话来,说:“小馨,谢谢你。”   简馨说:“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为你做。”   李莹说:“你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在我们心里,你却做了很多。”   简馨唤她一声:“对不起,小莹,那时没有一个人站在你这边,我们……真是太讨厌了……”   许久后李莹说:“我从来都没动摇过,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他会不爱我,所以无论他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不在意。你知道我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时有多绝望?我简直想死了算了,可我渐渐想明白,我得回来,不论花多少时间,我都得回来。不回来见他,我才会死。”   简馨愈加感到抱歉,将她送去外地时她也在场,如果能多信任林浩一点,李莹就不用吃那么多苦。   第二天,她拎了水果去看林浩,林妈妈也在家,手里织一件粉红的小毛衣,一看就是给李莹的。   李莹笑着给她搬凳子,低头挑着水果问林浩:“你想吃苹果还是梨?”   林浩带着口罩,说话声有些弱:“苹果吧。”   李莹嘟囔:“你以前不是爱吃梨吗?”   简馨听见他说:“现在不爱了。”   李莹又笑着去洗苹果,简馨问他:“感觉怎么样?”   林浩看了看厨房的李莹,对简馨无声地摇摇头。简馨一时鼻酸,不知该说什么。林浩倒是慢慢谈起来:“小莹被送走那天你和老邹来看我,你那时一定对我很失望,一个字都没对我说就走了。”   简馨点点头。   “后来老邹和我坐了很久,你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简馨愣了愣,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李莹把苹果去了皮切成片放在林浩手边,林浩摘下口罩,他瘦得脸颊凹陷,可李莹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爱慕和甜蜜,在她眼里他依旧是最好的模样。   “说了什么?”简馨问。   林浩说:“他也是来骂我的,说连兄弟都不想跟我做。我只好告诉他一切都是骗小莹的。那天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是值得的,即使她恨我,我也心甘情愿,可当她逃回来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天,我终于不能再骗我自己,我比谁都希望她能留在我身边,我比她需要我更需要她,我不想把她让给任何人。”   外头林妈妈在喊:“小莹啊,你出来试试衣服,看看会不会太小。”   李莹红着眼出去了,房间里只剩简馨和林浩。   林浩说:“简馨,知道我最羡慕你们什么东西吗?是时间,你们的时间比我多了很多,别浪费在不值得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是什么?   是奶奶,是邹亦鸣,是原来快乐的日子。   奶奶走了,她就只剩下邹亦鸣。   简馨抓了包站起来,说:“林浩,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林浩笑着摆摆手:“下次跟老邹一起来吧,你们俩这样分开来看我,我也嫌累。”   “好。”简馨承诺。   林浩和李莹将她送到门口,大风吹起李莹的头发,林浩轻轻地捋了捋,李莹垫脚隔着口罩亲了他一下。简馨远远看着,李莹和林浩的事对她来说,是一堂震撼教育。   她一直忍着,直到在公车上找到位置坐下,有了个能容身的小角落,才敢哭,她怕人看见,就低着头,无奈有个小豆丁蹲在她脚边,将她的哭相看得一清二楚,还扬起可爱的脸问:“阿姨,你也要去打针吗?”   小豆丁的妈妈赶紧把他抱到后面,简馨隐隐还能听见童言童语:“阿姨不打针为什么要哭?”   说不清为什么哭,她翻出电话给邹亦鸣打过去,邹亦鸣看着来电显示有些不确定,接起来问:“简馨?怎么了?”   简馨听见他的声音后哭得很大声,根本顾不得去管自己是不是在公车上,她说;“邹亦鸣,你能不能过来?我想见你,现在!”   ☆、你的我的保温杯   邹亦鸣一边听电话一边往车站跑,上次确实是有人动他的刹车,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他把车送去车场彻底整修,谁知道小姑娘这时候召唤,还哭得那么伤心,他只能坐动车回贸城。   这时有别的电话进来,邹亦鸣低头一看,是约好了来送货的人,可他不能挂简馨的电话,更没工夫倒回去点货,甩手丢开这些杂事,低声劝道:“简馨,别哭了,待会儿眼睛又要肿。”   简馨乖乖应了声,可还是能听见她抽抽搭搭的,邹亦鸣莞尔:“好吧,你哭吧。”   简馨吸了吸鼻子,小小声地催他:“你快点。”   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越快越好。   邹亦鸣嘴角弯起来,好脾气地应着,还问:“我坐最近一班动车过去,你来接我吗?”   简馨这才觉得不妥,忙在下一站下车,她站在寒风凛冽的车站里对他说:“你别过来了,我过去找你。”   邹亦鸣低低唤她:“简馨,我不累,等我。”   简馨鼻音很浓地应了声,顿时又想哭,她说:“我去动车站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好。”   邹亦鸣边说边走,车站就在眼前,迎面走来一个人,这人不知避让,邹亦鸣往右偏了偏,谁知这人突然也往右扑过来,一拳打在他小腹上,邹亦鸣没有防备,顿时痛得直不起身。时间是正午,路上行人很少,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个同伙,邹亦鸣心知不好,怕简馨担心,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领头那人指了指旁边小巷,说:“咱们里面谈谈?”   他们人多,慢慢将邹亦鸣围起来,他只能跟着进了那个被封死的小巷子。说是谈谈,其实根本没这个过程,直接就上拳头,邹亦鸣知道自己得脱层皮,心里在想待会儿怎么跟简馨解释。   有什么东西划过粗糙的地面,邹亦鸣还没看清,就见一道黑影闪过,随后手臂剧痛,能清楚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喊痛,死死咬牙忍着,领头那人倒是欣赏,说了句:“挺有骨气,今天是给你提个醒,如果以后还这么不上道,就把你剩下的一只手和两条腿都打断。”   邹亦鸣这时已经知道自己惹的是谁了,江洲原本做这生意的就一家,他和大福的出现打破了一家独大的局面,而且他们家四六分别人家五五分,很多户主都愿意来找邹亦鸣。他挡了别人的财路,别人断他一只胳膊给点警告。   大福那臭小子倒是好运气,躲过了这一劫。   邹亦鸣痛得差点没晕过去,那些人走后给简馨打过去,简馨立刻就接了,问:“刚刚怎么断线了?”   邹亦鸣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好像总有些事会横在他们中间,他无奈地说:“简馨,今天我可能去不了了。”   简馨等不来去动车站的公车,心急得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她拉门的手一顿,没有出声。   邹亦鸣靠着废旧的砖墙喘了口气,剧痛如刀一下下戳着他的脑子,他却从未有这般清醒过,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不会说。   他无声笑了笑,多是在嘲从前的那个自己。他说:“我刚才被人堵了,四个人打我一个,我受了点伤,得先去医院。”   简馨的手无意识地抬了抬,司机大声喊了句:“你到底上不上车?”   简馨被他吼得找到了主心骨,说:“我现在过去找你。”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听见邹亦鸣唤她:“简馨,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先告诉你,不会再瞒着你了。”   简馨重重地嗯了声,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仿佛是下了一场大雨,太阳出来后全部被蒸发消失,她的心,又重新变得亮堂堂的。   之后邹亦鸣打了第二个电话:“我给你定位,你来接我,现在,马上。”   小老板正在给闺女喂饭,实在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等找到巷子里一看,破口大骂。邹亦鸣虚弱地睁开眼:“先别骂,把我弄医院去,晚了我怕我这胳膊就废了。”   到了医院后又是一阵折腾,最后邹亦鸣被捆成了个粽子扔进病房。那些人下手挺狠的,他根本没法躲,现在又是骨折又是骨裂还有脑震荡,被医生通知要住院观察几天。   ***   这一路上简馨的心都高高悬着,在出站口看见来接她的小老板,简馨颤着声问:“他怎么样了?”   小老板摆摆手:“死不了,别担心。”   简馨直直地看他,小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只好祭出法宝,指着车里的儿童座椅说:“我闺女睡觉时只找我,没办法,把她带出来了,你待会儿坐后面,帮我看着点。”   简馨探头去看,见小天使正甜甜睡在里头,咬着自己的手指。她轻轻开了车门,轻轻坐进去,轻轻替宝宝揩了揩流出来的口水。   小老板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说:“可爱吧?”   简馨点点头。   这样的小婴孩纯洁无暇,能融化心中最坚固的堡垒,让人感觉到希望和美好。简馨很少与这般年纪的婴儿相处,一时看得愣怔。   到医院时孩子醒了,不哭不闹,大眼睛看着简馨,突然咧嘴咯咯笑了声,小老板停好车把孩子抱起来,对简馨说:“我不上去了,他一直在等你。”   简馨说了声:“谢谢。”   小老板喊住她:“简馨,对他好点。”   心紧紧揪了一路,等真的站在病房里时简馨颓然松了口气,果真如小老板所说,死不了。   只要没死掉,就好。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陪着他。   邹亦鸣吊着胳膊,其他地方也绑着纱布,躺在床上很紧张地看着简馨,等着她开口。   只见她轻柔地问:“很疼吗?”   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带着一丝笑,说:“你来了就不疼,简馨,你过来,站近一点,我够不着你。”   简馨吸着鼻子走过去,邹亦鸣拉她坐在床上,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默契地十指交握。   她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眉眼,他此时没戴眼镜,即使在笑也藏不住满脸的虚弱。简馨轻轻挨近,吻了吻他的唇。   邹亦鸣一直强撑的淡定化为一声叹息:“刚才就怕再也见不到你。”   简馨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慢慢滚到嘴边,她一点点啄他的唇肉,手指攥着他的病号服。   邹亦鸣哄她:“好了,不哭了,像小孩一样。”   简馨恩了声,抹干眼泪。   他打起精神,问:“上午那么急着见我,为什么?”   简馨不避开他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十分坦诚:“突然发现我比想象的还要爱你。”   邹亦鸣愣了愣。   就像简馨计较的,他从没说过爱她,在邹亦鸣这,也从没听过她说爱。   简馨淡淡笑着:“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要,我不能没有你。”   我……邹亦鸣一时感慨良多,心头万般滋味,原来知道自己被这样爱着会这么幸福,这些话,应该他先告诉她的。   简馨笑着:“我现在说的话没有半点勉强。”   邹亦鸣的眼里流露出雀跃的神采,单手揉了揉简馨已经蓄到肩头的头发。病房里静悄悄的,他们没再交谈,气氛却很温馨,邹亦鸣不错眼地看着近前的简馨,慢慢的镇痛剂的药效上来,他的眼皮耷拉下来,睡着前嘟囔:“你别担心……别告诉我妈……”   ***   在邹亦鸣睡着的这段时间,简馨依旧静静地看着他,脑子里全都是他们曾经的过往,好的,坏的,哭过的,笑过的。现在想想,她从小到大遇到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大概是遇见他花光了所有的好运吧。   邹亦鸣是喊着简馨的名字醒来的,一睁眼看见她就在身边,冲她傻傻笑起来,也不知这人在夏天里是怎么晒的,一身小麦色肌肤到了冬天都白不回来,偏偏病房里一切都是纯白色,衬得他更黑。简馨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把身上仅剩的没被捆上纱布的地方也擦了擦,被这男人按着手带到小腹上,他不说话,就看着她笑。   简馨把手抽走,说:“待会儿我出去一趟。”   “去哪?”   “我去跟你妈说一声。”   邹亦鸣顿时笑不出来了。   简馨看他那样心里觉得好笑,这人怎么像个小孩?在外头调皮捣蛋了就怕回家见家长。邹亦鸣拉着她:“你别去,我过两天就出院了,这不还有你在这照顾我么。”   他不想让他妈担心,更不想让简馨单独过去,他妈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   简馨甩开他的手站在他够不着的地方,神色平淡,语气沉稳:“你几天没回家她会担心你。”   邹亦鸣还想张口,简馨不给他机会,开门走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进度不如意,加上身体情况实在糟糕,所以拖了许久未更新,抱歉,写文五年,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连我自己都很不适应。幸好这两天恢复一些,状态好了许多,赶紧码出一章,之前的内容有大变动,增了快两万字,希望大家都能从头再看一遍,哎,以后再也不会在吃药的时候开文了,头脑不清醒后果很严重,望体谅我这个老弱作者嘤嘤嘤。 接下来尽量做到日更一章,晚上更新,因为我最近的时速简直慢到要跳楼。   ☆、你是我的保温杯      简馨站在邹亦鸣家门口,午后的太阳暖洋洋地晒着她的后背,她抬手敲了敲门。   陈凤仙看见简馨有些吃惊,问她:“你还来做什么?知道亦鸣出人头地你后悔了吧?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这种女人进我家门的。”   简馨说:“我没想进去,就是来告诉您一声,邹亦鸣他受伤住院了。”   陈凤仙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   简馨没多解释,说:“您去看看吧,我没必要拿这个骗您。”   陈凤仙立马就急了,匆匆往医院赶,等见到那副模样的邹亦鸣时又气又心疼,也不知道从小就让人省心的儿子怎么最近这么能折腾。邹亦鸣无奈地哄老妈,简馨全程站在门边看,见他这样十分有趣,邹亦鸣瞥见简馨在笑,一时愣住了。   好像有他们三人都在场的画面里,简馨没这般笑过,风轻云淡的,随心所欲的。   其实她做得对,这事瞒不住,早一点说出来老人家也能安心点,她替他做了本该他自己解决的事,也不知有没有受委屈。   陈凤仙这辈子就这一个独苗,那么辛苦护着长大,现在却躺在医院里动不了,实在是难过,她把邹亦鸣摁在枕头里,命令道:“睡觉。”   “我刚睡醒,睡不着。”邹亦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瞧着简馨。   陈凤仙侧身挡住两人的眉来眼去,对简馨说:“你呆在这里影响他休息,先走吧,以后也别来了,对了,帮你家盖房子的工钱你别忘了给。”   “妈!”邹亦鸣如果能跳早就跳起来挡在简馨前面了,他不想再让她受委屈,他能够保护她。   简馨却不在意,偏过头看他:“那我先走了,明天过来。”   不卑不亢的,完全没有了以前面对陈凤仙的那股小心翼翼。   落差感太强,陈凤仙心里不是滋味,张嘴要刺她两句,可儿子怒意腾腾地给她使眼色,让她想起那天他们母子俩谈起简馨时儿子发火的事,只好忍住了,不咸不淡说几句酸话:“来也没用,难道还愁找不到比你好的啊?”   简馨点点头:“那就不过来了。”   她说完就走,邹亦鸣在后头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她都没回头,陈凤仙斥他:“你着了什么魔?赶紧忘了她等身体好了给我去见见你舅舅介绍的那个小姑娘!”   邹亦鸣忙着给简馨打电话,没应。   简馨没接电话,就这么响着。   邹亦鸣换了法子发短信过去问:你真不管我了啊?生气了?我妈做得不对,你有气朝我来,就是别不管我啊!   简馨看着短信笑了,这是邹亦鸣头一回承认他妈不厚道。她还是没回,不管接下来有多少电话短信,都不回。   邹亦鸣本来就有点脑震荡,又操心着这事,慢慢就感觉头晕脑胀,陈凤仙赶紧喊医生,医生过来检查一番,叮嘱病人要安心静养,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陈凤仙心疼儿子,说话不客气:“那个简馨就是个扫把星,这些年你事业一直没起色就是被她害的,不信你看你俩分手后你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她一来你就受伤住院,你俩对冲,以后别见了。”   邹亦鸣放下手机,拉住陈凤仙说:“妈,您以后别再这么说,也别替我张罗别的小姑娘,我和简馨重新在一起了,这辈子我就只认她,简奶奶一直把我当亲孙子,也希望您能对她好一些。”   陈凤仙气得跳起来,想揍儿子又下不去手。   ***   陈凤仙说到做到,除去一日三餐回家做饭外,其余时间都在医院守着邹亦鸣,眼睛不眨地盯着门口,准备见到简馨就轰出去。邹亦鸣吐了几回后人更虚弱,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找不到简馨心里也急,生怕她生气回贸城不管他了。他强撑着给小老板发消息,让他帮忙找人。   小老板正准备抱着闺女出门找人,就见简馨自己进来了,冲他打招呼,要一碗肉片汤。小老板趁机把胖闺女放简馨腿上,小娃娃眼睛葡萄样大,水汪汪地看着她,简馨扶着她的后背颠着腿,想逗她开心。小娃娃很好哄,咯咯笑起来,口水流了一下巴,简馨把她抱进怀里,小娃娃便将口水蹭在了她衣襟上。   小老板把闺女抱走,说:“快吃吧。”   简馨吃着肉片汤还不忘看胖娃娃,小老板打趣道:“这么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简馨没出声,多加了些胡椒粉。   小老板在一旁坐下,替兄弟说好话:“鸣子惦记你,他情况不太好,吐了好几回,跟我说想看看你。”   见简馨没吭声,又说:“陈阿姨要回家做饭,来回得两个多小时呢,也不知道鸣子一个人怎么办。”   简馨把最后一点汤喝干净,说:“你别跟他说见过我,我走了。”   胖娃娃啊呜啊呜地朝漂亮阿姨挥手,小老板点着她的小鼻子教她:“这个要叫干妈。”   早晨的菜场热闹非常,简馨绕一圈,提着一只杀好的土鸡出来。   简家小院里,她蹲在地上扇火,将一瓦罐的鸡汤放在泥炉上炖了三小时,寒风将香气吹得到处都是,老邻居探出头来闻,笑着问简馨是拿拆迁款还是换房。   简馨说没想好,老邻居万般羡慕地瞧着这栋小楼房,建议简馨换他个四五套房,以后做包租婆,每月等着收租金就好。   这一片盖楼的人少,谁都没想到简馨一个小姑娘能把这事做起来。大家私下里都说简奶奶福薄,没等到住进大房子就走了。   ☆、你是我的保温杯      上午十点多,陈凤仙拎了包从病房离开,邹亦鸣闭着眼睡在床上,眉心有一道刀刻般的深痕,忽然听见有人进来,本以为是护士,睁开眼却看见他一直想着的人站在跟前,对他说:“我给你炖了点汤,现在喝么?”   简馨穿一条深蓝的毛衣裙,头发短短的束在脑后,脖子上围一条白色围巾,特别好看。   邹亦鸣张了张口:“你没走啊?”   她嗯了声。   邹亦鸣笑起来,伸手一拉,她跌坐在他身边。他看懂了,咬她一口:“你故意让我着急的吧?”   简馨笑着又嗯了声。   邹亦鸣敛了笑认真地说:“你不需要躲躲藏藏的,以前是我糊涂,没照顾好你,以后不会了,你相信我。”   简馨说:“我现在也是光明正大从大门进来的,哪有躲躲藏藏?”   邹亦鸣看了她许久,简馨把汤吹凉了喂到他嘴边,说:“你快点好,别让我担心。”   两个半小时后陈凤仙提着饭菜进来,嗅了嗅,问:“怎么有股鸡汤味?”   邹亦鸣打着饱嗝说:“简馨给我炖的汤,太好喝了。”   陈凤仙看儿子这幅样子心里就有气,可又偏偏说不过他。   晚上陈凤仙准备陪床被邹亦鸣拦住,劝她:“妈,我又不是小孩,您睡这也帮不了我什么,还让我操心,不如回家睡去,明天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陈凤仙哼了声:“这么急的赶我走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   邹亦鸣笑起来:“没有,我也不让简馨晚上过来,太累了。”   陈凤仙又哼了声:“她就是有心眼,送个汤谁不会啊,累活就跑得远远的。”   邹亦鸣表情看起来不太好,陈凤仙担心儿子又头疼,只好闭了嘴,拿上东西回家。   医院晚上十点关灯,邹亦鸣在微信上跟简馨道晚安,几乎是同时,简馨进了病房,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只有手机微弱的光,邹亦鸣无奈地揉她的头发:“不是不让你过来么?”   简馨不说话,脱了鞋钻他被窝里。正巧有护士查房,探头看了看,见病人准备睡觉就把门带上了。简馨藏在被子里玩他的衣扣,等护士走了被邹亦鸣拉出来狠狠亲了亲脸颊。他们俩枕一个枕头,几乎脸贴着脸看对方,简馨凑过去亲昵地啄了啄他的下唇,在被子下的手一直攥着他的尾指。   之前就注意到了,他的尾指不知什么时候戴了一枚银戒,款式很秀气,她觉得好玩,用手转着。邹亦鸣莞尔,把银戒摘下来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简馨愣了愣,被他牵着手举到半空中,说:“唔,大小刚刚好。”   简馨摁亮了手机仔细去瞧,细细的戒圈栓在她连通心脏的手指上,闪着流光,这是一枚女戒。   她偏头看他,他与她五指交缠,放在心口,说:“毕业的时候买的。”   简馨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完全想不到他会在几年前买过这么一枚戒指,毕竟,这个男人从头到尾连爱都没对她说过。但她不在意,很满足能待在他身边,如果不是奶奶的事,她大概也不会提到结婚,在她心里,只要能永远这么与他在一起,就够了。   邹亦鸣低声哄她:“别哭啊。”   简馨把头埋得低些:“我没哭,你看错了。”   邹亦鸣挨近,呼吸洒在她戴戒指的手上,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错了,房子并不重要,你在我身边才最重要。被人堵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也不明白这些年我藏着个戒指究竟在想什么,那时我就怕他们下手太重把我打死了,我就没机会把它送给你了。简馨,迟了点你别介意,收着就当留个纪念,。”   简馨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七年,值了。   她所隐忍的,包容的,期许而未能实现的,心碎的,痛苦的,此刻背着陈凤仙没脸没皮躺在他床上的一切,都有了价值。   原来他是那么喜欢她,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想用戒指拴住她。   简馨眉飞色舞地一遍一遍瞧自己的无名指,夸邹亦鸣:“眼光不错。”   她笑起来整个人软乎乎的,他抱着这么软乎乎的姑娘,心口火热。   简馨小心翼翼摸他打着石膏的胳膊,这些天她总是用眼看着却不敢碰,怕弄疼他,邹亦鸣亲亲她:“不疼,别担心了。”   简馨没说话,依旧轻轻摩挲着,邹亦鸣叹了一声,抱着她蹭了蹭,埋到她颈侧吻她那片细腻肌肤,简馨颤了颤,带了笑说:“我真是单纯来陪你睡觉的。”   邹亦鸣无奈极了:“我现在这样也只能单纯睡觉。”   简馨越笑越开心,邹亦鸣咬她下巴颌,怒气滔天:“咱俩搞得偷**情似的。”   简馨笑得脸都红了,一双眼水汪汪地惹人怜爱,邹亦鸣动了情,认真地吻她,单手探进她的衣服里揉捻。简馨没反对,顺从地躺在他身侧,一下一下用他的头发扎自己的手心,那股酥麻一直蹿进心里。   邹亦鸣的身体越来越烫,简馨的脸也越来越红,觉得自己就要在他手里融化了,她细碎地溢出声音,在他听来是无尽的缠绵和柔情,他心中着了火,张口含住简馨胸口。简馨猛地一震,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这人脱掉的上衣,她的手温柔地环过他的肩膀,将他带近,邹亦鸣抬起脸在她锁骨中间重重一吮,种下一颗殷红。同时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病号服的裤子上,哑着嗓子说:“你帮我揉揉。”   简馨的胸口起起伏伏,早已立起来的红点一下下戳着他的手臂,一双无骨小手动了动,摸到他腿间的东西。   邹亦鸣舒服地嗯了声,可简馨明显学艺不精并且懒散惯了,动了几下就喊累,再让她揉怎么都不肯,贴着他扭得跟小妖精一样,不但没灭火,反倒加了一把柴,烧得邹亦鸣更加难受。最后他只能拉过她的手狠狠蹭了蹭,自己平躺在一旁慢慢散火。简馨笑着贴过去,他推开些,说:“你让我冷静冷静,太折磨人了。”   简馨问:“那我明晚还来么?”   邹亦鸣满眼凶狠:“必须来!”   ***   第二天,病房里来了一位客人,进来时两眼红红的,看见病床上吊着手的邹亦鸣差点没哭出来,陈凤仙和邹亦鸣都愣住了,还是邹亦鸣先开口:“你回国了?怎么突然跑这来?”   黄倩收起情绪咧嘴笑了一下,说:“我一回国就来找你,没想到你换造型了啊!我什么都没带,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不用买,什么都不缺!”陈凤仙赶忙拦着,看了邹亦鸣一眼。   邹亦鸣介绍道:“这我旧同事,黄倩。”   黄倩嘴甜,喊着:“阿姨,您好。”   陈凤仙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里很满意,觉得这姑娘和儿子站在一块般配得不得了,热情地与她拉家常,从家世问到工作,黄倩也大方,一一回答,邹亦鸣捂着头无奈道:“妈,您查户口呢?”   陈凤仙心里有了底,看黄倩就更加喜欢,说:“小黄啊,大老远跑一趟辛苦了,坐,我这就回家做饭去,中午留在这一起吃啊!”   说完不容别人拒绝,拎着包就走了,还体贴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黄倩和邹亦鸣,她眼眶又红了,说:“上次的事对你很不公平,我人在国外不能助你一臂,实在抱歉,我……我们几个老同事都很惦记你。”   邹亦鸣反倒轻松地说:“公不公平都已经不重要了。”   黄倩脾气有些急,忍了又忍还是决定一吐为快:“我早就跟你说过在职场上一个人是没办法走远的,当初你要是听我的,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你就不能跟我站同一边吗?我们俩一起打拼不好吗?凭我俩的默契,再过几年自己跳出来立个公司也不是不可能,现在不过羽翼未丰,养精蓄锐而已,你,你……”   邹亦鸣单手拎了瓶矿泉水给她,满不在乎:“歇歇。”   黄倩夺过水说:“我本想来看看你说的很有趣的事业究竟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你却变成这样,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为此已经断了一只手!”   邹亦鸣抬手摆了摆:“想多了啊,就是不小心出了点车祸。”   这话他对他妈也这么说,陈凤仙信了,隔天去庙里拜拜添了不少香油钱。   不知黄倩信不信,只见她拉住邹亦鸣说:“我这次过来前想清楚了,只要你愿意,我立马辞职,我们……”   邹亦鸣把手抽回来,问:“你这次进修回来就该升经理了吧?”   “我不稀罕。”   邹亦鸣笑了:“别傻,多少人看着你呢,好好干。”   黄倩恼了:“邹亦鸣你非得要我说出来才行吗?我做这些你不知道是为什么?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简馨推门进来,淡淡看着他们。   邹亦鸣赶紧把手拿回来,说:“咳,我来介绍一下……”   黄倩扭头看邹亦鸣:“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邹亦鸣皱起眉:“有点过分了啊。”   黄倩愣了愣,随即大大方方与简馨打招呼:“你好,我是亦鸣的老同事,上次在贸城医院,我们匆匆见过一面,还记得吗?”   “你好。”简馨记得,奶奶走的那天,是她送邹亦鸣去医院的。她转向邹亦鸣,抬了抬手里的保温桶,问:“炖了鲫鱼汤,现在喝么?”   邹亦鸣赶紧表示饿了,简馨盛了一碗给黄倩,说:“你也喝点吧。”   她摘了脖子上的围巾,弯腰时露出锁骨中间一点红,黄倩接过碗尝了尝,她不会做饭,但天南地北吃过的东西不少,这碗汤里没有山珍海味,但很令人眷恋,单就这一点,她比不过她。她抬眼打量那两人,邹亦鸣举着自己打石膏的手说动不了,简馨就好脾气地一口一口喂他,黄倩没见过邹亦鸣在谁面前示弱过。   简馨一边喂这张嘴一边问黄倩:“还要再喝一点吗?”   黄倩笑笑:“不了,免得老邹以为我是来抢他饭碗的。”   邹亦鸣也笑了,说:“我确实有点担心你把我的汤都喝完了。”   黄倩站起来告辞:“时间紧,我还得回去复职,亦鸣,我刚才说的话你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远的不说,国庆七天我是不会出门的,窝在家里乖乖码字,十月一定会完结,恩……还有人在看吗? 黄倩并不是个大问题,大家放心,就老邹那张脸,有一两个小姑娘喜欢很正常,淡定。 好友曾璇即将上线~   ☆、你是我的话梅糖      简馨没多问黄倩的事,邹亦鸣拉着她的手发现破了道口子。   “怎么弄的?”   简馨没在意:“杀鱼的时候不小心。”   邹亦鸣放在嘴上吹了吹,问:“以前你做饭是不是也会伤到手?”   简馨笑了,恩了声。   他心头百感交集。   简馨低头给他挑鱼刺,额边的碎发搭在眼皮上,轻轻问他:“你想回去吗?”   邹亦鸣摇摇头。   简馨的手捏着一根细细的半透明的软刺,把鱼肉喂他嘴里,听他说:“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好吗?说实话简馨并不觉得,邹亦鸣以前穿西装进写字楼做职业精英的时候好像更好一些,他那时总是意气风发,让她无限倾慕,他这样的人,窝在江洲这个小地方,做着与本职完全不同的工作,天天在工地上忙碌,真是屈才了。   邹亦鸣正吃得开心,感叹一句:“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简馨继续挑刺,低头想事,忽然被人揽着腰捉了过去,劈头盖脸都是男人的气息,她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溢着笑:“真的,我更喜欢现在这样。”   简馨低喃:“这也不能做一辈子吧?以后怎么办?这次的事怎么办?你以前在贸城上班,最坏也就是吃了闷亏被辞退,现在可是动不动就挨打断手,太危险了。”   邹亦鸣说:“这次是我不小心,以后保证不会了。这里的事先做着,等大福回来再慢慢商量以后的事,总之,要先把钱给你。”   简馨没听明白,邹亦鸣笑着:“你说的,让我把钱翻一倍。”   简馨红了脸:“我说的是气话!这是你的血汗钱,我不会要的!”   邹亦鸣揉揉她细细的腰:“恩,那我给你存着,攒着当嫁妆。”   他深深看着简馨,眼里带笑,话未说明,意思已经到了,简馨愣了愣,低头时额发扫在他鼻尖,很痒,他顺着低头,看见她衣领口的红痕,又低头覆上去吮了吮。   这是他昨晚留的,一夜过去似乎更娇艳,难怪要用围巾遮着。   简馨推他的脑袋,嗔着:“不许再咬我了!”   他不听,把颜色吮得要滴血似的,看着让人心痒,那枚红痕随着简馨的呼吸起起伏伏,灼着他的眼。干脆连饭都不吃了,一手把桌子推开,脑袋埋进她怀里,边咬边说:“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简馨生怕护士进来,跟他打商量:“我去锁个门……”   邹亦鸣难得有任性的时候,偏就不肯,将她锁在腿间蹭着,呢喃:“这段时间快憋死我了……”   简馨噗一下笑出来,是真觉得好笑,不忍心拒绝他,就乖乖让他抱着解馋。看着满脸通红的邹亦鸣她突然有了点想法。总说男人比女人晚熟,这句话是对的,以前邹亦鸣身上有股书生气,辞职后回了江洲经历了这些事,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从校园里的那个他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之前的那个啊,只能说是大男孩。   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她都喜欢。   正闹着,原本不该怎么快回来的陈凤仙推门而入,手里提着双倍饭菜,一看房间里陪着的姑娘变成了简馨,顿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   下午小老板奉命来救驾,听完了上午的事后笑得肚子疼,邹亦鸣拿瓜子壳扔他:“笑什么笑!我妈决定从今晚起在医院陪我吃盒饭半步都不离开我就这么好笑?这段时间你多照顾点简馨,等我出院就好了。”   小老板揉着肚子问:“什么时候出院?”   邹亦鸣叹了口气:“你跟那主任熟,帮我说说,让我早点出院吧。”   于是在陈凤仙严防死守下又躺了一周后,邹亦鸣出院了,这期间简馨真是没露过一回面,陈凤仙也避着不谈,每回邹亦鸣想找她聊聊她就岔开话题,几回后邹亦鸣也放弃了,每天在微信上找简馨,简馨这几天总说忙,也不说忙什么,一小时才回一条信息。   邹亦鸣本以为出院就自由了,没想到这回是彻底见不着了,因为陈凤仙拎着他回家,板着脸说:“没拆石膏前你哪都不能去。”   邹亦鸣求饶:“妈,我还得去工地呢,大福不在什么事都得我看着。”   陈凤仙点点头:“行,我陪着你一起去。”   这般严防死守为的什么,陈凤仙不明说,撕破脸怕儿子难看,邹亦鸣心里也明白,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干脆不说,在家继续躺着。   陈凤仙见他那样松了口气,可总是感觉儿子不如以前贴心,她私下里跟自己弟弟诉苦:“儿子养大了都是别人的!”   邹亦鸣的舅舅开解道:“这话其实真没错,儿子大了真不由娘,姐,你还是想开点吧,就亦鸣一个孩子,别弄得太僵,他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眼看着年关将近,邹亦鸣把工地上的事停了,跟着他的那帮人其实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从北方过来打工的,他给工人放了大假发了红包,让他们早点回家过年,自己就抱着手机找简馨,问她在哪。   简馨在逛超市,买了一个旺旺大礼包拍给他看,说是送他的新年礼物,来年一定会旺到底。   邹亦鸣在沙发上笑得不见眼,陈凤仙重重把碗一搁,说:“吃饭!”   邹亦鸣极快地发一条:晚上去找你。   ***   陈凤仙把邹亦鸣管得严,晚上十点关电视准备睡觉前还去他房间看了看,邹亦鸣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陈凤仙放下心来,也转身回房了。半个小时后,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很快,个头高高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地上的影子也吊着只手。这人无声无息地开门出去,大冬天的路上一只猫都没有,就他大步跑着,着急的不得了。   简馨也不知邹亦鸣究竟能不能来,洗了个澡坐在床上吹头发,夏天剪的头发到现在已经长长了不少,这个季节干燥,半长的头发很容易静电,一不留神就翘得满天都是,简馨正准备用皮筋绑起来,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一遍遍喊她的名字:“简馨,简馨。”   她跑去开门,邹亦鸣哈着白气站在外头,一眼就笑了,抬手压了压她满脑袋的天线,鼻尖都是简馨惯用的洗发水味道。   “洗头了?”他问。   简馨捂着脑袋找皮筋,问他:“偷跑出来的?”   邹亦鸣还是笑:“恩,我妈睡着了。”   简馨猜他长这么大应该是头回做这种事,也不知陈凤仙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她穿一身半旧的毛绒睡衣,头发扎个小啾,拉他往桌前一坐,说:“你等一会儿。”   说完便一头钻厨房里,很快便有熟悉的香味,邹亦鸣嗅了嗅,好奇地起身看,见简馨站在锅灶前切香菜,小锅里的汤水沸了,她盛出来装小碗里,把香菜点缀在上头。以前也总见她在厨房做菜,可此刻她素面朝天丝毫不讲究在邹亦鸣看来却让人心动极了。   简馨端着一个白瓷碗出来,笑着让他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闻味道就猜到了,很正宗,不比小老板做的差。邹亦鸣单手接过来看,汤水很清,肉片泛着粉红,隐隐有一股胡椒味。   简馨催他:“你尝尝,看我做得怎么样?”   他尝一口,夸一句:“好吃!”   简馨满足地笑了,说:“我学了好久,剁肉糜好累。”   邹亦鸣突然知道了,原来这姑娘后来没去医院是在忙着学这个。肉片汤可不好做,不然江洲的人怎么情愿去店里买着吃而不自己做?他曾在小老板店里看过几次,一个大男人拿两把刀剁肉都累的不行,何况是她这么个瘦瘦的小姑娘。他心里翻涌着,把碗里吃的渣都不剩,拉住她的手细细摩挲。   他问她:“为什么学这个?”   简馨含糊着:“没什么,好奇而已。”   他笑了,笑而不语。   简馨不好意思地拍他一下,端着碗去洗。   江洲的老人总会提起一个关于肉片汤的传说,很多年前,有个女人的丈夫随军出征,临行前她为他做一碗肉片汤,让他一定要平安回来,她等了三年,等到的是昏迷不醒被抬回来的丈夫,从此,她每日做一碗肉片汤放在他床头,后来丈夫奇迹般地清醒过来,人人都说他福大命大,他则说是妻子的功劳,那碗肉片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有人还在等他,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这个美丽的传说是孩童们每晚的睡前故事,邹亦鸣小时候也听陈凤仙念过几回,那时他不懂,以为肉片汤是灵丹妙药,陈凤仙偶尔叨唠:我要是会做这个汤,那个没良心的死鬼就不会抛下咱们母子那么早走了。   简馨在厨房忙了好一会儿,手里的事都做完了只能有些羞地走出来。邹亦鸣拉着她不再追问,而是说:“我带你上楼看看好不好?”   简馨点点头,随他上楼,这上面她自己也看过几次,白墙大窗,与别的房子并没什么两样,但经邹亦鸣一讲,就有了许多特殊的含义。   他拉着她走过每一处,连小角落都不放过,告诉她墙是怎么刷的,砖是怎么砌的,腻子粉怎么抹才匀,用几号水泥才结实,简馨眼前就浮现他每个深夜蹲在这里刷墙砌砖的画面,还有那天,他把钥匙还给她时让她别生气。   简馨突然踮起脚亲了亲邹亦鸣,把他那些喋喋不休的包工头经都封在嘴里,邹亦鸣垂眼去看,见她的睡衣微微敞开,露出脖子上被他狠狠种的红痕印记。他俯身又去含那红印子,简馨带着笑捶他肩膀,他顺势往地上一坐,朝她张开手臂。   简馨挽了挽头发,就着黑幕跨坐在他小腹上,贴的极近,邹亦鸣抬手扯掉皮筋,让头发散开来,埋头在她发间深嗅,呢喃:“你好香。”   他的呼吸发烫,灼了她的皮肤,简馨的手抬起来覆在他头顶,轻轻地揉了揉。这是梦中的感觉,短硬的头发刺得她的手心一片酥麻,她将两手都放上去,十指在他的发根穿梭。邹亦鸣没想到简馨会如此喜欢他的头发,带着笑向下,拨开衣领,啃咬她纤细的锁骨。   慢慢的简馨也笑了,屁股挪了挪,声音很小却娇:“你顶着我了,拿开。”   邹亦鸣不轻不重咬了她一下,同时挺起腰,满意地听见简馨惊呼。   两人正闹着,他口袋里的手机响,简馨的手机也在楼下响,两人对看一眼,简馨忙跑下去拿手机,接起来就听见李莹十分激动地说:“小馨,我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你,我和林浩要结婚了!”   于此同时,邹亦鸣也听林浩在那边说:“后天是黄道吉日,哥们结婚。”   简馨捧着手机上来,听了一路李莹的欢喜,邹亦鸣拍拍腿,无声地让她坐老位置,对着手机讲:“行了行了,你们夫妻俩看看谁把电话挂了,我和简馨在一起,就不用分开通知了。”   简馨乖乖朝他走来,被他牵着手一扯,顺势落座,林浩挂了电话,凑到李莹这边说了句:“嗨,简馨,好巧,你们这么晚也没睡。”   简馨开了扩音,听李莹激动的抒发自己对婚礼的畅想,手机屏照亮了两人的脸,邹亦鸣的眼睛格外亮,一直盯着她。简馨一边应着李莹,一边抬手去捂邹亦鸣的眼。   最后李莹问:“你和老邹能来做我们的伴郎伴娘吗?”   这一瞬,邹亦鸣突然倾过来吻了吻她的唇。   简馨整个人颤了颤,见他在说话,却没发出声音。   “说好。”他说。   “好。”简馨对李莹说。   最后,李莹开心地挂了电话,简馨的心情并不轻松,为什么会这么急着办婚礼?这句话她不会问,李莹也不会说,但都能猜到。   邹亦鸣把手机拿走,单手搂着她,说:“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决定什么,只要他们俩开心就好。”   简馨缓缓点头。   他无奈地用鼻尖顶她的鼻尖,问:“这是你第几次做伴娘了?”   简馨想了想:“第三次。”   “听说超过三次就嫁不出去了,怕不怕。”   “不去信就好。”   “大福那个臭小子占了两次。”   “恩。”   邹亦鸣看着她:“下次就是我们了。”   简馨低头看手上的戒指,邹亦鸣压着她的后腰带进怀里,吻得很深。简馨将两手架在他肩膀上,堪堪环着他的脖子,张开嘴让他进来。   有些人的爱情带着彩虹的颜色,好看得令人羡慕。有些人的爱情如流星,稍纵即逝费尽力气也抓不住。李莹正在费尽力气抓住她的爱情,她没考虑过以后,只活在当下。简馨圈着邹亦鸣的胳膊紧了紧,李莹那么难都能做到,她又有什么借口要放开?   从在一起的第一个吻开始,邹亦鸣就没有过生疏的时候,简馨总怀疑他以前谈过不少女孩,不然为什么那么会接吻?而他总是笑着说:“我跟片子里学的,大福的片子,我们全宿舍都看过。”   后来曾璇威逼利诱把大福的片子上缴了,她们四个藏在曾璇床上一起看,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四个姑娘脑子里浪漫感人的爱情全都被高清画面的岛国电影摧毁了。那天她们什么都吃不下,最后是曾璇冲出去把大福暴揍一顿揍饿了拎了两盆水煮鱼回来,她们四个人就着鱼下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也能聊起里面的情节,曾璇还说过一句:“男人的东西丑死了,不知道帅哥的会不会好一点,简馨啊,你以后仔细看看,看完后记得跟我说。”   一晃,就这么多年……   简馨被吻得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隙喘气,屁股挪开一些,低头看那个地方,她这辈子只有邹亦鸣一个男人,其他就只见过片子里的,这样对比的结果大概不是很精确,但美丑之分还是有的,片子里的男人让她恶心,而邹亦鸣的,她则觉得可爱。他这人长得好看,身上却有一处别人见不着的地方,肉呼呼软嘟嘟,被她多瞧几眼就会稍息立正,变得硬邦邦直挺挺。所以她觉得可爱。   邹亦鸣捏着她的下巴:“嘿,想什么呢?”   简馨不说,被他咬着唇缠住了舌头,他缠得特别深,一次次勾着她的上颚轻搔,手拉开裤腰钻进去,摸到了腿间。   这一摸,唇角扬起得意的笑:“原来你也很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下一章依旧偷偷孤帆远航,大家别声张 明天依旧是晚上更新~   ☆、你是我的话梅糖   他的手指贴在底裤上慢慢滑动,简馨在他的手上细细颤抖,深处的湿意晕开来浸透了薄薄的面料,染湿他的手指,这东西藏不住,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最隐蔽的爱意,只是亲吻他就能让她湿成这样。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这时也变得真诚,邹亦鸣把手从裤缝探进去,他的手那么烫,接触的那一瞬差点让简馨弹起来,她发出小猫样的叫声,紧紧攥着他的肩膀,简馨看他,这个男人依旧那么好看,看着她的时候很专注,眼里有毫不掩饰的欲望。邹亦鸣在她耳边叹:“怎么办?没带家伙。”   “没关系。”她轻轻呢喃。   邹亦鸣停了手里的动作看她。简馨垂下眼,再说一遍:“没关系……”   他爽朗地笑出来,几声后脸上带着虔诚和郑重。   这是意义不同的一次邀请,最早要追溯到七年前,邹亦鸣这人在学校里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女生眼里的好男人,其实也有点坏,跟简馨正式拉手后过了两个月,把人带到床上去了。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简馨来不及弄明白,也不想太明白,她喜欢看他在她身上涨红了脸的急不可耐。也是那一次,让她真的相信他之前全无经验,都是看片学的。   因为他事先忘了准备那个很重要的东西,床头有免费赠送的,可他试了一下,很无奈地转头对她说:“太小了。”   她没听懂,他拎着一个塑料套放她手里:“太小了,不能用。”   她后知后觉,拉被子捂住脸,他钻进被子里,两人都光着,手臂贴着手臂滑溜溜的,他轻声哄:“算了,你让我抱抱就行。”   可抱着抱着他就忍不住了,一直蹭着她腿中间的地方,她热得难受,啪一下拉开被子,闭着眼说:“你来吧,我可以吃药。”   他第一回,是真忍不住了,咬着牙放进去,她疼,他也疼,最后一刻忍得眼球都是血丝,弓腰退出来来不及去浴室,全都洒在她腿上。然后整个人脱力地倒在她身上,很久没说话。   简馨也很久没说话,两人喘气的频率是一致的,慢慢地眼睛就要阖上,睡着前感觉他亲了亲自己的眼皮。醒的时候真是很难受,张口喊他,可他不在房里,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可她毫无办法,只能蜷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哭。   现在再想想,她那么喜欢的大宝贝,哪会穿上裤子不认账?只是少女的患得患失罢了。还没哭一会,就见他回来,把一个大袋子放在床上,都是她爱吃的零食,薯片话梅什么的,然后口袋里拿出两个药盒,给她倒一杯温开水,细细说明着:“我问过了,虽然最后没……在里面,但还是有风险,这药越早吃越好,我还买了止疼药,我怕你疼的受不了,也吃一片吧。”   他说话时皱着眉,发现缩成一团的简馨在哭,揉揉她的头:“哭什么?后悔了?”   简馨摇着脑袋:“才不是,怕你不要我了。”   他将她抱住,抱了很久,没说话。他的怀抱让她安心,她靠在他怀里吃薯片,然后把药吃了,吃完药突然听他说:“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简馨不明白。   他手里握着药盒子:“对身体伤害太大了,是我不好,如果早知道,我就……”   简馨看了看说明书,不在意说:“不会,我看很多人都吃,没那么严重。”   她心里偷偷地乐,想知道他去买药时会不会不自在。   可吃完药还没到退房时间她就开始难受,胃里翻江倒海又吐不出来。他眉头皱得更厉害,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时对早就等着的曾璇说:“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我。”   曾璇应了,坏笑着扶简馨回去,说:“没想到老邹那么猴急。”   简馨格外喜欢猴急的邹亦鸣,不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   她的心柔软极了,揉着他短硬的发,听他在耳边说:“你起来,把裤子脱掉。”   她顺从地站起来,他嫌她磨蹭,一手就扯下毛绒睡裤,然后拉她重新回到怀抱里,一边亲一边顶她。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解的拉链,那东西突突找着入口,很熟悉地探进去,溢出两声粗重的喟叹。   他身上有伤不方便,就换她来动,她颈间的红痕随着动作上上下下十分惹眼,他怕她着凉,没有全脱干净,更是拿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们连在一起,他的手在衣服下游走,简馨撩起他的上衣,低头看他的小腹,因为用力而暴起的筋脉蜿蜒在肚脐下三寸,一跳一跳地让人想去摸。她的手掌贴在小腹借力,他单手扶住她的腰,让她能轻松一点。   ***   没办法,吊着手只能将就这么一个姿势,大冷天的两人一身的汗,到最后邹亦鸣下意识想把她推开,大概是第一次吓到他了,这些年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做好措施,可简馨不愿意,沉沉一个坠在他身上不起来,邹亦鸣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然后将她抱紧,两人粘在一起发颤,都想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头里,他唤她一声:“馨馨。”   完事之后谁都不想动,干脆把他那件棉外套铺在地上当床单,他躺下,顺手一捞,简馨整个人正好趴在他身上,像只无尾熊。   他用手抚平她又四处翘起的发尾,慢腾腾地问:“过年怎么打算?”   在这件事上,每年过年他都听她的,只不过以前工作忙,能做的就是多给一份过节费,让简馨自己操持,而她也做得很好,精打细算的为他省钱,但在他的吃穿用度上却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简馨也懒懒的回他:“奶奶走的第一年,我想过得热闹一点,免得她担心。”   “恩,我陪你。”他说。   她爬起来看他的脸,确定他是说真的。   她笑了,点着头说好,说到时候要挂一副大对联和一堆灯笼。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开心,也笑了,手指勾着她小巧的下巴玩,简馨问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爸爸吗?”   她只在曾璇的离婚宴上听他说过一回。   他的目光放远,想了片刻后看向她:“不记得了……那时我太小,我妈把他的照片都烧了,所以我记不起他的样子,后来我会很羡慕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孩子,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没怎么抱过我。”   简馨说:“恩,我最近也很羡慕小天使,她爸爸真是宠她宠得没边了,邹亦鸣,我爸妈要是还在,也一定会很宠我。”   “当然。”   “那你喜欢小孩吗?”简馨快速加上,“我觉得小天使就很可爱!”   邹亦鸣抬头在她眼皮上亲一下:“当然,我很喜欢。”   简馨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回他胸膛,偷偷在笑。   这一刻,她想为他生个孩子,让他好好体验一把做父亲的感觉。   她猜,他一定会总是把孩子抱在怀里,一定会比小老板更宠孩子。   两人相拥睡了一会,天还未亮时他离开,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床上,陈凤仙照旧很早起来洗米熬粥,推门看了一眼,见邹亦鸣裹着被子熟睡,做事又轻了几分。早晨吃完饭,邹亦鸣说要和小老板出去一下。   ***   邹亦鸣现在不是肯吃闷亏的性格,这顿打不能白挨。他这人一贯喜欢来文的,让他到巷口堵个人打断手他看不上,他跟小老板说:“别人断我一只手,我得把他老底都掀了才行。”   小老板说:“行,没问题。”   这事办好后,邹亦鸣带着简馨去了贸城,他说要给好兄弟当伴郎,陈凤仙也不能拦着不让去,叮嘱他多注意自己的胳膊。当晚,简馨睡在李莹家,邹亦鸣则陪着林浩。   第二天的吉时,鞭炮声震天响,钱雨踩着高跟鞋挡在门口按照习俗为难新郎,大家也不指望刘波能搞定钱雨,给红包也不管用,钱雨这门神做得真是够敬业,邹亦鸣想硬闯,钱雨张嘴一喊,搬出一枚简馨,顿时把他镇住了。   简馨一眼看去,林浩今天很精神,冬天穿得多所以看不出瘦,被邹亦鸣和刘波护在后头,笑得十分满足。再看邹亦鸣,来之前又剃过头,发茬子极短,干净利落。他们这帮人,除了联系不上的大福和曾璇,都到齐了。   女方这边出了内鬼,新娘急匆匆地抱着笨重的白纱跑出来,挨着新郎站好。钱雨指着自己鼻子说:“好好好,我是恶人了啊?李莹你待会儿小心被我灌趴下。”   李莹求饶,拉着林浩准备下楼,林浩拦住她,弯下腰去。他们这一代的习俗是这样,新娘从出闺房到坐喜车,脚都是不能碰地的。   李莹紧张地往后退了退,说:“不用抱了,我自己能下楼。”   林浩摇摇头,把她抱起来。邹亦鸣在后头顶着,怕他站不住,李莹搂紧林浩的脖子,说:“这段时间吃得多,我很沉吧?”   林浩说:“不沉,走咯。”   一群人热热闹闹下楼,简馨回房拿李莹的外套,看见李莹的妈妈躲在厨房里抹眼泪。   整个婚礼进行的十分温馨,邹亦鸣和简馨各自站在林浩和李莹的身后,听主婚人念婚词,其中有一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后来新郎新娘有几分钟时间对彼此说说感想,林浩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谢谢你,小莹,我爱你。”   李莹接过话筒,说:“林浩,不管在天或者在地,你都等等我,比翼鸟和连理枝,我都愿意。”   下面坐着的来宾大多并不知道林浩生病,听了这话鼓掌叫好,李莹转身笑对大家:“各位吃好喝好,开开心心,大吉大利!”   掌声更响,陆续开始上菜,中途邹亦鸣扶着林浩离开了一下,主桌只有李莹、简馨和钱雨,李莹安慰其他两人:“没事,时间到了,他去吃药。”   简馨看了她好久,钱雨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裙子,简馨恩了声:“我看林浩好了不少。”   李莹怕碰到口红,小心翼翼吃着点心,说:“我上次跟你说的啊,我妈绑我去的那个山沟沟有一种草,我带回来了,每天都给他熬,他说喝了以后感觉好多了。”   之后新人开始敬酒,每桌都不能落下,作为伴郎伴娘这时候的职责就是替新人挡酒,但简馨酒量浅,被邹亦鸣拉到身后,说:“你跟着我,别多喝,有酒都推给钱雨。”   钱雨嘿了声,作势去敲他手上的石膏,邹亦鸣说:“能者多劳。”   钱雨也确实当仁不让,大喜的日子她来者不拒,有酒就接,只图一个喜庆,刘波怕她喝醉,想替,被钱雨一脚踹走:“关你什么事啊?”   桌上的客人也跟着笑闹:“不许替,替一杯罚三杯。”   到最后都没伴郎伴娘什么事了,钱雨和刘波主控全场,邹亦鸣拉着简馨站在圈外,低头看她,这姑娘今天化了妆,脸颊红扑扑的,其实她化妆特别好看,大福的那两场婚礼上,她都比新娘还好看。   简馨一直寻着李莹的身影,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笑,她是今天的主角,来到这里的人都为她祝福,她站在中间,幸福而满足。   晚上,林浩又开了一桌招待他们几个朋友,满桌的菜,邹亦鸣第一筷子总是夹给简馨,李莹看在眼里,小声对钱雨说:“这是没事了吧?”   钱雨哼了哼:“我跟曾璇打赌了,一百万,她输了。”   李莹好奇:“你怎么就肯定咱小馨和老邹分不了?”   钱雨说:“你没发现么?她之前催着我们安排相亲,可是去相亲哪次穿裙子了?小馨只在老邹面前穿裙子,女人嘛,都有自己的坚持。”   这顿饭大家没吃太久,林浩累了一天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邹亦鸣和简馨则准备搭动车回江洲,钱雨要送,她和刘波都有车,本来一辆车就够了,但钱雨不让刘波碰她的东西,所以最后分开走,简馨坐钱雨的车,邹亦鸣和刘波一路。   车上,邹亦鸣问:“还等着呢?”   刘波说:“她生气也不能生一辈子,我等得起。”   把邹亦鸣和简馨送走后,两人一道取车,刘波叫住钱雨:“我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们别这样浪费时间,林浩的事让我想了很多。”   钱雨笑了,笑声有些刺耳:“刘波当年你妹推我下楼可没手软,现在来求我?晚了。”   刘波拉住她:“我不信你对我没感情,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这就说明你还爱我,小雨,别抓着过去,我们都会很痛苦。”   钱雨甩开他的手坐进车里,刘波猛拍车窗,她把窗降下来,在刘波一声声的“我爱你”中低头翻包,无论刘波说什么都无动于衷,刘波的心越来越冷,到最后“我爱你”三个字格外苍白无力。   钱雨这时扔给他一张照片,是医院拍的B超:“喏,你儿子的照片,我现在半夜还会梦到他,你特么有脸说爱我?拿回去好好看看,问问自己还有没有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你是我的话梅糖   李莹婚礼上喜庆而悲壮的气氛让人感动又压抑,回江洲的动车上,简馨一路都没说话,静静靠在邹亦鸣肩上。后来他把她送回家,在门口揉她的头:“别想那么多。”   简馨点了点头,转身开门。邹亦鸣作势跟着进去,被她挡在门口:“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他无奈:“以前大福说我是个二百五我觉得他才是二百五。”   简馨噗嗤笑了,大福肯定被邹亦鸣修理一顿。   “我以前要是不折腾什么房子,早点把你娶回家,今天晚上咱们就不用各回各家,也能省了一堆麻烦事,我就是个二百五。”邹亦鸣说。   简馨伸手牵住他,以前先买房再结婚是邹亦鸣的坚持,经过了这么多事,她不怨他了,其实他做的不算错,他是想给她一个安定的家,只是他们都太不懂事,分开的这段时间,彼此都长大了。   “简馨。”邹亦鸣唤她,“你那天说,很早就喜欢我,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恩?有多喜欢?”   简馨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一下红了脸。这条巷子快拆了,一切都染上莫名的萧索,路灯坏了,忽闪忽灭,照得邹亦鸣的眼眸一明一暗。他用拇指搓了搓简馨的脖子,那块根本来不及消退的红痕被化妆师好不容易遮住,现在被他这么一揉,又藏不住了。   简馨去拍他的手,他捉住,笑:“我打篮球的时候很多女孩喊加油,你闷葫芦一个,没跟着喊吧?”   简馨立刻抬头,“我喊了!”   邹亦鸣有些意外,其实每回简馨来看球赛他都有留意,曾璇拉着她坐看台第一排,和周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不同,她永远穿一条连衣裙,头发绑在后头,皮肤白净,不会有太夸张的表情,安安静静的。   比赛紧张刺激,他偶尔分神回头看她,即使场馆里再怎么喧闹,她依旧淡淡的,看起来并不觉得篮球有意思,只是单纯陪曾璇来而已。   后来她是怎么说的?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是江洲人,每一次陪曾璇出去我都很期待,你不知道能坐在前排为你的篮球赛加油我有多激动,看你赢了比赛我比任何人都高兴。从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   他是真没看出来。   这话简馨只说过一次,邹亦鸣就能一字不落的全记住,还当着她的面背出来,简馨跳起来想捂他的嘴,可这人个高,轻而易举捉住她的手,笑得十分惹眼:“简馨你真是狡猾,连我都被你骗了。”   简馨觉得自己吃大亏了,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他!   她转身进家关上门,靠在门后平复心跳,邹亦鸣叩叩敲门,低声说:“我走了,晚安。”   简馨忽而把门打开,探出个脑袋,邹亦鸣还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十分好看。简馨的心跳根本平复不了,轻声道:“晚安。”   ***   已是深夜,邹亦鸣轻手轻脚地站在家门口找钥匙,怕吵醒陈凤仙,家里的灯突然亮了,陈凤仙出来给他开门。   “妈,还没睡啊?”   陈凤仙说:“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这句话让邹亦鸣感到抱歉,母亲对子女的爱是最无私的,他能感受到。   “妈。”他唤她。   陈凤仙拢了拢头发,转身看他。   邹亦鸣说:“今天简馨也在,我们刚才一起回来的。”   陈凤仙没吭声,去厨房倒水喝,好像没听见一样。   “我和简馨会结婚。”他说,“希望您能接受这件事。”   陈凤仙咚地放下水杯,关灯回房,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陈凤仙没起来做早饭,邹亦鸣知道她心情不好,自己吊着只手在厨房忙,等米粥摆上桌他去敲房门:“妈,起来吃一点吧?”   很久都没人应,他推门一看,陈凤仙浑身滚烫地躺在床上,这是邹亦鸣第一次意识到她老了。他立刻将她送到医院,正在挂退烧药的时候邹亦鸣的小舅赶来了,要说陈凤仙生病那真是件稀罕事,不仅是邹亦鸣,就连他小舅都没见过几回。陈凤仙要强惯了,硬说自己没事,怪邹亦鸣大惊小怪,她要求马上出院。   邹亦鸣只好去问医生,其实陈凤仙也确实没大事,温度能降下去就行,医生照例叮嘱几句:要放轻松,保持好心情。   小舅和邹亦鸣站在走廊说话,递给他一根烟,邹亦鸣推回去,说:“不抽了。”   小舅说:“你妈这次为什么生病你知道吗?”   邹亦鸣点点头。   “你妈这辈子不容易,让她好好过个晚年才是尽孝。”小舅说着突然拐了个弯,“不过简馨是个好姑娘,你妈以后会明白的。”   邹亦鸣咧嘴笑开来,小舅抬手拍他肩膀一下:“别告诉你妈。”   接下来,按照陈凤仙的意思很快办了出院,正好邹亦鸣不用开工,可以在家照顾她,只不过邹亦鸣这人对厨房的事不太精通,拿手的除了煮面就是米粥,陈凤仙不会嫌儿子做的饭菜简单,只是一个人眼瞧着瘦下去,也没什么精神。这样下去不行,邹亦鸣捧着手机跟简馨通信息,每晚在陈凤仙睡着后往简馨那里跑一回,待到后半夜才出来,眼里的红血丝比天天在工地开工还要厉害,不过第二天端上桌的饭菜总会比前一天好,陈凤仙也能多吃几口,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邹亦鸣挺高兴的,这一晚去见简馨时抱在怀里亲了亲,简馨指了指厨房说:“今天教你做清炒淮山,补气的,吃了对身体好。”   简馨这人办事总是稳妥,陈凤仙不爱吃肉,她就总教邹亦鸣做素菜,这个学生学习力特别强,试个几次就能做得蛮像样。她不是巴结她,好歹是长辈,年纪大了,小病小灾总会有,她希望邹亦鸣不要像自己一样成了孤儿,陈凤仙不管怎么说,是个好母亲,值得尊重。   快天亮时邹亦鸣拎着一个保温壶准备回去,简馨从房间里拿了一个礼袋出来,说:“给阿姨的。”   邹亦鸣接过来摩挲片刻,不知说什么好,简馨倒是大方,说:“每年都会准备给你妈的新年礼物,习惯了,也不指望她喜欢我,我问心无愧就好。”   ***   本想弄好早饭再叫陈凤仙起床,没想到她根本没睡,在家里等着邹亦鸣,一开门就看见她坐在客厅,并不意外他半夜出去这件事。   她问:“去哪了?”   邹亦鸣说:“去简馨那了,中午我做清炒淮山给您尝尝,味道还可以。”   陈凤仙说:“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偷跑出去,也是去她那了吧?”   邹亦鸣顿了顿,问:“您都知道啊?”   陈凤仙都知道,邹亦鸣走了她也睡不着,每天都等他回来她才能安心阖上眼眯一会,然后起来做早饭,大概是没休息好加上心思重,所以才会病一场。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房间,中午起来吃饭,见到一盘清炒淮山,模样还行,被邹亦鸣劝着吃了一口,味道也还行。   邹亦鸣见她肯吃,把一碗清亮的汤送到手边,说:“这汤清凉解毒,我熬了一晚上,您多喝点。”   陈凤仙看他一眼,每天在人家家待一宿就是去学做饭?   邹亦鸣又说:“其实不算我熬的,简馨放在小泥炉上炖,我就负责看个火。”   陈凤仙还是不说话,邹亦鸣逗她:“妈,您现在不唠叨我,我挺不习惯的。”   被陈凤仙举着筷子敲了两下头。   隔天是年二九,邹亦鸣约好了去帮简馨贴对联,这回是光明正大的去,去之前把简馨准备的礼袋拿给陈凤仙:“简馨给您准备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陈凤仙没拆,很专注地看连续剧。   简馨一早就做好外出准备,他们约好今天去买对联和灯笼,邹亦鸣来的时候脸上带笑,她问他:“笑什么?”   邹亦鸣牵着她:“我刚才当着我妈的面出来的,她没拦我。”   因为只有一只手能用,进度慢了些,快到中午时邹亦鸣才把灯笼和对联都搞定,简馨在厨房准备三十晚上的年夜饭,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菜色十分丰富。邹亦鸣从后面拥着她,商量着:“咱们晚点开席,我陪我妈吃完就过来,你等我。”   简馨点点头。   大年三十,陈凤仙的习惯是下午三点开席,晚上守夜时再吃汤圆,今年的年夜饭都是邹亦鸣准备的,太复杂的他不会,干脆就把这段时间简馨教的,陈凤仙爱吃的那些菜又再做一遍。陈凤仙看着这样一桌年夜饭也没意见,坐下来吃完时间还早,一边看连续剧一边等春晚。   邹亦鸣穿上外套要出门,说:“妈,简馨今年一个人,我去陪陪。”   陈凤仙咔咔嗑瓜子,没理儿子。   邹亦鸣到的时候简馨还剩一个菜没下锅,他伸头一看,是学过的那道清炒淮山,于是把简馨推出去,卷着袖子说:“我来。”   开席时简馨眼里红红的,邹亦鸣抱她坐腿上,像哄小天使那般哄她:“不哭啊,给你吃糖。”   简馨破涕为笑,很认真地看着他,然后亲了亲,说:“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今天陪着我。”如果没有邹亦鸣,她现在应该会在贸城,在她买的那个二手房里度过新年,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不叫家,和他在一起的地方才是。   邹亦鸣把下巴搁在她肩窝,用烫烫的气息撩她,简馨不好意思地想起来,被他按腰压住,这是他们俩的小暗号,如果这天上班前他对她这样做,她下班就会赶着回家,做他爱吃的菜,把自己洗得很香,换干净的床单。   邹亦鸣问:“好不好?”   简馨害羞的笑,一直吃他做的那盘清炒淮山。   ***   春节晚会开始时邹亦鸣回来了,坐在陈凤仙身边给她剥桔子,往年整场晚会都会伴随陈凤仙的笑声,这次却很安静,甚至有些冷清,她不再点评那些小品,也不跟着歌曲轻哼,早早就让邹亦鸣去煮汤圆,吃了汤圆这个大年三十就算过完了,等邹亦鸣洗好碗出来,发现陈凤仙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从小到大,头一次看见陈凤仙没等到那首《难忘今宵》就睡了。今年陈凤仙甚至没染头,鬓角的白头发藏不住,人一下老了好几岁。邹亦鸣轻轻坐在沙发前的地上,把声音调小,剥一个桔子慢慢地吃。到十二点时家家户户都放炮,把陈凤仙吵醒了。   陈凤仙坐起来看见儿子坐在身边,吃着零食朝她笑,接着他出去点炮,蚂蚱一样跳进来关门,同时鞭炮震天响。她自己都没察觉地笑了一下。   鞭炮放完邹亦鸣穿上外套要出门,正准备回房睡觉的陈凤仙停下来看他,显然没料到。   邹亦鸣解释说:“我去简馨那看看。”   其实早点过去也可以,但他选择陪她过完零点,陈凤仙心里明白。看着儿子这一晚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地跑,她问他:“你累不累?”   这么多天在她跟前总是挂着笑脸,出个门还得偷偷摸摸背着她,累不累?   邹亦鸣笑着摇头:“不累,妈,您先睡,我很快回来。”   他扶她回房间,出来时陈凤仙喊住他:“亦鸣,明天,让简馨来家里吃饭。”   说实话邹亦鸣是真没想到,愣了愣以为自己幻听,因为太不可思议。   陈凤仙说:“礼尚往来,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人家,理应请她来坐坐。”   邹亦鸣拿不准他妈究竟是怎么想的,冲去告诉简馨这件事,简馨倒是没了第一次见他妈时的忐忑,跟邹亦鸣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邹亦鸣笑着把她抱起来:“行,我同意,洗这么香?等我很久了吧?我待会好好伺候你。”   本来说好的事,却被简馨突然喊停,简馨挣着从他身上下来,说:“今天不行了。”   “为什么?”   简馨恼羞成怒:“你说为什么!”   邹亦鸣笑起来,那天把她折腾太狠,第二天去贸城见林浩和李莹的时候走路都发颤,差点没被笑话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注意保暖哦,不要像笨蛋作者一样吹空调冻感冒了喵。 觉得好看就留言告诉我,让我知道你们依旧喜欢这个故事~明天依旧晚上八点前就会更新~   ☆、你是我的话梅糖      陈凤仙从上回生病起就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年夜饭都是邹亦鸣张罗的,可大年初一突然变了,一早起来翻冰箱,嫌这个没有那个不够,然后急匆匆往菜场赶。回来后一直在厨房忙,这阵仗邹亦鸣都觉得稀罕。   简馨来的时候陈凤仙已经重新换过衣服梳过头,对简馨的态度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上桌吃饭时邹亦鸣帮着端菜,小声告诉简馨:“我妈特地给你做的。”   简馨一一看去,很丰盛,有鱼有肉。   实在稀罕。   吃完饭,简馨没有洗碗的意思,陈凤仙显然没料到,愣了两秒,很快掩饰过去,自己把碗盘都洗了。简馨与坐在身边的邹亦鸣对看,等他发话,他却没提什么,挑了个桔子问她:“吃吗?我给你剥。”   简馨说好。   这顿饭吃完也该告辞了,简馨站起来说:“阿姨,谢谢您的招待。”   陈凤仙坐着,说话时一直在看春晚的回放:“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   然后想起什么,进屋拿了简馨送的礼袋出来,说:“这个你拿回去。”   邹亦鸣没想到会是这样,想说话时被简馨捏了捏手,简馨一点也没让,说:“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您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她一点都不肯服输,完全不是以前那个简馨,陈凤仙咬了咬牙,把礼袋随手一扔,说:“慢走不送。”   邹亦鸣牵着简馨:“我送你。”   出来后简馨一直在看邹亦鸣,看他一直表情严肃,她冲他笑了一下,他吁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眉心间皱了个褶子。   这事再怎么谈也还是现状,简馨不想提,跟邹亦鸣说自己打算明天回贸城。   “这么急着走?”   “怎么说也是过年,那边的房子也得有人气,还得跟同事拜个年,差不多就到开学了。”   邹亦鸣点点头:“行,我送你回去。”   他现在不能开车,送她就是陪着坐动车过去再回来,怪麻烦的,简馨拦住,说:“别,你送我去动车站就行。”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家了,邹亦鸣把人抱进怀里,承诺、抱歉,这些用语言来表达真的很苍白。简馨如何不知今天这顿饭的意思,陈凤仙施舍般让她到家里吃饭,哦对,比以前好一些,桌上添了肉菜,可见她不洗碗立刻就把脸放下来了,在陈凤仙心里,简馨就是一个家世条件都配不上邹亦鸣的人,她高攀了他。   以前她忍着,现在不想委屈自己了。   就这样吧,该做的都做了,也不能妄想自己人见人爱啊。   这事没必要再提,总拿出来跟邹亦鸣说也很无聊,陈凤仙从来都够不上他们俩的阻碍,他们俩现在比刚在一起时还厉害,简馨觉得自己着了魔,对这男人怎么都喜欢不够,看着他的脸就觉得满足。   邹亦鸣亲亲她:“我有空去找你。”   简馨笑:“以前没觉得你有多缠我,总是加班见不着人,现在这是怎么了?”   邹亦鸣叹一声,把她的头摁在心口:“想把你装这,去哪儿都带着。”   他这人情话说的少,简馨吃了蜜一样甜,说:“拆迁的时候我会回来一趟,到时候就见着了。”   ***   第二天邹亦鸣把简馨送上车后坐在候车室里拨通电话,简馨笑着接起来:“干嘛,忘了什么没说?”   这天的车站特别安静,候车室除了他就没别人,他靠在椅子上说:“没忘什么,就是怕你无聊,陪你说说话。”   于是这一路从江洲回贸城,一个多小时,两人就这么通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不用特地去说什么,经过了一片田,看见了一朵云,车上买了包话梅,简馨顺口告诉他。一直到车子停下,她说:“我到了。”   他恩了声,交代她要注意安全,才把电话挂了。   工地过几天才开工,一下闲着没地方去,邹亦鸣在路上买了小孩子玩的烟花,去给小老板拜年。   过年不开店,小老板在家带小孩,邹亦鸣到的时候他正哄孩子睡觉,怀里的孩子散发着奶味,恬静美好,等小天使睡熟了,奶爸将她轻轻放在小床上,总算腾出双手。   他对邹亦鸣幸福地抱怨着:“我这一早上就没歇过,如今更粘我了,一刻没看见我都不行。”   邹亦鸣笑了,转头端详床上的孩子,伸出手碰了碰她肉嘟嘟的脸,然后很快收回来,也不觉得无趣,越看越爱看。   小老板说:“这么喜欢赶紧自己生一个。”   邹亦鸣若有所思,小老板一看有戏,揶揄:“不会已经怀上了吧?”   邹亦鸣端杯喝茶,没说话。   这事说不准,那次他没做措施,后来也没看简馨吃药,不过一次就中的很少。   小老板说:“装什么装,简馨在我那学了老久的肉片汤,不是给你吃了啊?真是嫉妒你,凭什么总是我给我老婆做肉片汤换成你就是等着吃的那个?”   “命好。”邹亦鸣笑开来,说的话是打算把小老板嫉妒死。   后来他把一个红包塞小天使的枕头下面,小老板问:“干妈那份呢?”   邹亦鸣指了指红包:“你听说过干爹干妈分开来送礼的?她随我,都在这了。”   小老板哼了哼:“我闺女满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分开来送的。”   邹亦鸣当做没听到,把袋子塞给他:“教你一招哄闺女,晚上带她去放这个。”   当天晚上,邹亦鸣接到小老板电话,被骂的惨不忍睹,因为小天使被烟花吓哭了。这倒真是意外,他还以为小娃娃会喜欢这种闪亮亮的东西,邹亦鸣善于总结经验,决定在他们家宝宝一岁前不让此物出现在半径十米范围内。   ***   再开学时,身边的座位空了,办公室里再也听不见曾璇特有的哈哈大笑,吃饭时也变成一个人,简馨十分不习惯,有时回头喊一声曾璇没人应,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已经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止是简馨,主任也总是会叹两声:“咱们这没了曾璇那个活宝,好冷清啊。”   为了活跃气氛,主任提议晚上大家聚餐。正巧周逸辰领着新来的老师进来,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晚上大家都来,正好给杨老师办个欢迎会,大家相互熟悉熟悉。”   过年简馨给同事都发了祝福信息,给周逸辰发的时候还提到了周舟,让他转达一下她的祝福,可是周逸辰没回信息,她当时以为他在忙,现在想来,好像从放假前,周逸辰就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简馨追出去喊住周逸辰,想跟他商量一下这学期周舟补课的事。   周逸辰说:“周舟这孩子三分钟热度,他不想补作文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了简老师。”   简馨愣了愣,周舟这孩子其实很乖,老师布置的作业就算咬破笔头他都会写出来,绝对不会半途而废,而且放假前他们最后一次上课,周舟还拉着她拉钩钩,说一开学就要来见她。   “是我教得不好吗?”简馨问。   “不,是他自己不想学了。”周逸辰看看手表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逸辰走后,主任捂着茶杯哎呀哎呀半天,感叹:“咱们周董人真不错,哎简馨,你说是不是?”   简馨点点头,发现杨老师坐在了曾璇的位置上,将自己的用品一一摆放好。   晚饭前邹亦鸣打来电话,简馨说:“新来的杨老师很好,可我不喜欢她坐曾璇的位置。”   邹亦鸣笑:“你怕她将替代曾璇,大家会忘了曾璇对不对?简馨,这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思维,你是要长大的。”   简馨低声道:“我想小璇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如果大福没找到曾璇早就回来了,两个人同时消失,我想他们应该是在一起,别担心。”   简馨想起曾璇跟她说的,嫁人就是改命,女人嫁的好坏关乎下半辈子,那离婚不就是死了一次吗?身体和心灵同时经历这般磨难,该有多痛。大福家条件不错,当初谁都说曾璇嫁的好,可这份好只维持了几年而已。相较之下,她和邹亦鸣七年哦不,迈入第八年了,依旧在一起。   爱情真是一道不简单的命题。   “简馨。”邹亦鸣唤她,“八年抗战都胜利。”   他们俩想到一块去了,简馨笑起来,听见她笑他才放心,问:“有没有想我?”   简馨说:“没时间想,工作很忙,晚上领导还组织聚餐。”   邹亦鸣一听就皱眉头:“哪个领导?那个姓周的?”   他平翘舌楚河汉界般分得特别清楚。   晚上的聚餐气氛很好,简馨端着酒杯去敬杨老师,杨老师也很爽快,和简馨喝了一杯,然后聊起学校的事,倒是一贯爱热闹的周逸辰兴致不高,只坐在主任旁边兀自喝酒。   主任怕冷落了他,忙说:“简馨啊,和我一起来敬咱们周董一杯。”   简馨也察觉他不对劲,端了杯子过去,周逸辰已经喝得满面通红,接过主任的酒仰头灌下。大家都赞他好酒量,简馨则收回酒杯:“我这杯就算了。”   周逸辰不依,问她:“来敬酒又不喝算怎么回事?不想跟我喝吗?我就这么让你看不上?”   主任尴尬地来解围:“哪能啊,简老师是担心你喝多了伤身。”   周逸辰摇摇头:“不是,她才不会担心我。”   这边没什么人,只有主任一个夹在周逸辰和简馨中间左右为难,简馨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上午在学校就觉得他不对劲。   周逸辰喝到顶了,酒劲涌上来招架不住,一下栽下去,要不是主任眼快递了张椅子,他这下就得摔在地上闹个大笑话。简馨估计周逸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满桌子找酒喝,主任把酒都收起来了,他又抓住简馨一遍遍地问:“我有哪里不好?”   这还是让摇摆不定的曾璇投了赞成票的那个周逸辰吗?   杨老师本来想过来和领导喝一杯,没想到领导那么快就醉了,偷偷问简馨:“周董失恋了啊?”   主任一看不行,把周逸辰架起来对简馨说:“我送他回去,你们慢慢玩。”   “等等。”简馨提起包,“我一起去吧。”   拦了辆车,简馨坐副驾驶,主任扶着周逸辰坐后面,周逸辰是真喝醉了,一路上都拉着主任问同一个问题:“我有哪里比不上他?”   主任满脸为难,论条件没人比得过周逸辰,本以为简馨和他能有发展,怎么现在的情况又变了?哎,年轻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简馨在前座听得清楚,周逸辰变这样应该是知道了她和邹亦鸣和好的事。她不懂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也好,省了不少事。   下车后两人合力把他送上楼,主任不方便问,等在客厅里留简馨在卧室,周逸辰现在也不闹了,安安静静睡着,简馨正准备出去,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问:“他有哪里比我好?”   “你喝醉了,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吧。”她并不觉得跟喝酒的人能谈明白。   周逸辰拉住她不让走,“简馨,你有一点喜欢过我吗?”   简馨放弃,既然想谈,那就谈吧。   她说:“没有。”   “我不信。”周逸辰说,“那次我们一起爬山,你问我会不会抽烟。”   “你说你不会抽烟,我记得的,我只是随口一问,如果是这句话让你误会,我向你道歉。周逸辰,我这个人普通极了,扔大街上根本不出挑,你别为我这样,感情的事最难说清楚,就像我们分开后他开始抽烟,我非常不喜欢这个习惯,你不会抽烟我依然没办法喜欢你,可他越抽越凶我却没办法不喜欢他。”   “你说我是旁观者,现在我在局内,由着心做选择,我没办法不爱他,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我这人也奇怪,除了他我对谁都不会有那种感觉,神奇的是时间久了爱情会变得更浓,变成类似亲情的东西,他不仅是我的爱人,现在也是我的亲人,他对我很重要,在这世上,是最重要的。”   周逸辰紧紧咬着牙,那一晚他藏在暗处,晃动的皮卡车变成了他的梦魇。他想都不敢想车里的人会是她,每次想起都觉得是对她的玷污,她在他面前总是冷静,带着疏离,原来是因为人不对,周逸辰不是邹亦鸣,所以不一样。   久久后他松开手:“我懂了。”   说完,一头栽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住了脸。   简馨退出来,对主任说:“我们走吧。”   路上,主任不是好事的人,什么都没问。简馨主动说:上次那人,我们快结婚了。   于是主任懂了,笑着对简馨道声恭喜。   ***   新学期唯一令简馨感到开心的,是那个离家出走的男孩从此稳居年纪第一宝座,之后的两次小考更是打破了历史最高分。之前笃定他是作弊的老师们纷纷改口,夸他勤奋又聪明。简馨是唯一一个没夸他的,某天午饭时他居然端着餐盘主动坐在了她身边。   简馨一点也不惊讶,问他:“学习很累吧?我请你吃个鸡腿怎么样?”   男孩傲娇地摇摇头:“我有钱,自己会买。”   简馨哦了声,不再多说。   男孩也默默吃饭,不经意问:“你没看红榜?不知道第一名是谁?”   简馨说:“看了。”   男孩顿时生气:“那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简馨笑着:“学习不是为了别人,如果只是要做给我看,那就太幼稚了,你的未来只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只有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学,才能开心的学。”   男孩切了声:“整天说些老八股。”   简馨点点头:“我是老师么,老师就得有个老师的样子。”   男孩很扫兴,端着盘子走了。   那之后,简馨给他们班上自习课,发现他虽还坐最后一桌,却不再拒人千里之外,很多同学聚在他的课桌旁,小声询问某道题的解法,简馨用教案挡着脸,偷偷瞧见男孩把解题思路写在纸上,耐心地讲解一遍,然后一本正经地把自己买的习题册借出去跟大家一起分享。   她顿时心情愉快,回到办公室提了这事,很多老师都有同感,说那男孩像是变了个人,也不知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他现在已经是各科老师眼中的好苗子,照着这种情况发展下去,高考时必定能上国内最好的高校。   简馨怀揣这个愉快的秘密,接电话时被邹亦鸣听出些许,问:“怎么那么高兴?”   简馨说:“突然觉得这份工作十分有意义。”   她小时候的梦想是能成为一个长跑选手,后来听说教育专业学费低且有分配工作,为了减轻奶奶的负担,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做一个老师对于简馨来说,不过是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可现在,“老师”这个词对她来说有了新的定义,这个职业,是无比神圣的。   邹亦鸣能听出简馨话语中的满足和欢喜,他不禁跟着欢喜起来,说:“你是个好老师。”   两人有片刻都没说话,这份安静并不尴尬,反而有种不可言说的默契,简馨听见电话那端有小孩在闹,邹亦鸣正在小老板家泡茶,怀里抱着个漂亮的小娃娃,小娃娃特别喜欢干爹,啊呜啊呜地咬干爹的胳膊,疼倒是不疼,就是一胳膊的口水,小老板在一旁鼓励道:“对,使劲咬,加油!”   简馨听见了,轻轻笑开来,邹亦鸣心情好,还拿纸擦了擦胳膊好让小娃娃有地方下嘴,说:“我明天过去一趟。”   明明分开不是很久,却十分想念。   简馨嘟囔着:“又不是周末你来干什么?我还得赶回去做饭。”   小娃娃对干爹的手机十分感兴趣,伸手去抓,邹亦鸣放了扩音举高来:“别做,我们出去吃。”   小娃娃学着啊呜一声。   他们很少约在外面,简馨也习惯了,没想到还能有改变的一天,她低低应了:“好。”   只一个字,却让小娃娃感觉十分神奇,瞪着圆圆的眼睛去看爸爸,小老板把女儿抱过来,觉得实在可爱,亲了好几口。邹亦鸣心情很好,抱过来也亲几口。   小老板抢人:“亲你简馨去,讨厌!”   邹亦鸣笑着松了手,把小娃娃还给亲爸。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吃完火锅要干嘛尼?这是一个灰常纯洁的问题,但我纯洁的小眼神~~ 今天字数不错,明天也会努力超过~~ 因为放不放假对我都没什么影响,所以总是会忘记跟你们说:祝节日快乐~(顺便友情提醒,国庆假期已经过半咩哈哈哈哈,顶锅盖逃~~~)   ☆、你是我的话梅糖      第二天简馨去学校,杨老师对她说:“简老师,你这条裙子真漂亮,在哪买的啊?”   简馨大方告诉她地址,然后开始整理课件,心里有些感触,如果是曾璇看见,一定会冲她坏笑,不用说就知道今天邹亦鸣会过来。这种相伴多年的默契旁人弥补不了,简馨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打了个电话给钱雨。   钱雨接起来问:“小馨,怎么了?”   简馨说:“要是曾璇一直不回来怎么办啊?”   钱雨叹口气:“是啊,怎么办,连桌麻将都凑不齐……唉算了,不管她,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吧,前几天去日本出差,给你带了套护肤品。”   简馨唔了下,声音很轻:“邹亦鸣晚上会过来。”   钱雨很自然地听着,仿佛他们俩之间根本没痛彻心扉的分手过。她说:“那等你空了咱们再见。”   挂了电话简馨去上课,这是她在这个班作为代理班主任的最后一天,原来的班主任休完产假准备回来上班了。   还是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嬉闹,简馨经过小花园的拐角,与周逸辰碰了个照面,双方都很意外,上次之后简馨就没在学校见过他,听说是去了趟美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了。   简馨先扬起笑,冲他点了点头。   见她在笑,周逸辰松了口气,那晚他虽然喝醉了,但她说的话他都记得,酒醒后他无比懊恼自己的莽撞,正好家里有事,他就主动请缨跟了去,在外头走一圈回来,再看见冲他笑,依旧能做朋友的简馨,他总算放下心来。   周逸辰递给简馨一个信封,说:“周舟给你的,他被送去美国念书了。”   “这么突然?”简馨问。   “不算突然,我哥早有这个打算。”   “原来你是陪周舟去美国了。”简馨说着,拆开信封,看见周舟稚嫩的笔迹,她没看下去,转而折好放进讲义里。   “恩。”周逸辰点点头,这时打了上课铃,学生们涌回教室,他说,“你也快去吧。”   简馨说好,与他擦肩而过。   不尴尬,不生分,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如邹亦鸣总说的,她也要长大。   这堂课简馨很放松,心中却默默记着这个班级的一切,班长总会把新粉笔掰成两掰放在粉笔槽里方便她写字,讲台总是被值日生擦得很干净,上课的提问学生们都很踊跃,偶尔说笑两句他们也会提起那个帅帅的师公,再往后看,那个离家出走的男孩难得的也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加入这个话题,简馨拍拍黑板让大家安静,收起笑严肃了点,清清嗓子说:我们继续说下道题。   这堂课的最后,简馨将她任职这段时间的安排再次确认一下,然后说:“虽然还是教你们语文,但以后就不是班主任了,这种感觉有点奇怪,这是我的第一个班主任,谢谢你们这么配合,谢谢。”   本以为能轻松卸任,却不想气氛有些沉重,角落里几个女生在抹眼泪,简馨笑:“干嘛哭,以后又不是见不到。”   已经变成学霸的男孩站起来,拿着个礼盒从最后走上来,说:“大家给你准备的礼物。”   简馨鼻子也酸酸的,一边拆礼物一边说:“以后不许乱花钱了啊,班费省着你们自己买点课外书多好啊。”   全班都笑起来。   她一直鼓励学生看课外书,传统文学没什么不好,网络小说也有优秀的,总被学生说她是所有老师中最叛逆的。   礼盒里躺着一座水晶奖杯,中间刻着几个大字:最优秀班主任奖。下面一排小字是评审团:二年一班全员。   简馨笑起来,文科女神这名号不是吹的,穿着漂亮裙子黑发及肩的简馨是学生心中最好的,老师该有的样子。   老师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样呢?   大腹便便?地中海?戴酒瓶底厚眼镜?男老师穿得随便,女老师穿得像八十年代妇女协会委员?满手粉笔灰拖着长音老调重弹?   不,他们喜欢简馨这样的。   去年简馨一怒之下剪短了头发,学着她蓄长发扎马尾的女生又都纷纷改了短发,平时不穿校服的日子,也总会像简馨一样穿一条连衣裙,笑起来文静好看。   简馨把奖杯举起来,说:“谢谢组委会给我这个奖,以后我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学生们哈哈笑起来,下课铃打了,别班的孩子都出来透风,见他们班的门关着,以为被留堂,都探脑袋看。简馨收拾教案,说:“好了,下课吧,我们明天见。”   班长喊起立,全班对简馨鞠了个躬,齐声说:“简老师再见。”   ***   后来,简馨独自坐在小花园里看信,一封是周舟的,一封是夹在礼盒里的,周舟的信纸有些皱,估计写的时候哭鼻子了,开头一句说:简老师,我不能去补习了,我爸爸要把我扔到美国去,美国不写作文我不喜欢,你一定要记得我啊,我长大了就回来找你。   简馨有些担心等他长大了回来,去年教的那些四字成语也都忘光了。   接下来都是周舟的唠叨,一会儿说自己跟爸爸生气,一会儿说听小叔说美国的汉堡好吃,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其实出国也不错,他的同桌就很羡慕他。   平时写周记作文总是字数不够,写信倒是不错,洋洋洒洒一大张纸,简馨认真看完折起来,电话就响了。   邹亦鸣说:“下课了吧?”   他算着她的课表打的电话。   简馨嗯了声,问:“你几点的车?我今天下班早,去车站等你吧?”   邹亦鸣说:“不用,你出来就行。”   简馨一听就站起来了,问:“你在哪?你过来了?在我们学校吗?”   邹亦鸣笑着,说:“门卫问我找谁,我说找你,他问我是你什么人,简馨,我怎么说?”   “你等我一下,马上出来。”   简馨回去拿了包蹬蹬蹬往校门口跑,老远就看见保安室外站着一个人,他又剃了头,极短,身上穿得简单,吊着一只手,如果不仔细瞧,真的会被误会是校外挨了打的小流氓要来复仇。   简馨过去挡在邹亦鸣前头,对门卫大叔说:“陈叔,他是来找我的。”   邹亦鸣咧嘴笑,低头看跟前姑娘的头发。   门卫大叔说:“我知道啊,他是你老公嘛。”   老公?   简馨回头看,邹亦鸣揉揉她的头,牵起她问:“可以走了吗?”   于是简馨被牵走了,走之前还听门卫大叔说:“简老师你那个桌面真好看,刚刚我让你老公也教我做了一个,把我闺女放上去了。”   走远了简馨摸他口袋找手机,邹亦鸣就那么站着任她摸,手机一滑开就能看见她的照片,还是原来那张,这么多年都没变。   简馨说:“怎么不换一张?现在我变发型了。”   邹亦鸣没吭声。   “原来你喜欢我以前那样啊。”简馨笑起来。   邹亦鸣抬手扯她发尾,表示默认。   他带她去吃火锅,大冬天的吃火锅最舒服,简馨把外套搭在椅背上,邹亦鸣盯着她的裙子看了两秒,改了位置坐到她身边,负责烫菜涮肉,把熟了的都堆她碗里。简馨辣的吸鼻子,一抬头,发现邹亦鸣的眼镜上不知什么时候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雾蒙蒙的。她举起手喂一筷子肉在他嘴边,他张口咬住,边吃边继续给她烫菜。   吃火锅就是得歇歇再继续,中场休息时简馨翻包拿出一封信,拉着邹亦鸣陪她一起看,她小声告诉他:“这是我教的班级,明天就不做他们班主任了,孩子们集体给我送了礼物。”   邹亦鸣长臂一揽,将她搂在怀里。   信上写了学生们对她的喜爱,对这段时间的怀念,还开玩笑地提到师公,信的最后一行是——祝简老师和师公白头到老,永浴爱河。   简馨急忙把纸折起来,脸颊有些红,嘟囔着:现在的孩子真是……   邹亦鸣把人箍在怀里,轻而易举把信拿走,展开来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下去,边看边说:“你脸红什么?”   简馨抚了抚脸:“我热!吃火锅太上火了。”   邹亦鸣笑起来。   下面一长串是每个学生的签名,简馨看见了那个男孩的名字,他在后面写了一句话:简老师,那天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等吃完火锅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邹亦鸣牵着她在路边打车,简馨问:“你今天还回去吗?”   邹亦鸣停下来看她,摇了摇头。   后来回家片段变得十分模糊,因为全部的记忆都集中在了回家之后。邹亦鸣把简馨困在门背后,单手摘掉眼镜,低语:“晚上一个人睡觉冷不冷?”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去看湄公河,票买早了又不能改我家下大雨要早点过去,下午又处理了些新书上市的事,所以今天更的比较瘦,明天争取肥章。   ☆、你是我的芬必得   “晚上一个人睡觉冷不冷?”   简馨低着头:“不冷,我挺喜欢。”   邹亦鸣挑眉,简馨哼了哼:“你偶尔睡觉会打呼噜你知道吗!都吵着我了。”   邹亦鸣很意外,将眼镜随手往简馨头上一架,问:“你怎么没告诉我?”   简馨见他这样,又改口:“你太累了才会这样,总共没几次。”   邹亦鸣抚了抚她的脸,简馨的脸蛋饱满嫩滑,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滑过,像是在摸块丝巾。简馨觉得痒,躲闪开,忽而垫脚亲了亲他的唇。邹亦鸣顿了顿,笑了,俯身也亲亲她。两人就站在门口亲起来,楼下不知是谁在放过年没放完的存货,烟花在空中炸开,显出美丽的颜色,将简馨家的窗户也染上五彩。邹亦鸣深深看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往卧室走。   他靠着床头坐下,将她抱坐在他腿上,楼下有孩子在笑,他也笑,把简馨头上的眼镜摘下来随手扔一旁,然后把那条裙子卷起来,熟练地脱掉。里头是一件黑色的贴身小毛衣,领口处紧紧贴着简馨的锁骨,一黑一白,将她衬得更加干净,他下口含住锁骨,手从背后钻进去,解开了内衣搭扣。   简馨的心口一阵发痒,抬起手摁住他的头,掌心被刺得酥麻麻,他轻声说:“抬起来。”   简馨照做,小毛衣被他脱下扔下床。然后是裤袜和内裤,简馨都乖乖的,听话地配合,一件一件被他剥干净。到最后他还整整齐齐,上上下下一直在看她的身体。简馨都不知道护哪里好,干脆往他怀里一贴,贴得很紧,这样他就看不到了。可她不知道,从邹亦鸣的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她没有一点瑕疵的后背,在腰处微微凹陷,两瓣桃子似的臀部翘起来,臀中线不知隐到何处。   他的手顺着她的脊柱往下滑,在后腰摩挲片刻,然后跟着那道缝隙的走向一起不见了。简馨猛地弹起来,想要并拢双腿,可她此刻跨坐他腿上,哪里有办法?难怪他最近总喜欢用这个姿势,原来如此方便。她的脸红的滴血,想说话,却被他用打着石膏的那只手摁住后脑,不给说话的机会,直接有摁回他胸口。   于是简馨只能软乎乎地趴着让他在底下作怪,她忍不住,时而哼哼两声,他则会低头亲亲她的耳朵或者眼皮,安抚似的。   那感觉很不好受,什么东西闷在小腹里出不来让人着急,简馨仰头咬在他喉结上,在他肩窝里一下一下蹭。邹亦鸣这时停了手,将她扶起,然后解开自己的拉链。简馨小腹里一阵抽搐,看他放出东西,那家伙立起来还一弹一弹的。他朝她伸出双手,说:“坐上来。”   简馨听话地跪在床上,然后慢慢往下坐,触碰时被他的热度吓了一跳,适应了一会儿后软着腰继续,等终于吃进去后感觉小腹前所未有的满,涨涨的,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爆发。她不敢动,蹙着眉,一抬头看见他在笑,说:“那天在车里你不是挺会的吗?现在怎么不动了?”   一想到那个疯狂的夜晚,简馨就不知怎么才好,拳头握起来砸他一下。邹亦鸣从床头滑下,压着她一起躺在床上,他把简馨拉开一些,找寻她的胸口含住,先是轻轻地吮,后来加重了啜,腰也同时向上挺,听见简馨叫了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简馨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颠下去,邹亦鸣一翻身,浑身无力的简馨落入柔软的被子里,双腿被他拉开,他进来时极谨慎,与今天的力道一样,透着小心。简馨疑惑地看他,邹亦鸣双肘压在她脸侧,开始浅浅的动,姿势一改变感觉就有了些许变化,简馨仰头哼一声,被他触到了关键的地方,小腹涌起酸胀,瞬时涌入四肢百骸,一时紧紧闭着眼,在他怀里细细颤抖。   邹亦鸣停下来等她缓过这一段后愈加小心,简馨以为他伤没好不方便,就推了推他表示让她来,邹亦鸣摇摇头,喘息着呢喃:“不是,我怕被我撞掉了。”   他的眼里很亮,带着喜意,动作很轻,简馨忽然和他想到一处,咧嘴笑起来。   他说:“笑什么,搞不好真有了。”   简馨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轻轻嗯了声。   于是两个人一起轻又缓地配合着到了顶点,邹亦鸣颓然倒在她身上,弓起腰不压着她肚子,喘了好一会儿后歪一旁躺倒。简馨慢慢合拢双腿,蜷缩在他身旁。   邹亦鸣说:“我们结婚吧。”   他将她抱住,大手覆在她小腹上,亲吻她汗湿的后颈。   许久,听简馨带着鼻音嗯了声。   他将她转过来,看见她在哭鼻子,一点点将她的眼泪擦掉,说:“我这个求婚会不会没诚意?”   简馨摇摇头:“不会,我喜欢。”   她现在懂了,邹亦鸣喊她馨馨,是在说爱她,他说我们结婚吧,是因为他很爱她。   简馨说:“如果你不嫌小,我们先住这里,行吗?”   邹亦鸣说:“行啊,我第一次来就觉得这里不错。”   简馨说:“曾璇那个家伙总是把我的事情告诉你。”   “不是曾璇说的。”他摇摇头。   简馨很意外。   他亲她一下,“我问钱雨的。”   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他给钱雨打电话:“简馨搬家了?”   钱雨故意问:“你谁啊?”   邹亦鸣皱了皱眉:“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行,你来吧。”   女强人不论什么节日,特别是节日,有个由头请客户们吃饭,就更忙了,钱雨站在饭店外头等邹亦鸣,见他到跟前往他脸上吐一口烟,然后把烟头踩掉,说:“202包厢,把他们都喝趴下我就告诉你。”   邹亦鸣边走边脱外套,他找不到简馨了,突然发现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失去一个人这么容易,他心里发慌。   里面一桌肥头大耳的男人,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女人,邹亦鸣抬眼看钱雨,钱雨笑着介绍:“这是我哥哥。”   真论起来邹亦鸣的酒量还没钱雨好,可还是咬牙把一桌人灌醉了,他自己也撑不住,只知道拉着钱雨要答案。   钱雨说:“我改主意了,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喝多了,脑子里没办法想事,却知道要缠着钱雨,钱雨从一一把在座的老板送进车里到刷卡结账,身边都跟着个面无表情的醉鬼,她去车库取车,他比她还快坐进车里,她一言不发开车,他头疼得直想吐,最后钱雨打了个弯,改了回家的道。   邹亦鸣从这时起就认真记着路线,到小区门口时被钱雨踹下车,钱雨什么都没说,极快地把车开走。   简馨有点担心,问:“钱雨没为难你吧?   邹亦鸣深深看着她,然后摇摇头:“没有。”   然后呢?   然后他在小区外面守了好几天,早晨看见简馨出门上班,晚上等她回来时,他偷偷跟着后头,站在楼下等,数着台阶数看她停在几层,拿钥匙开哪一间的门。   ***   第二天早晨,邹亦鸣将简馨送去学校后才返回江洲,一进门就被陈凤仙问:“去哪了?”   “跟您说过的,我去找简馨了。”   “你晚上也在她那里睡的?”   “恩。”邹亦鸣低头换鞋。   不久后简馨家那片的房子拆迁,她跟学校请了假回来,看着推土机将奶奶的家推成平地,邹亦鸣陪在她身边,见粉尘大,脱了外套捂住她的口鼻,只剩两只眼睛在外头,后来他接电话,这一片太吵,他跟简馨打了招呼,走到远一些的地方。见他走了,隔壁邻居拉简馨聊天,问:“这就是帮你盖楼的吧?”   简馨点点头。   邻居说:“我看着挺像你以前处的那个小伙子。”   “是他。”简馨说。   邻居幽幽说了句:“真有本事。”   简馨不明所以。   周围又围了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把话说了明白,江洲前段时间出了件事情,原来这里有两处在做这个事,过年后相关部门开展检查,其中一个没证,一个有证,现在存下来的,是那个有证的。   邹亦鸣讲完电话回来,对简馨说:“等等请工人吃饭,你陪我去吗?”   简馨蒙着他的厚外套,闷闷地说:“好啊。”   相熟的阿伯给邹亦鸣递烟,邹亦鸣笑着接了,夹在耳朵后面,两人聊起来,阿伯说想让邹亦鸣帮他亲戚的一处房子加盖,时间挺赶的。   邹亦鸣算了算,告诉阿伯;“估计忙不过来。”   阿伯一听就急了,拉着他到一旁细说:“看在我和简馨奶奶多年邻居的份上,你得帮帮忙,现在江洲就你一家能做这个事,你不帮我我这个老头该怎么办?”   邹亦鸣说:“阿伯,现在上面查的特别严,我打算做完手上这些就不做了。”   阿伯拉了简馨来帮忙,邹亦鸣看着简馨,简馨把衣服放下来,对他露一个甜甜的笑。邹亦鸣牵住她,说:“那行,您别告诉其他人,不然我不好做。”   阿伯连忙道谢,转身给亲戚打电话。   ***   走在路上,简馨问他:“真不做了啊?”   邹亦鸣点点头:“不做了,这事没办法长久,风险还挺大,我打算拉点资金把队伍拉大,现在江洲到处都在搞建设,这里面有利润。”   简馨说:“只要你觉得好就行。”   吃完饭,邹亦鸣陪简馨上了一趟山。   简馨把一束花放在奶奶墓前,告诉她:“今天房子拆了,您放心我有地方住,您在下面还好吗?和家人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吧?如果有见到我爸妈,也帮我跟他们说说,我很想他们。奶奶,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   邹亦鸣抹干净碑上的灰尘,说:“奶奶,我和简馨打算结婚了,迟了点,对不住您,以后我一定对她好,您能原谅我吗?”   墓碑不会说话,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两人又呆了一会儿,天快黑时手拉着手下山,原本寂静的墓地突然刮起一阵风,简馨转头看了会儿,对邹亦鸣说:“你听见了吗?奶奶说原谅你了。”   ☆、你是我的芬必得      第二天邹亦鸣要去医院拆石膏,陈凤仙一早就换好衣服等着陪他一道去,邹亦鸣说:“妈,拆个石膏而已,小事,简馨陪我去就行了。”   陈凤仙不高兴,拉着脸问:“怎么,现在就嫌我多余了?”   邹亦鸣在房间里给简馨打电话,把这事说了一下,简馨说:“那我就不去了,省的你妈看见我心烦。正好钱雨找我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邹亦鸣喊她:“简馨。”   “恩?”   “没事,路上小心。”   两人电话还没说话,陈凤仙推门进来问:“好了没有?还要多久?”   简馨听见了,说:“我先挂了。”   邹亦鸣无奈收起电话,说:“行了,走吧妈。”   住院部太多人,没敢麻烦小老板认识的那个主任,就带着之前的病例到门诊拆的石膏,小医生挺负责,拆之前把那龙飞凤舞的病例看了好几遍,陈凤仙挺紧张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小医生说:“事倒是没有,不过你这被人打断了手怎么不报警?究竟惹到谁了?”   陈凤仙没听明白,说:“你看错了,是车祸。”   邹亦鸣一伸手,把病例拿走,说:“医生,你就这么拆吧,没必要说其他的。”   之前住院的时候小老板跟主任通了气,大家都瞒着陈凤仙,没想到碰着个这么死脑筋的小医生,邹亦鸣转头看了看他妈,陈凤仙这才想起要好好看病例,戴着老花镜在一旁研究。   很快石膏拆掉了,能自由活动这条胳膊的感觉实在太好,邹亦鸣把手伸到他妈面前展开,说:“妈您看,真没事了,别担心。”   陈凤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再骗我。”   陈凤仙眼眶都红了,因为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在她跟前没撒过几次谎,难道真是越大越离心吗?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说也行,邹亦鸣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陈凤仙听完,问:“简馨知道吗?”   邹亦鸣点点头。   陈凤仙回想起来,那时候在医院见过简馨几次,她给邹亦鸣熬汤,两人有说有笑。   邹亦鸣手上有一大堆事,就等拆了石膏去做,把陈凤仙送回家后就走了。他去小老板家拿车,半旧皮卡停在车库里,小天使嗷嗷叫着去啃方向盘,把这车当成她的大玩具。邹亦鸣怜爱地捏捏那小肉脸,不知怎么的更想简馨。   小老板把闺女抱出来,笑他:“怎么得相思病了?以前没见过你这样。”   邹亦鸣搓搓脸,说:“真想大福赶紧回来,这里的事都扔给他,我什么也不管……臭小子!”   简馨到了贸城没回家,直接打车去见钱雨,钱雨家她很少来,其实钱雨自己在家呆着的时间也很少,每天都在外头忙忙碌碌,家对她来说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上楼的时候有个男人走在她前头,手里拎满了打包盒,一阵阵食物的香气顺着风往简馨鼻子里窜,看那穿着,不像是送外卖的。巧的是,那人摁了下门铃,正是简馨要去的钱雨家。简馨默不作声站在后头,看见钱雨来开门,语气十分不耐:“有完没完,你这人怎么狗皮膏药一块赶不走啊?”   然后一眼,看见了后头的简馨。   钱雨忙伸手将门口穿昂贵西装的大汉推开,一把拉过简馨,说:“来了怎么不进来?快,你看谁回来了。”   简馨趁这空隙抬头看,见这外卖男长得十分端正,与钱雨好声好气说话:“正好我多买了一份饭,你们姐妹进去吃,缺什么再跟我说。”   钱雨还要赶人,就见后头有什么东西扑过来,熬一下趴简馨背上,唤她:“小馨馨。”   简馨也顾不得去想门口这位壮士是不是钱雨提到过的那位了,一回头,看见黑了一圈差点认不出来的曾璇。而那位壮士也趁机溜进来,非常体贴地为在场女士摆好饭桌。   曾璇对简馨耳语:“傻了吧?嘿嘿我也是,你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吓死,钱雨和他从一个卧室里出来的!看见我来了他也不走,抓了车钥匙下楼给我俩买饭,我探头看了,豪车!你说小雨这回有没有戏?反正这是我头一次看她把男人带回家。”   简馨耳朵里像是有只蜜蜂,嗡嗡嗡,嗡嗡嗡,吵得让人生气。她一把捂住曾璇的嘴,给了个很严厉的眼神,曾璇怂了,不敢再哼哼,乖乖站好。可安静下来简馨又很怀念,好久了,已经好久没人在她身边这么话唠了。   她把手松开,清了清嗓子:“你从头到尾,一字不落,老实交代。”   钱雨用杀人的眼神示意,那壮士抱拳告辞。   简馨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也一样。”   于是曾璇坐最前面,钱雨排第二,简馨挨个解决。   再仔细看曾璇,那真是大变样,原来最爱漂亮最会保养的一个人,现在落得黑不溜秋,身上的衣服也像山沟沟里淘来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谁剪得,技术差得不得了,她讨好一笑,简馨居然在她眼尾看见皱纹了!   简馨心里一阵难过,她一直以为曾璇是找了个安静漂亮的地方疗伤去了,那里可能有蓝色的大海,有白色的沙滩,她玩得乐不思蜀,忘记了回来的时间。   曾璇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说:“小馨,别这样,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简馨喊:“你究竟去哪了啊!”   ***   其实曾璇一开始也是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散散心,反正这事是大福的错,她公公觉得对不起她,离婚的时候给了不少钱,既然大福认为她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那她也不能白担了这个名头,那些钱,得花得痛快。   可好景不长,大福那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消息,追来了。   曾璇为此换过两处地方,可大福阴魂不散。   虽然在大家看来曾璇离婚离得格外潇洒,但这事,谁痛谁自己知道,只能搁在心里。她不想再见大福,连影子都不行。曾璇觉得自己那时都有点忧郁症了,住最好的饭店,点最贵的酒,穿最美的衣服,但她一点都不快乐,简馨和邹亦鸣走了七年,她和大福也是七年,七年之痒,大福也没忍住。   她想哭,可哭不出来,心口好像堵住了,人像死了一般。   无意中她看见酒吧的电视上在放一则公益广告,那是曾璇连听都没听过的地方,那里的孩子没有衣服穿,上学得走好几里山路,广告里甜美的女声在呼吁大家捐衣捐粮。   曾璇拉着简馨的手说:“我那时也不知怎么了,头一热就决定要去,那地方不是一般的苦,吴宇那个混蛋肯定受不了,只要不再让我见到他,怎么样都行。”   简馨愣了愣,快要想不起来曾璇说的吴宇是谁,那是大福的本名。   于是曾璇就去了,没想到那地方比她想象的还要穷,汽车开不进去,只能用腿走,她去之前买了几箱子的铅笔和本子,这下子都得自己背上去。可东西太多了,她背不了。曾璇问司机:“我出钱,你帮我背上去,行吗?”   价钱谈好,一切都好说,司机是本地人,走一趟山路算不了什么,可有人出来拦了,大福扛起箱子就走,对曾璇说:“还有两个你拎着。”   东西都被抢走了,司机这趟生意就没做成,曾璇咬着牙忍了一路,她倒要看看前面那人究竟什么时候会放弃,这一次,不需要她赶,他自动会走的。   那真是令人难忘的一次爬山经历,泥泞的山路弄脏了曾璇的鞋,树枝划破了她的裙子,不知名的虫子在她露出来的肌肤上咬了一块一块的大疙瘩,又痒又痛,走到最后,曾璇都快奔溃了,可前面那人没停,较劲似的,她也不能停。   两人终于走到那所学校,都惊了。   根本算不上学校,几间破屋子,屋顶居然会漏水,课桌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但孩子们带着乡音的朗读声,让曾璇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她找到村长,说要留在这里,她不会种田耕地,但她可以教孩子们读书,她有教师资格证。在那里发生了很多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村长粗糙的手紧紧握着她说谢谢,孩子们怯怯的喊她曾老师,往常她根本不会在意的粉笔头在这里却是十分宝贵的东西。   山里缺水,她几天才洗一次澡,洗头更是奢侈,学校里好不容易来个正儿八经的老师,全村从上到下都想讨好,于是所有人都省一瓢水出来,装进桶里给曾璇拎来,让她洗头。那一次,曾璇哭了,离婚的时候没流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她进屋找剪刀,没什么发型可言,只要剪到最短就好,隔天递给村长一张□□,让村长把钱取出来,该添什么添什么。   村长拒绝了,劝了她好久,这个地方,不是一个人捐点钱就能发生变化的。   第二天曾璇自己下山取钱,和上山时不同,她穿村里大姐借她的衣服,有些大,颜色也老气,路上饿了,吃带来的干粮,干粮是两块红薯,这些天,她都吃这个,吃得烧胃也不敢讲,因为还有很多孩子连红薯都没得吃。   镇里只有一个储蓄所,曾璇填了取款单,人家却说一时没那么多钱,要调。曾璇真是大开眼界,只能在镇上住一晚。   那一晚,一直跟着她的大福主动找她说话:“你回去吧,你待不了这种地方。”   曾璇只说了一个字:“滚。”   拿到钱后曾璇回学校,孩子们看见她都哭着跑过来抱她,个子高一点的抱她的腰,小一点的全都抱着她的腿,还有些以为大福跟曾璇是一路的,也跑过去抱大福。曾璇寸步难行,问他们哭什么,孩子们抹着眼泪说以为曾老师走了,不要他们了。   村长说:“已经走了好几拨老师了,后来就没人来了。”   就这样,曾璇在那里正式住了下来,习惯了几天洗一次澡,习惯吃红薯,习惯走山路,习惯节省每一根粉笔头,习惯这个学校有大福的影子。   大福就住在她隔壁,负责修葺学校,学校的屋顶不再漏水,孩子们的课桌不再摇晃,黄泥土的操场被他抹了水泥,跑起来再也不会尘土飞扬。孩子们喜欢他,喊他吴叔叔。他钉了个篮球架,教孩子们打篮球。   这里的孩子会因各种各样在曾璇看来匪夷所思的理由而辍学,比如家里种地没人手,小弟弟没人照顾,学习是浪费时间的事,不如种地。曾璇就一家一家苦口婆心的劝,这个年代,不读书就永远不能出头。   看着那里的孩子,再想想城里的孩子,曾璇真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简馨听得心惊胆战,这要是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曾璇说:“有一次还真出事了,下大雨,淹了山里的路,孩子们过不来上学,我去接他们,想把孩子们一个个抱过来,后来我差点掉下去。”   那是稍不注意就能立刻把人冲走追都追不回来的洪水,曾璇的手抓不到任何能让她停下的东西,以为自己这次一定完蛋,没想到大福来了,跳进水里将她举起来,孩子们递给她一根树枝,几个小孩拔河一样将她拉上岸,她回头找人,看见大福也上了岸,浑身都是脏水。   那是离婚后她第一次被大福骂,指着鼻子骂:“曾璇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那么深的地方你也敢跳?你他妈就想我难受死是不是?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好好过日子?你说,你要是点个头,我二话不说跳进去。”   曾璇说不出口,拍拍屁股牵着孩子们走了。   ***   “后来呢?”简馨问。   “后来啊……”曾璇想了想,“其实那里挺好的,我真是不想回来了,简馨,我学会喂鸡了,我还会种菜,那里虽然穷,但都是老实人。”   简馨狠狠捶她一下:“你不知道我们很想你吗?”   曾璇笑了:“我也想你们,所以不敢给你们打电话。”   钱雨问她:“这次为什么回来?”   曾璇无奈极了:“我妈住院了。”   这事还是大福告诉她的,她的手机坏了,反正用不着就没去修,也不知大福怎么跟她妈还有联络,前几天举了个手机过来让她接,接起来就听见医生问她:“你是病人家属吗?她现在病得很重,你能过来一趟吗?”   曾璇就是这么回来的,走的时候孩子们都躲在屋子里哭,没有一个出来送她。   曾璇心里很难受,可那是她亲妈。   她走路下山,坐车转飞机,过安检时人家差点没让她走,是大福跟在后头解决的,她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跟人说的,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她妈的事。回来后直接去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哭,可一进病房就哭不出来了。   曾璇说:“我妈,演技派的,没拿个奥斯卡真是浪费人才了,高血压硬说成病危,还把我描述成离婚逃家的不孝女,让主治医生软了心,和她一起演这场局。”   钱雨嗤一声笑出来:“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   曾璇点点头,一知道自己被骗了,她掉头就走,大福想扯她回去,她甩手一个耳刮子:“吴宇你他妈不是人,用这种事骗我回来!”   简馨想了想,说:“你妈肯定是担心你才犯高血压的。”   曾璇累了,闭上眼靠着简馨:“就算是吧。”   饭菜都凉了,钱雨去加热,曾璇重新睁开眼,说:“刚那男的我觉得,钱雨斗不过他。”   简馨望去,钱雨今天穿得很家具,脚上一双软软的棉拖鞋,招呼她们:“过来,可以吃了。”   简馨到处找,偷偷问曾璇:“你看到小雨的烟了吗?”   曾璇摇摇头:“从刚才起就没见她抽过。”   吃饭的时候钱雨说:等我想清楚了,会跟你们说的。   简馨和曾璇都哦了声,不再追问。   因为那是钱雨,什么都能搞定的钱雨。 作者有话要说:  大福和曾璇终于上线了,我老邹还在江洲车站候车呢哈哈哈哈哈,下章放他出来见馨馨。 谢谢给我地雷和留言的各位宝宝,真的很开心,我会好好写完这个故事,然后再写很多很多故事么么哒。   ☆、你是我的芬必得   吃完饭后钱雨到卧室讲电话,处理工作上的事,曾璇对简馨说:“小馨,你帮我跟周逸辰讲一下,我想回去上班。”   简馨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在曾璇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她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璇说:“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得自己养活自己。”   简馨看着她,按照曾璇的性格,知道自己被骗回来后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可她没有回到那个在简馨听来简直超出想象的地方。   为什么?   “你打算原谅大福吗?”   “呸!见他一次打一次,打不过找我钱姐!”曾璇双手叉腰,在简馨的注视下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只是看清了,不管我去哪里都没用,哪里都是贸城,那家伙甩都甩不掉,我决定要勇敢面对,然后再想想办法怎么帮助那些孩子。”   “其实……”   “哦对了。”曾璇晃着她手臂,“现在看来钱雨这我不方便待下去,等等我跟你回去吧,最近你收留我行不行?哎呀我们小馨馨最好了~”   “我和邹亦鸣和好了。”简馨把话说出来。   曾璇愣了愣,又点点头,说:“那你别去找周逸辰,我自己想办法。”   简馨看着她,唤:“小璇。”   “那我也不去你家住了,你们都不方便。”   简馨抱住她,什么都没法说,曾璇拍拍她:“干什么?你们和好是好事,怕我会为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反对?拜托,都翻篇了好吗?”   “他变了。”简馨还是抱着她,“变得和从前很不一样。你来跟我住,就这么说定了。”   曾璇摇摇头:“不了,还是得回家看我妈,不然她真的要被我气出病来。”   从钱雨家出来时简馨接到了邹亦鸣的电话,她问:“石膏拆了吧?恢复得还行吗?”   “恢复原样,可以搬砖盖房抱你。”   简馨笑了下。   “钱雨找你什么事?”   “曾璇回来了。”她说。   “那大福呢?”   “也回来了。”   简馨听见邹亦鸣呵呵笑了下,预感到大福的未来不会太美好。   他叮嘱她:“早点回家,外面冷。”   简馨回家前拐去菜场一趟,天越冷就越想吃东西,早晨还犯懒不想起床,她准备买齐一个礼拜的菜慢慢消耗。等两手都拎得满满当当上楼,仰头一看,家门口站着邹亦鸣。只见他拿走她手里的东西,温热的大掌揉着她的脸,笑问:“是知道我会过来,买这么多菜?”   “你怎么来了?”   他亮出那条胳膊:“知道你担心,过来给你看看。”   简馨拉他回家,一坐下来就摸摸蹭蹭,确定是真没事后松了口气,邹亦鸣一把将她抱上腿,问:“有没有想我?”   简馨笑:“前天才见过。”   “想没想?”邹亦鸣开始挠她。   “想了。”简馨求饶,往他怀里躲,说话时不小心碰着他的喉结。   邹亦鸣低头把人吻住,两手在她背后尽情地揉,问她:“你是不是胖了?”   简馨点点头。   他很满意地表扬:“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胖了点的简馨手感简直不能再好,哪里都是软乎乎香喷喷的,邹亦鸣爱不释手。简馨在他怀里渐渐眯了眼睛,他问:“困了?”   简馨点点头。   于是邹亦鸣一把将她抱起来,直接抱进卧室准备一起午睡。   简馨很快就睡着了,邹亦鸣看着她的睡颜淡笑,真的特别想,她一不在身边,就特别想她。   ***   大福和曾璇回来的事大家很快都知道了,既然人到齐了,就约好一起去看林浩和李莹。曾璇没赶上他们俩的婚礼,遗憾极了,那天到得最早,站在楼下等大家,见简馨和邹亦鸣来了忙跑过去揽简馨,对邹亦鸣哼了声。   简馨想,是谁说不会为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反对?万事都翻篇?   邹亦鸣松开手,让她们小姐妹站一起,笑着跟曾璇赔不是:“那事我有责任,没看好他,但你别株连,我感觉我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一个大男人低声下气来跟你道歉,再说本来就不是主因,曾璇也没那么蛮横,挥挥手:“不干你的事,猪要□□你拦的住吗?”   这话说得重,简馨皱皱眉,扯了她一下,曾璇不在乎,说:“你们俩好好的就行,你,别在欺负简馨了,不然……”   “不敢。”邹亦鸣说。   简馨护着他,对曾璇说:“他帮你揍大福了,狠狠揍一顿。”   转头向邹亦鸣求证:“是不是!”   邹亦鸣点点头。   曾璇说:“加十分。”   正说着,其他人也到了,大福站在距离曾璇最远的地方,一张脸憔悴得不成样子。   简馨偷偷问曾璇:“他怎么变这样了?”   曾璇切了声:“天天忙前忙后照顾我妈呗。”   邹亦鸣过去拍了拍大福,说:“回来我就放心了。”   李莹开的门,脸色不是太好,一张脸瘦成巴掌大,冲大家挤出个笑脸,说:“快进来。”   大家进到卧室,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做不好表情。不止李莹瘦,林浩比之前瘦得还要厉害,原来那么英俊的脸深深凹陷下去,显得眼球格外突出,他剃了光头,在家没戴帽子,远看像个陌生的小老头,脖子上插着根管子,床头挂着一瓶透明液体,滴滴答答顺着管子流进他的身体。   他见到大家很高兴,咧嘴笑着说:“来了啊。”   几乎都是气声。   简馨抖了抖,邹亦鸣默默握紧她的手。   李莹坐在林浩身边削水果给大家吃,刘波把手里的苹果朝林浩递过去,说:“你先吃吧。”   林浩不接,只是笑着说:“你吃,你吃。”   李莹也笑着:“你吃吧,还有呢。”   刘波把手收回来,低头咬了一口,再抬头时眼里红红的。   气氛有些沉重,曾璇和钱雨对看一眼,曾璇晃晃李莹:“给我看看你俩的结婚照吧。”   李莹抱出一大堆相册,匆忙拍的婚纱照,婚礼当天的花絮照,还有这段时间她每天与林浩的合照。   所有人都笑着说话,但谁内心不唏嘘?   然后曾璇开始讲述她消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当调和剂,不好的就一句话带过,着重说那些有趣的。林浩听得很仔细,间或问问孩子们的事,曾璇就笑着与他讲,像是他不曾生病,此刻不曾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后来讲到词穷,换邹亦鸣上场,他跟林浩说盖楼,怎么抹水泥怎么搭架子,俨然一副老师傅架势,还说往江洲一站,都是他邹亦鸣盖的房子。   大福不甘示弱,说:“也有我的份。”   邹亦鸣坏笑着看去:“你失踪这么久也有脸说?”   大福嘿嘿笑,挠了挠头。   邹亦鸣继续笑着:“接下来我要放大假,工地你管着。”   “啊?”大福跳起来,找他小声商量,“老邹,这不行,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呢!你再宽限我几天,真的,兄弟不容易,你多体谅体谅。”   “那谁体谅我?”邹亦鸣举了举和简馨握在一起的手。   曾璇看不下去,跳起来喊:“你也别在我妈跟前待了,我是不会听她的,死心吧!”   邹亦鸣拍拍大福:“江洲人民都很想念你。”   看着大福的苦脸大家配合着哈哈笑,忽然林浩轻轻地说:“真羡慕你们,我,想去看看。”   众人齐齐看他,他说:“我想去江洲看看你们盖的房子。”   林浩慢慢转头问身旁的李莹:“行吗?”   李莹笑着点头:“行啊,我陪着你。”   ***   于是大伙开始张罗,刘波约了一辆车,李莹忙着准备林浩出门要带的东西,其他三个姑娘一起帮忙,邹亦鸣拉着凳子坐到林浩身边,握住他干瘦的手说:“会好起来的。”   隔壁房间里,刚刚一直在笑的李莹偷偷抹了一把脸,简馨曾璇和钱雨都顿住了,谁都不敢说话,李莹憋不住抱着手无声哭起来,被姐妹们团团抱住。   李莹说:“林浩疼的时候我真想替他去死,为什么会是他呢?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简馨跟着哭,也是不敢哭出声,怕隔壁的人听见。   曾璇哭着安慰李莹:“小莹,别哭,我离婚了都没哭。”   钱雨也在哭:“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要好好活着。”   林浩妈妈端着碗汤推开房间的门,见四个姑娘偷偷在哭也红了眼,带着鼻音喊李莹:“来,快把这碗鱼汤喝了。”   李莹接过碗一勺一勺喝汤,眼泪砸进汤里,告诉她们:“我想给林浩生个孩子。”   这句话说出来,钱雨和曾璇久久没回应,是简馨走过来摸了摸李莹的头:“生吧,有个孩子陪你也好。”   她离得近,闻见鱼汤的香味,却一阵不舒服,捂着嘴快步跑去水池。钱雨扬声喊:“老邹,去看看你家简馨。”   邹亦鸣跟过来,见简馨在吐。   “怎么了?”他皱着眉,一下一下给她顺背。   简馨舒服了些,说:“可能是吹了风,现在没事了。”   邹亦鸣低下头认真看了看她,替她将敞开的外套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你是我的芬必得      约的车停在楼下,邹亦鸣抱着林浩下楼,大福拎一辆轮椅,刘波接过李莹手里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男人们先上了车,四个姑娘跟在后头,春寒料峭又起了风,吹得简馨心里一片荒芜。   这一天,所有人都不忙公事,关了手机,专心陪林浩。   与大学那次来玩相比,江洲有了不小的变化,林浩坐在轮椅里,对身旁的李莹说:“你记得吗?那天晚上你们房间有蟑螂,我和刘波过去帮忙,你抓着我的手发抖。”   李莹笑着:“记得。”   “我那时在想,你胆子怎么会那么小。”   李莹嗯了声,说:“我现在不怕蟑螂了,你放心。”   简馨偏过脸去,邹亦鸣伸手将她拥住,想起刚才抱林浩下楼的时候,他没料到他会那么轻,真的就剩一把骨头了。   大福在前面带路,两手不停地比划:“这片是我和老邹的第一期工程,早就盖好了可是还没拆,听说有一家死活不肯拆,事情闹到上面了,开发商就撤了,当时为了这事愁得我饭都吃不下,好大一笔钱就这么压死了。哎林浩,你看那边,看见新建的大楼了吗?那片也是我和老邹的地盘,不过现在拆了。”   八个人这么走走停停,最后到平时点货的仓库休息,白天不开工,仓库里有几个工人随意躺着在睡觉,听见卷闸门拉开,忙坐起来看,大福挥挥手:“兄弟们,我回来了。”   许久未见福老板,伙计们都很想念,开玩笑说:“听说你去追婆娘了?追到没?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   大福拿眼去瞟曾璇,曾璇一直站在仓库外头不进来。   大福挥挥手,打发了工人们,把林浩推进来,蹲在地上跟他说水泥的型号,然后摘了他头上的毛线帽,选了个安全帽戴上去。林浩摸了摸,笑起来。   后来他们又推着林浩去看某户盖到一半的房子,小二楼已经搭起了框架,钢筋水泥露在外头,大福刻意夸张地说:“你别看粗糙了些,都是钱。”   大家都笑起来,骂他财迷,林浩累的很快,这时候已经微微眯着眼,李莹蹲下来把他腿上的毯子拉高,众人停了笑声,百般滋味地看着这一幕。   林浩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在外面待太久,来过一遭算是了了心愿,李莹站起来说:“回去吧。”   于是众人打道回府,邹亦鸣拉着简馨走在最后,问她:“刚刚接了电话,听说小天使会走了,想去看看吗?”   简馨笑着点点头。   于是他们二人没有一起回去,而是留在江洲。   去的时候小老板正在店里忙,小天使被放在学步车里玩,邹亦鸣眉头一皱:“这就是你说的会走路?”   小老板忙把闺女抱出来放在地上,两手扶着她腋下做支撑,那小胖妞居然真的迈开腿,颤悠悠往前走了一步,边走边嗷嗷叫,很开心的流口水。小老板无声无息地放开了手,小娃娃没发现,又走了一步,一步步朝漂亮干妈走去。   这一幕扫去之前的所有沉重,简馨温柔地笑着,在小天使就要栽跟头时快快将她抱起,使劲亲了亲孩子的脸颊,小天使趴在干妈怀里瞪着大眼睛看一旁的干爹,嗷嗷两声,算是打招呼。   邹亦鸣伸出一根指头,娃娃的手立马抓住,觉得有趣,咯咯笑起来。   小老板递给简馨一碗米糊:“你帮我喂喂,我找你男人说点事。”   简馨抱着小天使在一旁喂饭,小娃娃胃口好,勺子没及时送到她嘴里就不高兴地啊啊叫,吃完了又会甜甜地笑,邹亦鸣谈完事情过来时,孩子已经睡着了,小脸蛋拱着简馨的胸脯。   从肉片店出来时,邹亦鸣低头瞧了瞧刚才小天使躺过的地方,简馨没发觉,扯了扯他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天黑得早,邹亦鸣说:“我们住一晚再回去吧。”   ***   简家小楼已经拆了,邹亦鸣带她住酒店,怕简馨冷,打算回家拿件厚外套给她穿,陈凤仙见儿子回来没好气地说:“三天两头不见人,你又去找她了?”   邹亦鸣在衣柜前选外套,点点头。   本以为接下来又是老生常谈,却没想陈凤仙静了静,问:“你拿衣服干吗?”   “简馨穿得薄,我给她带一件。”   “明天喊她来家里吃饭。”   邹亦鸣回头看了他妈一下,说:“还是算了,免得大家都不开心。”   陈凤仙不耐烦地催他:“这次不会了,放心来就是了。”   邹亦鸣回到饭店时简馨刚睡醒,揉着眼睛坐在床上,邹亦鸣一把将她抱住,突然学着小天使的样子用脸拱她胸口,简馨笑起来,软软地任他闹,他爬上来亲了亲她睡得热乎乎的脸,说:“我妈让我明天带你回家吃饭?”   简馨闹不明白这唱哪出戏。   当天晚上邹亦鸣当然没有回家睡,而是和简馨睡在酒店,第二天一早陈凤仙把家里打扫一遍,拎着菜篮子去了一趟菜场,回来后在厨房一阵忙碌,等邹亦鸣和简馨过来时,饭菜都能上桌了。   虽然不知唱哪出戏,简馨还是买了一篮水果拎来,陈凤仙依旧不怎么笑,吃饭时却总是把肉菜往简馨手边推,其实陈凤仙做的菜很合简馨胃口,加上没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于是简馨捧着碗吃得很舒心。   邹亦鸣坐在对面,见简馨吃得额头微微冒汗,嘴唇油亮亮的,轻轻笑了一下。简馨冲他眨眨眼,夹了一块鸡肉给他,陈凤仙说:“你不用给他夹,自己多吃点。”   简馨有些惊讶,把饭咽下,筷子一放,说:“阿姨,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陈凤仙也把筷子一放,问他们俩:“你们有打算结婚吗?”   “有。”邹亦鸣坐直了些。   陈凤仙点点头:“那就尽快吧。”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邹亦鸣还想问,陈凤仙站起来说:“我再给你们盛碗汤”。   饭桌上,邹亦鸣看着简馨慢慢地他笑开来,冲简馨挑了挑眉毛。   吃完饭后简馨坐动车回贸城,邹亦鸣则回家找陈凤仙。陈凤仙坐在客厅看电视,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邹亦鸣笑着蹲她跟前,问:“妈,您究竟怎么想的?我实在没想到您能同意。”   陈凤仙的注意力一直没从电视机上收回来,说起话来看似心不在焉:“她这人吃过苦,以后如果出什么事,她也能像我一样,咬着牙把孩子拉扯大,现在的姑娘都娇气,换了别的姑娘,我没那么肯定。”   于是邹亦鸣知道了,他妈是被他那条断胳膊吓怕了。   不过也好,断条胳膊换个老婆,值。   ***   简馨一回学校就开始张罗曾璇的事,她先找主任透了两句曾璇已经回来的消息,主任一听挺高兴,说:“回来就好,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咱们这里少了她真是挺可惜的。”   简馨趁机说:“她跟我说想回来,您说行吗?”   主任想了想,出主意:“这样,这事你去跟周逸辰说说看,估计能行。”   简馨其实不想麻烦周逸辰,他们这种关系,还是远远的相视一笑比较妥当,可这事绕来绕去,绕不开他。   曾璇只上次说过一回,知道她和邹亦鸣和好后就再也没提,但简馨记在心里了,这件事,她得帮。   周逸辰见到办公室外站着的简馨时有点意外,简馨说:“我想问你个事。”   等简馨说明来意后,周逸辰沉默了片刻。   简馨忙道:“没事,我再想办法。”   她闷闷地掉头回去,突然发现自己的书夹不知怎么的跑到了杨老师的讲义上,杨老师又不在,简馨不好拿回来,只能默不作声写教案。杨老师下课回来后根本没提书夹的事,一直在主任那边献殷勤,简馨真是太想念从前坐在身边的曾璇了。   她刷开朋友圈,发现曾璇发了一条:这都什么破事?还是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打倒了……   不一会儿杨老师过来了,简馨就一直盯着她那漂亮的黄色书夹看,那是邹亦鸣陪她逛夜市的时候买的,她不喜欢别人碰。杨老师这才想起来,指着书夹说:“简老师,刚才我急着用,就借了你的,没关系吧?”   简馨翻抽屉又找了一个普通的递过去:“换一下吧,这个给你。”   杨老师笑着接过,把黄色的那个还给她。   不久后,简馨在回办公室路上碰见主任,主任语重心长:“简馨啊,有的时候别太计较,做事圆滑些,对你是有好处的。”   简馨想了想,明白是什么事,哦了声。   主任见她这样,低语:“杨老师的舅舅是教育局的,你离她近,平时搞好关系。”   简馨抬头,问:“她究竟说我什么了?”   主任像是看孩子一样看她,笑了:“算了,你这人做不到两面三刀,就这样吧,谁背后还没被人说过几句。”   “恩。”简馨同意。   她和主任一道进办公室,里面的谈话立刻就停了,杨老师递过一袋薯片,问:“简老师,吃吗?”   简馨摇摇头,那味道太油,她呕了呕。   杨老师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不吃算了,干嘛这样作弄人!”   简馨想解释一下,就见周逸辰进来了,身后跟着个人。   周逸辰说:“来,跟大家说件事,这是新来的老师。”   简馨突然记起杨老师来报道的时候也是这画面。她抬头去看,藏在周逸辰背后的新老师露了个脸,冲简馨嘿嘿笑。简馨不知做什么表情,这家伙今天的朋友圈明明写的是:失业人员需要社会关爱。   周逸辰也冲着简馨笑:“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主任第一个拍手喊:“哎呀,曾璇你这小丫头可回来了!”   其他几个老师也表示欢迎,曾璇问:“主任,我坐哪?”   主任一挥手:“随你。”   主任的意思是,这办公室里空着的桌子,随你挑。可曾璇没领会,把手里的东西咚一声放在杨老师桌上,说:“麻烦你挪一下,我要坐这里。”   杨老师不肯让,说:“这桌子是我先用的,你选别的吧。”   曾璇笑了,刚要说话,简馨张口:“要论起来,在你来之前,这桌子是曾璇用的。”   杨老师被欺负,气得看向周逸辰,曾璇借着放东西用肩膀撞她一下,低声道:“舅舅了不起啊?谁教育局不认识点芝麻官啊?”   主任出来主持:“哎呀就一张桌子嘛,杨老师你过来我这边,曾璇还是跟简馨凑一块吧。”   周逸辰拍拍手:“好,那就这样。晚上聚餐,欢迎新同事。”   曾璇扬声:“晚上这顿我请啊,大家都赏脸来!我可想死你们啦!”   这波热闹劲过去后,曾璇绞了湿布擦桌子,擦着擦着就歪到简馨身上了,哼哼着:“小馨馨,看到我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简馨哭笑不得地伸手掐她,曾璇跟被扔进热水里的虾一样,迅速弓起来,随后抱住简馨:“我回来啦。”   简馨拉她出去,在小花园里问她:“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回来的?我去找周逸辰他明明没答应啊?”   “我公公。”曾璇说,“哦不,我前公公,他知道我回来了,用这糖衣炮弹讨好我呢。”   “那周逸辰……”   “我让他配合我给你惊喜的。”曾璇笑着。   这真是个大惊喜,晚上简馨给邹亦鸣打电话说这事,邹亦鸣低低笑着:“就那么开心?”   简馨嗯了声。   挂了电话后,邹亦鸣看一眼身旁的大福,学起他以前常说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   大福摇摇头,说:“她不一样,她不是因为我有钱才和我在一起,这趟出去我看明白了,她曾璇是真的爱我吴宇这个人!我太不是东西,太混账,说那些话伤她,我下辈子给她做牛做马都还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事说一下哈~ 1 请勇敢接受这个文里四对男女的任何一种结局,抱抱。 2 新书上市,预售链接在微博挂着,我明天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弄个链接 ,前五十名送签名明信片哈哈哈哈,本书网络名为《美人鱼》,对,秦歌和白医生的故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3 是我写的太明显了,没错馨馨怀孕了,不会带球跑啦,只是有点小波折,但我保证完美大结局。   ☆、你是我的芬必得      曾璇复职后就开始想各种办法筹钱,按照惯例这种事情他们几个都是坐下来一起讨论的,现在情况不同,曾璇只约了简馨和钱雨,考虑到李莹要照顾林浩,就没叫她。   三个人聚在简馨家,钱雨烦躁地把电脑一推,吼道:“曾璇你脑子被门挤了?在那待那么久一张照片都没拿回来还搞什么搞?你让我怎么办?无图无真相啊大姐,你让网友怎么相信这世上有那么一个地方?”   曾璇哼哼:“我那时心情不好,就,就没管手机的事,而且我那时根本不想回来,我以为我会在那里呆一辈子。”   简馨听了,不可谓不震惊,是怎样伤了心,才会想背井离乡一辈子?   钱雨气得不行,直接上手怼曾璇脑门,曾璇捂着头倒在地上,装哭,喊:“小馨救我,大姐头打人了。”   简馨笑着想把她扶起来,听见门铃响,脚下拐了个弯,没来得及管曾璇,跑去开门了。于是邹亦鸣进来时,就看曾璇这么滑稽地躺着,他低头问简馨:“在玩什么?”   简馨说:“钱雨打曾璇了。”   门外有人听见了,呼地冲进来,指着钱雨喊:“你打她干什么!”   曾璇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捋了捋头发,说:“简馨同学,你想解释一下吗?”   邹亦鸣一把搂住简馨:“我来我老婆家需要解释?”   曾璇跳起来,指着大福:“那他是怎么回事!”   邹亦鸣转头对大福说:“你自己解释。”   大福跟着曾璇在那地方吃苦,现在已经恢复到大学时的曼妙身材,见曾璇肯正眼看她,忙说:“我也来帮忙想办法。”   钱雨问他:“你也跟她一样没脑子吗?”   曾璇像破了气的皮球摊在地上,邹亦鸣听完钱雨想上网筹钱的想法后,沉默起来,倒是大福出声,问:“有照片就行了吗?”   钱雨说:“照片是最基本的了,你有吗?”   “有。”   所有人包括曾璇都看着他,他低头翻手机,把照片亮在钱雨面前,问:“这个行吗?”   那照片里的主角是曾璇,身上不知道穿谁的衣服,整个一正宗乡下小妞,狼狈的在追一只鸡,头上插满鸡毛。   钱雨一把夺过大福的手机,快速往后翻,整个相册都是他在拍曾璇,曾璇在教孩子们读书,曾璇在写字,曾璇在帮一个小男孩缝衣服,曾璇在哭……   简馨扯了扯她,问:“怎么哭了?”   曾璇抹了下眼:“有个小姑娘,是孤儿,从小跟爷爷一起生活,她偷偷问我,能不能叫我妈妈。”   也不知怎么的,简馨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虽然照片的主角全都是曾璇,但背景里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把那个地方都带到了,钱雨不爱哭,往沙发上一站,扬声道:“行,这事我管了,小璇你等着,姐姐一定办得漂亮。”   邹亦鸣摸摸简馨的头:“我们也出一份力。”   大福没说话,站在那里看曾璇,曾璇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他的手机开始翻,看完后哭着吼他:“你都什么时候拍的啊?”   大福依旧没说话,只看着她。   曾璇吼:“你难得做点有用的事!”   大福挠着头嘿嘿笑了。   简馨也跟着笑起来,学着邹亦鸣的样子拍拍大福肩膀。   钱雨开始往电脑里导照片,一边构思即将发表的文章一边还在想其他办法,她手机响了好久都没空接,扔给简馨交代:“你问他有什么事,没事别找我。”   简馨乖乖坐在邹亦鸣身边接电话,客客气气地把原话转达,上次打过照面的男人爽朗大笑,请简馨帮个忙:“别让她忘了吃饭。”   简馨突然就有种感觉,钱雨跑不掉了。   当钱雨在网上挥斥方遒时,家里又来了个人,简馨拉她进来:“都说了你别操心这个。”   李莹笑着:“林浩让我来的,我们俩也想帮帮忙。”   这下,大家到齐了。   ***   晚上,各自散伙回家,邹亦鸣在简馨这住下,洗澡时发现简馨的面霜旁边立着个剃须刀。他笑了,洗完出去把脸往简馨脸上蹭,低声问:“你嫌我了?现在还扎不扎?”   简馨往一旁躲,笑着喊停。   邹亦鸣就停了,把人搂过来抱着,两人躺在床上聊天,简馨绕着他的手指,说话时柔柔的,跟这初春新开的花一样让人喜欢,她说:“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说。”   “咱们结婚就不办婚礼了吧?”   “想把钱都捐了?”   简馨点点头,“这样也挺有意义的。”   邹亦鸣笑着告诉她:“咱们现在没那么穷,捐款和结婚是两码事,不必变成一件事。”   简馨乖乖躺回去,不一会儿又爬起来缠他:“我想清楚了,还是变成一件事吧。”   “简馨。”邹亦鸣挽起她半长的头发,“我邹亦鸣想给你最好的房子,最热闹的婚礼,最安稳的未来,令人羡慕的一切,但若那是你想要的,就按你说的办。”   隔天,简馨带着曾璇去找周逸辰,把那些所见所闻说给他听,曾璇不知什么时候拷的照片,一个劲翻给周逸辰看生怕他不相信,周逸辰显然不会觉得这是假话,问简馨:“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于是让曾璇无比发愁的事情就在八个人的努力中慢慢有了新的样子,周逸辰不止发动全校老师捐款,还往上交了一份计划,那是未来三年让村里的孩子来贸城交流学习的通行证。   简馨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好,诚恳地表示:“我请你吃饭。”   曾璇又想哭了,说:“周董,你不知道,那些孩子没见过咱们条件这么好的学校,来了都会吓坏的。”   周逸辰笑着拍拍她:“正好,让咱们学校的孩子也看看别人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是怎么坚持学习的。”   这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晚上邹亦鸣来接简馨下班,简馨眉飞色舞地跟他描述一番,还问他:“你说,我请他上哪吃饭比较合适?”   邹亦鸣幽幽一句:“只要不带回家,在哪请我都没意见。”   简馨仰头看他,笑了。邹亦鸣目视前方,突然伸手把这姑娘揽进怀里带走。   李莹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她去学校找导师帮忙,已经筹得一笔小款,加上她自己和林浩捐的数目,估计可以给孩子们重新盖个不漏雨的学校。   曾璇看着存折上的数字,问李莹:“你们怎么捐这么多?小莹,真别这样,心意我领了。”   “你收下。”李莹说,“这是林浩最后一期的化疗钱,我们和爸妈一起商量过了,捐出去。”   简馨觉得那存折烫手,曾璇也是。   李莹却像是放下了,她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再怎么化疗也不会有效果,他每天吃的那个药,进口的,一直没敢告诉他价钱,可昨天我家林浩说了,他其实都知道,半死不活地拖着是为了多陪陪我,现在这么有意义的一个事情摆在眼前,他想让孩子们多看几本书,多学几个字。”   简馨听完不知该怎么安慰李莹,她调试得比谁都好,她比谁都勇敢,林浩也是,他彻底放弃了医学手段,听天由命。简馨只愿老天能网开一面,善待她的朋友们。   ***   不久后钱雨又带来一个好消息,网上筹得的善款比想象的还要多,后续她将会公开善款的用途和账目,保证公开透明。   曾璇抱着钱雨说:“还是我钱姐威武。”   “给姐倒点水喝。”   于是曾璇屁颠屁颠去倒水,钱雨喝完水貌似不经意地说:“哦对了,那谁要给山里修条路。”   曾璇没过脑子,张口就问:“谁?”   “反正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钱雨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走了,回见。”   钱雨走后曾璇拉着间隙唠叨:“小馨啊,你不知道,上山那条路可难走了,我老是摔倒,孩子们都笑话我呢,咱们班还有个小不点,跟我一样没经验,摔掉两颗大门牙,在我跟前哭了好久,我跟他保证牙齿还会再长出来他才不哭了。”   间隙揉揉曾璇的头。   所有人都在出力,只有大福突然安静下来,简馨想不通,邹亦鸣笑着告诉她:“林浩来晚了,不漏雨的学校已经有人承包了。”   “大福?”   “恩,他前几天就过去了,带着他爸手下最厉害的几个老师傅,晚点钱雨那边修路的人也会过去跟他汇合,他负责与村长沟通和安排施工。”   简馨默默想了一会儿:“大福不在,你怎么有时间天天待在我这?工地真不管了啊?”   邹亦鸣把简馨压在下面,翻身看她,简馨被他看得脸红,软软地推他,可哪里撼动得了身上的男人,邹亦鸣摩挲她的面颊:“我和大福把前面那摊理清楚了,那家伙把赚的钱全带那山沟沟去了,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见他形象这么高大过,怪不习惯的。”   “这事曾璇好像不知道。”简馨说。   “恩,大福没告诉她。”   简馨笑了,确实,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他如此稳重过,不习惯。   邹亦鸣看着她:“以后要做的事不少,他现在顾不上,所以我得出去一趟。”   简馨一听他要走心里就不舒服。   邹亦鸣贴着她的鼻子蹭了蹭:“我把飞机票延后了几天,想多陪陪你。”   简馨没做声,两手默默圈住他的腰。邹亦鸣笑开来:“舍不得我啊?”   “恩。”   “很快回来。”   “那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下午。”   简馨皱着眉:“怎么才告诉我啊?你行李准备了吗?那边什么气候?你走开,我看看你衣服带的够不够!”   邹亦鸣拉住她,把人抱在腿上揉:“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想晚点告诉你。”   简馨哼哼。   他亲亲她:“男人其实都一个样,自己能摆平的就决不让女人操心。”   简馨说:“明天我去送你。”   “行。”   第二天,简馨跟主任请了假,邹亦鸣拖着行李箱在学校门口等她,正好二年一班出来上体育课,虽然久未见,但师公这张帅脸怎么会忘,冷冰冰的铁校门也拦不住小女生的热情,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师公你怎么又帅了?师公你觉得简老师长头发好看还是现在好看?师公你在等简老师吗?师公你和简老师什么时候结婚?”   邹亦鸣笑着摸口袋,什么都没摸着,跑去旁边小卖铺买了一包话梅塞进去,说:“快了。”   小女生们挤在一处,嘴里都是甜滋滋的梅子,继续提问,问题单纯美好,她们还没爱过,对爱充满向往,她们还没被爱伤过,觉得爱就是一切。   邹亦鸣指着自己叮嘱道:“以后看男生,长我这么帅的,一般都有些臭毛病,别惯着,你们都是爸妈手里的宝,别为谁委屈自己,记住没?”   小女生咯咯咯捂嘴笑,不好意思地相互撞对方。   简馨老远就看见好多脑袋聚在校门口,再走近一点就发现邹亦鸣挑着眉对她笑,学生们纷纷转回头来喊她:“简老师。”   上课铃已经打了,邹亦鸣牵过简馨的手,赶她们:“快去上课,不然下次你们简老师不让我来接她了。”   简馨笑着看他一眼,本来就是,每次来都把小女生迷得团团转,还怎么专心学习?   学生们在后面起哄:“噢噢,简老师和师公秀恩爱,小心脏遭受一万点暴击。”   ***   飞机场   路上堵车,到的时候都快起飞了,广播里一遍遍念着邹亦鸣的名字,提醒他赶快登机,眼看来不及告别,简馨揪着双手站在安检口外头,看邹亦鸣把身份证和机票递出去,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简馨张了张口,却没喊他,怕耽误他的事。   邹亦鸣突然倒回来,一把将简馨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不许哭,又不是见不着了,乖一点,我很快就回来。”   简馨眨巴眼,眼泪掉下来时她才知道自己在哭,她乖乖点头,说:“你快进去吧。”   邹亦鸣低下头看她,眼神深又静,以前也没觉得这姑娘粘人,什么时候都文文静静,怎么过个年越过越小了?   他莞尔一笑,揉揉她的头:“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提了下结局的事,欣慰,我的读者都理智又成熟,答应我,只做我的脑残粉好么,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是谁扔的臭鸡蛋!别跑!) 明明你们都叫我要保重身体,我发四我也多喝水多运动了,可今天还是中招,拉肚子惹,厕所跑了六次牛不牛?整个人都虚脱惹,躺在床上幻想自己瘦了两斤。 PS,那啥,陈凤仙没病没灾啦,你们再回头看看啊,我写了理由哒。   ☆、你是我的坚守      其实邹亦鸣出差后的日子对简馨来说没什么不同,每天给学生们上课,跟曾璇一起去小卖铺买零食,下班回家做饭吃,晚上和邹亦鸣通一个电话。但躺在床上时,心里就空了一半。再看看这张床,当初一个人睡没觉得,现在离了邹亦鸣,还真有点冷。   第二天,简馨有个挺重要的公开课,曾璇带了早餐和简馨一起吃,简馨摇摇头:“我不吃了。”   曾璇抖了抖手里的小油饼:“亲,这是你最爱吃的小油饼啊亲,我排了好久的队呢,不能因为少了个男人就不吃饭吧?”   简馨胃里一阵翻腾,忙捂着鼻子低头翻抽屉。曾璇见劝不动只好作罢,问她:“你找什么呢?”   “我记得好像还有一片胃药。”   “行了别找了,我去食堂给你买粥。”曾璇拦住,“吃药管什么用,治标不治本,你等着。”   不一会儿曾璇提着白粥回来:“快吃了,不然怎么上课。”   简馨捏着鼻子灌了几口粥,可还是不舒服,也没时间出去买药了,只能强打着精神去上课。教室后排站了好多领导,简馨后背微微冒汗,打开幻灯片时手一直在抖,不知怎么的肚子也开始疼起来,好在那感觉不怎么厉害,她能忍过去。   学生们知道是公开课,都提前预习了课文,简馨提出问题时下面齐刷刷举起小手,学生们配合度高,老师能把握课堂节奏,深入浅出,使得整堂课气氛活跃,学生们愿意学,也喜欢学。后排的领导们纷纷点头,附耳低声说着什么。下课铃响起时简馨长长吁了口气,抱着讲义回办公室,曾璇还没回来,她一人趴坐在座位上,浑身在冒汗,从胃到小腹疼成一片,一张嘴就想吐。   简馨原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曾璇回来看她脸色吓了一跳,伸手贴她的额头,简馨拉住她,有气无力:“小璇,我难受……”   “我帮你请假。”   主任很快批了假条,曾璇扶着简馨出去,在校门口拦了一辆车坐进去,简馨报了小区地址,曾璇问她:“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这可能是肠胃炎。”   简馨点点头,司机一脚油门把她俩送到医院。   那种疼痛更剧烈了些,简馨捂着小腹走在后头,曾璇东跑西跑地给她填病例办挂号,拿着一堆单子回来时顺手接了个电话,听完脸色就变了。   “小馨,你,你一个人在这能行吗?我得离开一下。”曾璇在发抖,拿着手机拨号码,“可能不只一下,我给钱雨打个电话,让她来陪你。”   简馨压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曾璇低头翻看之前的几个未接来电,说话时眼泪啪嗒往下掉:“吴宇摔了,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可能打我电话打不通就往他家里打了个,他们家现在乱成一团,我得赶过去看看。   简馨突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个不注意就变了。”   曾璇抬起头,说:“我想应该很严重,不然医生也不会把电话打回家。”   “别自己吓自己。”大福的意外和小腹的剧痛缠在一起,几乎让人不能呼吸,简馨强打精神对曾璇说:“你快去吧,有情况给我来个电话。我感觉好点了,别叫钱雨,不是什么大事。”   曾璇重重恩了声,把病例放她手里,急急忙忙往外冲。   ***   曾璇走后,简馨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一脚踏进了旁边的急诊室。   后来的事像在过电影,各种检查做完后医生下诊断书,“宫外孕”三个字突兀极了,简馨说:“我没怀孕,我这个月有来月经。”   她不太清楚宫外孕这东西,但都是孕,怀孕就会停经,生理期是简馨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医生问她:“量多吗?”   简馨摇头。   “是不是颜色挺深?”   简馨不做声。   医生说:“很多人把出血当做月经,不奇怪,你放心,我不会误诊的,你要接受现实,这个病不能拖,拖到最后大出血死人是常有的事。”   简馨坐在凳子上没法再说什么,她一直以为是月经不调,还有些担心自己是难孕体质,重新在一起后她就没让邹亦鸣再做措施,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有个新生命,是喜上加喜的事。没想到不是难孕是怀孕,不是喜事是丧事。   有人带着简馨办住院,最后简馨被要求平躺在床上等待手术。   真的,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花会凋谢,天会下雨,人有旦夕祸福。   简馨以为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能永远继续下去,但终究是奢望了。   有护士进来做护理,在医院也是见惯了这些,安慰简馨:“没什么比命重要,以后的事别去想,现在还有很多夫妻都丁克呢,你看开点。”   又有小医生进来问:“你家属来了吗?”   家属?简馨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像浮萍,没有父母,奶奶走了,她即将失去自己的孩子。   那是连在她肚子里的一团血肉。   简馨缓缓地摇了摇头。   小医生顿时有些为难:“你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啊,要不叫朋友过来照顾你吧。”   “不用。”简馨说,“我自己可以。”   “这事你不能逞强。”小医生挺负责的,跟简馨说得很清楚,“你手术出来会很虚弱,根本没办法照顾自己,真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实在不行我帮你找个护工吧,怎么收费你们自己谈,行吗?”   简馨只能同意这个提议。   小医生松了口气,把手术协议书拿给她签:“你别坐起来,就这么签吧,注意别压肚子,有什么事赶紧摁铃。”   于是简馨躺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医生走后,病房里又剩她一个人了。   这是个双人房,旁边床位空着,简馨希望它永远都空着,不要再有女孩住进来做这种手术,太不好受了。   她一动都不敢动,看天花板看累了就闭上眼,手提包放在床头,手机在里面唱起来,简馨猜想应该是曾璇,费力地伸手勾,接通时那边很吵,伴着哭声,不是曾璇在哭。   曾璇说:“简馨,我现在出发,你那边怎么样?”   “我没事,请假休息几天。”   曾璇说:“吴宇挺严重的,我婆婆接的电话,当场就晕倒了,我公公也犯了高血压现在躺在家里,那边医疗条件不太好,我们要把他接回来,家里一团乱,现在就靠我了。”   “你注意安全。”简馨叮嘱她,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曾璇忍不住朝她抱怨:“你说他这人做什么事能让人省心?谁要他过去的?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以后还活不活了?他妈头一个就吃了我!”   “小璇。”简馨唤她,“想哭就哭吧,跟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忍着也难受。”   曾璇吸着鼻子:“我不哭,没把他带回来我才不哭。”   ***   这通电话后,简馨又躺了不知多久,她好像睡了一觉,梦见她和邹亦鸣争吵,她朝他扔了一个杯子,水流得满地都是,邹亦鸣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后来她去江洲找他,看见他那样她很心疼,可是他不要她了。   她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努力了、尝试了,却总也忘不掉。   她自己也发现了,她只在他面前哭,只为他穿裙子,嘴上说再也不理他,其实眼睛只看着他一人。他冒雨帮她一起找学生,他带她回家,她被他扔进浴缸里时心也跟着暖起来,偷偷听他在外头烧水,听家里多了他的脚步声。   他来陪她过生日,那是她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因为他说:“简馨,我做不到。”   他这人,其实挺大男人主义,有事不会商量,嘴不甜,知道她乖就不费心思在她身上,但他也有好的地方,不沾花惹草,只爱吃她做的饭菜,喜欢在床上念她的小名。   对了,他还说,“今年生日,要给她办一个大party。”   谁知道呢,谁知道到那时候,他和她会是什么样子。   梦的最后,是那天送邹亦鸣去机场,他带着笑揉她的头,说:“我走了。”   简馨慢慢睁开眼,摸出手机给梦里出现的人打电话,男人带着疲惫,亲昵唤她:“简馨。”   “简馨,怎么了?说话。”   “邹亦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这个问题他们没讨论过。   他笑着回答:“都可以,最好是女孩。”   “为什么?”   “女孩听话,男孩淘气不省心。”   简馨说:“我也喜欢女孩,像小天使那样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邹亦鸣突然顿了顿,随即知道自己想多了,“你这个月亲戚刚走吧?”   简馨嗯了声。   邹亦鸣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好好教教你。”   “教我什么?”   “装听不懂啊?教你生小宝宝啊。”   这通电话极没营养,简馨却比之前放松了不少,接下来,她和小医生介绍的护工见了一面,谈好工资后就再没什么好操心的,身上还是疼,可意识渐渐不清晰,迷糊中翻来覆去都是邹亦鸣在对她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乖乖的,把两章都放出来,不然会被你们追杀我知道。下一章稍后。 明天三次元事多,就不更新了。 我昨天在微信公众号里发了之前作废的一小段不可说文字,以后也会继续上新,有兴趣的宝宝微信搜惜禾就行,头像是新书的封面。   ☆、你是我的坚守      终于挨到进手术室,简馨长这么大医院都很少进,不能说不紧张,紧张除外,还有害怕,她害怕手术后等待自己的一切。   护工在外头等她,是个好人,安慰她:“我见过比你严重多的,手术后就没事了,姑娘,要对自己有信心。”   简馨点点头,按照医生的话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邹亦鸣给她戴上后就没摘下来过,所以她不知道,戒圈里面刻了字。   原来,他刻在这里了。   wan   是什么意思?   银戒泛着冷光,却带给简馨温度,他刻的是:我爱你。   简馨弯起嘴角,也算了了心愿了。   她将戒指交给护工,叮嘱:“请帮我好好保管。”   手术室的门即将合上,走廊尽头跑来一个人,个子高高的,一路喊她:“简馨,简馨。”   简馨忽然坐起来,医生压着她的肩膀:“你躺好,你不能这样。”   简馨看清了,是邹亦鸣。   他的衬衣上不知被谁泼了一杯咖啡,很脏,西装也皱巴巴的,很狼狈,他对医生说:“请等等。”   “你是谁啊?”医生问。   他指着简馨:“我是他老公。”   医生不耐烦:“早干嘛去了?不能等,出了事你负责啊?”   护工把戒指交给邹亦鸣,说道:“来了就好,小两口别吵架,你老婆现在是病人,你多体谅一下。”   简馨痴痴看着他,看他把戒指攥在手心里,空洞的眼神慢慢聚了光,将她压下:“你躺着。”   她躺了下去,医生推着她往里走,他站在外头扬声道:“我来了,你别怕!”   简馨一直绞在一起的手终于松开。   其实她是害怕的,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时光好像倒回去了,记起大学二时她生病,烧成一张苹果脸,想家想奶奶,女生宿舍是男生禁地,但没难倒邹亦鸣。他一贯圆滑,买了零食孝敬舍监阿姨,他在学校那么出名,阿姨也知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不要在人多的时候过来。   七八点钟楼道里进进出出不方便,他也不嫌累,每天提前过来送早饭,最记得那时,连上课都没那么早起的曾璇、钱雨和李莹三人,每天六点起床洗漱穿内衣,门一打开,就能见他拎着全宿舍的早餐站在外头。   那时的记忆,过了那么多年,依旧光鲜亮丽。   ***   邹亦鸣守在外头,兜里电话一个劲地响,不打到他接不罢休的架势,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小老板大吼:“你他妈去哪了!今天这事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你现在跑去找大福也来不及了,先把这边的事办好才能让他放心!搞什么玩意!”   “不是。”邹亦鸣揉着头,“不是为了大福。”   “你到底在哪?”   “医院,简馨在做手术。”   小老板哑了,半晌把电话挂了。   邹亦鸣捏着银戒看,买的时候便宜,也没提供刻字服务,他就自己琢磨着刻了一个,挺粗糙的,不怎么好看,他不告诉她,等着看她发现后的表情,一定很吃惊,然后会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   有些话,他喜欢放在心底,不说,不代表不做,他会铭记一辈子。   他将戒指套在尾指上,对护工道了声谢。   护工摆摆手:“谢什么,你是她丈夫,本来就应该过来的,你不知道,刚才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很可怜的。”   手术结束后,简馨被推出来,还没醒,睡着的样子安静极了,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医生告诉邹亦鸣:“手术很成功,病人是先天输卵管发育不良,发现得不算晚,避免了大出血的情况,作为家属,你好好开导,多体谅病人的心情。”   简馨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邹亦鸣坐在她床边,他倾身问她:“难受吗?疼就告诉我。”   简馨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邹亦鸣摸了摸她的脸:“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他觉出不对劲电话倒打回来碰上个热心护工,这姑娘真是要自己一个人扛啊。   简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想好。   邹亦鸣叹着气直起腰:“我去打点水。”   他拎着保温壶出去,护工与简馨说了几句:“你别怪我多事,一日夫妻百日恩,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睡觉的时候电话一直响,我看来电显示是你老公,就接起来了,让老婆自己躺在医院里算什么大男人?不过倒像是我误会了,你老公人不错,守着你半步都不敢走开,姑娘,你命好。”   邹亦鸣回来了,就不需要护工了,他给护工结了一天的工资,开始每天蹲在医院照顾简馨。简馨也配合,不吵不闹,听他的话吃饭喝汤补充营养。   医生来给创口消毒他就在一旁看着,医生走后他对她说:“不丑,别担心,微创的,以后疤都看不出来。”   他坚持每天扶简馨去小花园里散一会儿步,简馨话很少,他也没特地逗她笑,两人给人的感觉真像夫妻一样。邹亦鸣长得好,又体贴,一时间同层的医生护士和家属都对他赞不绝口。   简馨问他:“你不忙吗?”   他说:“不忙,那些事我现在不管了。”   等精神好一点,简馨开了许久没看的朋友圈,小老板放了张他家小天使嚎啕大哭的图,配字:忙死了,又不能撂挑子,哎,想我闺女。   邹亦鸣问她:“要不要吃苹果?”   “你去忙吧,我现在没事了。”简馨对他说。   邹亦鸣看着她,慢慢弯下腰来,将她锁在一个局促的空间,这是她手术后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她不得不正面向他,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听他低声问:“简馨,你觉得你在我心里就这点分量?我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   “又不是没扔过。”   都说女人爱提旧事,惹她不高兴了八百年前的事情都能给你翻出来,简馨也不例外,难得这样一次却让邹亦笑了,他说:“我老婆记仇,再也不敢犯了。”   ***   不久后简馨出院了,不知邹亦鸣什么时候把他那辆二手皮卡弄来的,停在楼下接简馨。驾驶室有点高,简馨捂着小腹想爬上去,忽一下被邹亦鸣从后头抱起来,再定神,已经被他轻轻放进车里。   他也坐进来,说:“走了,回家。”   晚上,简馨躺在床上,见邹亦鸣洗完澡进来,轻声道:“咱们分开睡吧。”   邹亦鸣往床上一坐,挨在她身边,侧脸看她:“简馨,怕我碰你?我又不是禽兽,这个时候动你。”   “不是……”   邹亦鸣干脆坐到她对面,眼对着眼,说:“话挑明了吧,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都全知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不同意。”   “……”简馨低下头,下巴都快搭到胸口了。   她也不想胡思乱想,可医生说的话她忘不了——   “医生,我以后还能怀孕吗?”   “不孕的几率很大。”   邹亦鸣拉住简馨的手,说:“简馨,别这样,你不能替我做决定,我不介意,能不能生,有没有孩子,都随便,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怪自己?如果要怪,就怪我没保护好你让你遭了这份罪。”   “不是。”简馨摇摇头。   “所以,我们别想了,顺其自然吧。”   简馨好一会儿没说话,邹亦鸣起身关灯,黑暗中,简馨轻轻唤他:“邹亦鸣,咱们还是分开睡吧。”   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她介意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条件。她一直想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今变得不可能了,她很难接受。   于是这一晚,邹亦鸣睡客厅。   就算一直只能睡客厅他也不介意,早晨起来还给简馨煮粥,两人吃完饭去探望另外一个病号。   大福这下摔的厉害,差一点就高位瘫痪了,把他家上下都吓了个半死,因为这事曾璇撇不开关系,心里过意不去,只好留下来帮一把手。没想到她前公公婆婆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发动攻势,那真是怎么对她好都不够,本来曾璇她前公公就对她够好的了,这回她前婆婆也像变了个人,那真是比亲妈还亲,什么首饰珠宝都拿出来往她手里塞,说是传媳妇的,只传给曾璇,别人不给。   家里保姆炖补品,明明伤的是大福,每回送来的不是燕窝就是雪蛤,大福也不吃醋,乐呵呵抱着属于他的那份补汤笑眯眯地喝,日子别提多美了。   所以邹亦鸣去看他的时候,他说:“早知道这样,哥们我早摔了。”   曾璇气愤地对简馨说:“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想让我回心转意,门都没有,等他好了我就走,才不管他。”   简馨看她,曾璇问:“对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简馨说。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简馨摸了摸,在想要怎么说才不会被曾璇发现,邹亦鸣过来把人往怀里一带,说:“曾璇,你脸色更差,还好意思说别人?明明就是担心大福还死不承认,你这样子根本骗不了人好吗。”   外头天气正好,渐渐有了些暖意,从大福那出来,邹亦鸣问:“我带你去看电影吧?”   简馨拉住他:“我想跟你说个事。”   “你说。”他停下来。   “我想出去走走,一个人。”   她现在体会到了,该有多难过,才会选择离开,有的时候,只能逃避。   邹亦鸣站在她跟前,一直没说话,眼神很静,璀着光。   简馨现在一秒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看见如此不残破的自己。她缩起肩膀,觉得很难堪。   “行。”终于等来了邹亦鸣的回答。   简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不轻松,低低说了声:“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话我放在这里了,从下一章到完结都是甜! 明天不更哈! 晚安   ☆、你是我的坚守      清晨,   山路幽静,空气中泛着清新水汽,僧人将败叶扫到一处,见有人上山,停下来单手行礼。简馨回一礼,抬脚跨进门。   这里,是奶奶生前常带她来的寺庙。   简馨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菩萨慈悲地看着她,看着这世上苦难的众人。   殿外有一老和尚路过,停下来打量正殿上跪着的女子,不知过了多久,简馨慢慢站起来,打算原路下山。   “施主留步。”老和尚叫住简馨,“施主每日上山,可是有所求?”   简馨摇摇头:“没有。”   老和尚问她的生辰八字,简馨摇摇头:“没有。”   老和尚改了法子,给她看手相,简馨的手掌纹路很乱,瘦且薄。   “你这辈子,没有父母缘也没有子女缘。”老和尚说。   说中了。   简馨攥住手,心里很难受。   老和尚再问她一遍:“你可是有所求?”   “我求父母健在,奶奶起死回生,我的孩子健健康康,长大成人。”这些,她都不敢奢想。   老和尚□□一摆:“你跟我来。”   他拿来一个签筒,竹签只是竹签,但在有所求的人心里,就有决定一切的权利,人们总是把希望寄予此。   简馨谨慎地想选一个,可竹签长得都一样,根本没办法挑选,她最后只能闭着眼抽出一根,递给老和尚。   老和尚看完后与她道:“签文中有希望之相。”   “需要我做什么吗?”简馨急切地追问。   老和尚玄妙地说:“这世间的一切,信则有不信则无,看你怎么去想。”   简馨双手合十拜一次:“方丈,请指我一条明路。”   老和尚指着佛堂说:“你的心,要静下来。”   于是简馨留下,每日参禅,早课后与僧人一齐打扫院落,日子不再难熬。   ***   邹亦鸣抱着小天使在肉片店玩,小天使长牙了,喜欢啃他的脸,最喜欢的,是干爹用胡渣刺她,每回都咯咯大笑。   小老板失笑:“你抱着我闺女也没用,还是自己生一个吧。”   邹亦鸣把小天使举高高,小娃娃开心得不知怎么办好,嗷嗷叫着扑进干爹怀里。   小老板把闺女抢过来:“哎,我跟你说话呢!”   邹亦鸣目光锁着小天使,当做没听到。   小老板踢他一脚:“跟我装傻?”   邹亦鸣收回目光,看向他,说:“以后你家闺女多借我玩玩,简馨也喜欢,以后我们俩一起过来玩。”   “嘿,我女儿又不是玩具!”   邹亦鸣拍拍他:“玩一下,不要那么小气。”   他在小老板的抱怨中离开,绕着旧城慢慢地走,走到最后发现自己站在台阶上,看不到尽头的台阶通往山中寺庙,简馨上去后就没再下来过。   而他则每一日都上山,隔得很远偷偷瞧一眼。时间久了他开始不满足,某一日敬完香拉住一旁洒扫的女知客:“请问男厕所在哪里?”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简馨不抬头,说:“施主,佛门净地不可乱来。”   邹亦鸣说:“我没乱来啊,我只是尿急。”   简馨扯不回自己的手,又怕打扰其他香客,只能带他去。到了邹亦鸣也不进去,低头看她笑:“这就是你说的出去走走啊?走到庙里来了?这里好玩吗?心情怎么样?小尼姑。”   他说“小尼姑”三字时很亲昵,声音沉沉的,直往简馨心里钻。   简馨不说话,倔头倔脑的样子一如从前。   邹亦鸣松开手,拍拍她的头:“想留在这就留吧,只是别真剃了头,我还是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   然后他走了,一扫来时的疲惫。   简馨突然静不下心,回房多念了一卷经。   ***   简馨后来也能看见邹亦鸣上山来,但不找她说话了,敬了香就走,简馨总是躲得远远的,看他走了才放心。   山里的路不好走,若非初一十五,香客并不多,他大高个站在殿里十分显眼,天气渐渐热了,简馨好几次发现他脖子上有牙印,离得远也能看清,那牙口小小的,米粒般。   她扫地分了神,老和尚站在身边也不知,老和尚与她同时收回目光,简馨低头不语,邹亦鸣从殿内出来,与老和尚打个招呼后走了。   老和尚唱一声佛号,问简馨:“是你所求吗?”   简馨缓缓地,点了点头。   深夜她无法入睡,跪在蒲团上与菩萨诉说心事,这世间,缘起缘灭,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她所求,不过一个情字。   她和邹亦鸣,可以说是缘分不够。   总有一些事将他们分开,即使自己曾用力抓住,到最后还是只能面对无力的局面。   第二天,邹亦鸣没在往常时间出现,简馨回去在厢房躺了一天,傍晚时,有人敲门,她以为是送斋饭的,门打开却是他站在外头。他静静看着她,压抑着什么,然后抬手点点她通红的鼻头,语气凝重:“我来接你,林浩不行了。”   简馨听得很清楚,知道自己应该马上收拾东西跟他走,可脚步挪不动。邹亦鸣将她拉到一边,弯腰收拾她的房间,该拿的都拿了后,牵起她,一路下山。   下山的路,走得很急,简馨小跑跟在他后面,眼里是他隐忍的背脊,他的手握得很紧,在前头说话:“怎么感冒了?吃药没有?待会儿我先给你买点药,路上你睡一会儿,大家都会到,我们一起陪着他。”   简馨恩了声。   他回头看她,她拍拍他。   下山的路走到尽头后却没看见墨绿皮卡,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白色轿车。邹亦鸣拉开车门让她上车,这车底盘没皮卡高,上下方便不少。等她坐上去了,邹亦鸣绕了一圈也坐进来。车子先开去市里的药店,简馨跟着一起下车买药,然后路边买瓶水,把药服下,时间紧,她快快坐进车里,扣好安全带。   邹亦鸣顿了顿,看她这一切动作,突然问:“新车,觉得怎么样?”   车里的散发着新皮具的味道,坐垫很软,空间很大,开在路上也很安静。   “很好。”简馨说。   邹亦鸣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简馨弄不明白,他也不解释。   ***   从江洲到贸城的这一路,虽然药效发作,但简馨没睡,邹亦鸣催她:“睡一下。”   简馨闭上眼,等他不注意又睁开。他发现了,又会说:“睡一下。”   这一路,他们一直这样重复,快到医院时邹亦鸣说:“太久没跟你说话了,这趟全补上。”   简馨偏过头看他的侧脸,在山中清静太久,她此刻非常想念她的朋友们,还有,一直都很挂心,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终于到了医院,两人下车往里走,邹亦鸣自然而然地牵住了简馨的手,上楼一看,大家都到了,没先进去,都在等他们俩。   大福坐着个轮椅,曾璇本来负责给他推轮椅,看见简馨后把手一松,不管大福了,拉住简馨就问:“你走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手术的事,简馨谁也没说。   钱雨蹬蹬蹬踱过来,站到跟前看着简馨。简馨左手拉曾璇,右手拉钱雨,低声道:“我们进去吧。”   三个姑娘打头阵,门推开是李莹平静的脸,她弯腰在林浩耳边说:“大家都来了。”   林浩睁开眼,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微微扯起了唇角。   他在笑。   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揪。   邹亦鸣走过去拉住林浩的手:“哥们陪你。”   林浩眨了眨眼睛。   到了最后了,林浩已经不用忍疼,他很虚弱,呼吸极轻,生和死的定义变得模糊,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哭,也没有人觉得林浩此刻的容颜与七年前有什么不同,他在他们心中,依旧是能打球,能为兄弟出头,能一心一意对李莹好的那个林浩。   ***   林浩的父母和李莹的父母也都守在床边,他们所有人,都陪伴着他。林浩并不想走,一直睁着眼,监护仪上心跳缓慢而微弱,医生进来看过好几次,李莹轻轻对他说:“你睡吧,睡着就不累了。”   简馨知道,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看向李莹,那个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没有操心过任何事的李莹,已经坚强到无敌。   林浩一直拉着李莹的手,他听见了,但他舍不得。   李莹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睡吧,别担心我,我很好,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最终,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林浩睡了。   李莹想摁铃通知医生,林浩的手没松开,还有温度。简馨看见她小小的肩膀在颤抖,她就站在旁边,想帮忙摁铃,可没想到,李莹挣开了林浩的手,将他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然后亲手摁了铃。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之后的一切,李莹都亲手操办。   晚上大家留在医院陪李莹,长辈们伤心过度被送回家休息,李莹袖管上戴一圈黑纱,让简馨帮她看看明天的安排有没有疏漏。   奶奶的丧事都是邹亦鸣一手办的,简馨其实知道的不多。她招招手,让他过来,把位置让给他,就站在他身旁。邹亦鸣帮着李莹过一遍,说:“行了,没问题,你做得很好,小莹。”   李莹微微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虐点,结束。   ☆、你是我的坚守      林浩闭眼之前一次都没哭过的李莹在他的葬礼上奔溃了。这是所有人都在担心的事,他们都记得上次李莹发疯有多可怕。   李莹此刻哭得比上次还惨,那种声嘶力竭,让人很心疼。   这一次,简馨想陪着她,任她哭,任她闹,彻底发泄出来。   可刚往前走一步,就被人拉住手腕,她回头看,邹亦鸣皱着眉心把她拉到身后,他用肩膀挡住了前方,沉声道:“你留在这里,别过去。”   说完,邹亦鸣和刘波冲过去将李莹架住。李莹拼命挣扎,发疯一样连打带踹,两个男人都差点没拉住她。   简馨在想,如果当年李莹没有认识林浩,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如果当年她们四个没有分到一个宿舍,曾璇没有和大福在一起,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么,自己现在会是怎样?爱着什么样的男人?   那边,李莹踢开了刘波,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眨眼就要往墙上冲,简馨根本来不及阻拦,在那千钧一发,是邹亦鸣用胸膛挡住了李莹,李莹两手乱挥,在他脸上抓出几道血痕,将他的眼镜打落在地。   邹亦鸣一把将她箍住,紧紧抱在怀里,大喊:“你想想,你答应过他什么!”   李莹哭喊着:“我反悔了,我才不要替他好好活着,让他自己来活,让我去死!”   邹亦鸣一双眼赤红:“你答应他会开始新生活,你不能骗他,谁都可以,就你不行!”   “我兄弟这辈子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他没了但你别怕,我们都在!”   简馨推翻了刚才的设想,即使从没与邹亦鸣走到一起,她还是会爱着他,她爱的人,是江洲学霸,爱吃街口的肉片汤,爱笑,个子高高的,篮球打得很好。   她朝他跑过去,钱雨一个没拉住,简馨捡起地上的眼镜收好,走到李莹身边。李莹在邹亦鸣怀里呜呜地哭,简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什么都没说。李莹的头发很乱,就这么一下下的,被简馨捋顺了。邹亦鸣侧过脸看她,眼里在说话:“不是不让你过来吗?”   简馨翻出他的眼镜想还给他,仔细一看,地板粗糙,镜片被磨花了。   邹亦鸣说:“算了。”   他微眯着眼,将哭晕过去的李莹抱起来,简馨跑去开车门,然后留在后座照顾她。   大伙在这里与林浩分别,他永远活在他们心中。   邹亦鸣和简馨一起将李莹送回家,从她家出来时简馨的手在发抖,被他一把握住。他站在下面,简馨站在台阶上,看起来比他高一些,他微微仰头,掌心的热度带着安定的作用,让她放松下来。   “陪我去配副眼镜。”他说。   因为没戴眼镜,这一路他都开得很慢,简馨偷偷去看,他的鼻梁很高,眉毛很浓,神色有些疲惫。简馨突然说话:你也别太难过。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他转头看她,一直看着,然后问:“你呢?”   简馨低着头,手里攥着他磨坏的那副眼镜,说:“邹亦鸣,生命太脆弱了。”   慢慢的,眼泪打在手背上。   她在哭,人类孕育生命,每一个女人都有做妈妈的权利,孩子在妈妈的肚子里要待上十个月才会出来,怎么离开这人世时,就这么快?   怎么她的孩子,还没到出来的时间,就被拿掉了呢?   邹亦鸣解开安全带倾过去看她,简馨忍不住,越想越难过。他干脆下了车,走到她那边拉开车门。   他蹲下来,轻轻环住她,说话时声线发紧,眼泪顺着滑下:“别想太多,人各有命。”   他的手盖在她小腹上,那里曾有他们的孩子。   出事时,他最担心的是简馨的身体,别的话他不敢多说,一个人时才敢拿出来想想。他和简馨的孩子,一定会像小天使一样可爱,一样喜欢流口水,喜欢热闹,胃口很好。   只是没缘分,那个孩子,不属于他们。   对不起。简馨抬头看他,意外看见了邹亦鸣来不及藏起来的眼泪,她抬手抚过,呢喃,“对不起。”   “傻瓜,不需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邹亦鸣安抚似的揉揉她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了点,三次元事多,是抽空码的,别嫌弃哈。 分辨新老读者so easy!老宝宝们都会叫我小名,新宝宝们不知道呢,嘘,暗暗爽一下,别声张。 今天会在公众号放上肉片汤的靓照,真是惭愧,快完结了才让你们见到它的庐山正面目。 微信公众号:惜禾 头像是新书《若情歌有见》的封面。   ☆、你是我的所有      回到山上后,简馨每日都为林浩念一卷经,愿他在另外一个世界不受病痛折磨。   转眼到了农历十五,上山的人明显多了起来,简馨到前头帮忙,忽然被人拍了拍背,转头一看,是许久未见的陈凤仙。   陈凤仙也很吃惊,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简馨不知从何说起,接过她手里的贡品放在大殿中央供奉。陈凤仙早就看见她了,简馨对寺庙的一切都很熟悉,和住持也认识,可她不是应该在贸城上班吗?陈凤仙也没心思拜神了,拉着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说话。   简馨说:“阿姨,我辞职了。”   陈凤仙又急又气,简馨那个学校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她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辞职了?辞职干嘛?到山里做尼姑吗?   这样一想,陈凤仙又心口一跳,朝简馨看去,迟疑地问:“你……”   不对啊,她没听说他们俩分手啊?要是分手了她儿子还能每天那么笑呵呵的?   陈凤仙想得头疼,索性说开了:“你们俩这是在搞什么?我都说不会管你们了,究竟还折腾什么?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赶紧把事情办掉吧,邹亦鸣那么喜欢你,我以前多说一句都会生气,你还有那里不满意的?你放心,我以后也不会说你的,你这姑娘我看了这么多年,我心里清楚,你是好的,不会亏待我儿子。”   天气暖了起来,山里的风带着凉爽拂过,沙沙作响。   这是简馨头一次听到陈凤仙肯定她。   陈凤仙拍拍她的手:“简馨,早点结婚吧,生个孩子,我帮你们带。”   这句话奶奶也说过,“我帮你们带孩子”。   简馨突然红了眼眶,她说:“是我的问题。”   ***   后来陈凤仙匆匆下山,连供奉的水果都没来得及拿,到家时邹亦鸣也正好回来,笑着问她:“妈,晚上吃什么?”   陈凤仙不说话,盯着儿子看,邹亦鸣问:“是不是我又帅了?”   陈凤仙收回目光,说:“晚上你出去吃吧,我累了,懒得做。”   懒得做,也不想吃,可邹亦鸣硬是拖着陈凤仙出门,两人一齐去街口吃肉片汤,小天使已经跟干爹很熟了,小老板在忙的时候她就只缠邹亦鸣,邹亦鸣弯腰将孩子抱起来,姿势十分熟练,哄得小天使咯咯笑。陈凤仙走在后头,都看进眼里。   肉片汤端上来,母子俩对坐着,邹亦鸣腿上还坐着个小娃娃,小娃娃手一指,他就为她喝汤,不知道有多喜欢小孩子。陈凤仙搅着碗里的东西,问:“以前也没觉得你喜欢小孩。”   小天使似乎知道在说她,大眼睛看向陈凤仙,突然咧嘴笑了。她笑起来特别可爱,陈凤仙也不由得开始逗她,接过来抱在手上玩。   邹亦鸣得空吃两口,又听他妈说:“既然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邹亦鸣失笑,最近实在太常听见这句话了。   “慢慢来,不急。”他说。   陈凤仙看着他,问:“怎么最近没去找简馨?吵架了?”   “没有,怎么可能。”邹亦鸣也打太极。   陈凤仙说:“那喊简馨周末回来吃个饭呗,商量一下你俩结婚的事。”   邹亦鸣终于放下汤勺,陈凤仙以为他要老实交代,没想到臭儿子又糊弄她:“妈,简馨学校事情多,最近都回不来。”   这一晚陈凤仙没睡着,知儿莫若母,邹亦鸣有多喜欢简馨,她太清楚了。喜欢到即使不能生孩子,他也还是喜欢她。   她有些骄傲,她陈凤仙的儿子,不是薄情寡义的男人!   可是又很担心,不能生,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先不说背后被人说三道四,就看邹亦鸣喜欢小孩的那个劲头,也是实在太可怜了。   陈凤仙翻个身,想起今天见过的简馨,不论冬夏,从来都是穿裙子的姑娘,面色憔悴,身体单薄,穿得十分简单,在寺庙里帮忙。   她以前就看不上她,现在更应该看不上,可她心里有个疙瘩,过不去。   第二天,陈凤仙一早又出去了。上山的路那么陡,她在江洲这么多年没爬过几回,这几年年纪大了,开始信佛了,每月初一十五虔诚地爬上去,请菩萨保佑她儿子。可连续两天往上爬的,还真是第一次。   进去不拜佛,问了个僧人找简馨:“一个姑娘,瘦瘦的,半长的头发,昨天还住在这里。”   正说着,住持走过来,说:“她走了。”   走了?陈凤仙问,“去哪里?”   住持摇摇头:“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时候到了,她就走了。”   陈凤仙一下没了力气,坐在石柱旁,远远看着大殿里的菩萨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后站起来,去找住持解签。   住持问她求什么,陈凤仙说:“求我儿子的婚事。”   住持说:“要心存善念,心诚则灵。”   ***   简馨猜到陈凤仙会回来找她,她现在不想听难听的话,也没心情应付,加上担心打扰了寺庙里其他人的清修,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走了。回到贸城才一天,就接到邹亦鸣气急败坏的电话:“简馨,你走能不能跟我说一声?现在是不是在家?我马上过去。”   简馨不让他来,他还是来了,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一开门发现这男人带着笑。   “笑什么?”她问。   邹亦鸣抬了抬手里的保温桶:“我妈给你炖的汤。”   简馨很意外,以为自己听错了。   邹亦鸣拉着她:“小母鸡汤,一早就炖上了,你赶紧吃一点,每天在山上都没吃肉吧?馋不馋?晚点带你出去吃火锅怎么样?”   简馨张了张口:“你妈没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啊,我应该知道什么?”邹亦鸣把碗勺摆好,压她坐下。   那碗鸡汤简馨喝光了,关于她和陈凤仙的谈话她也没告诉邹亦鸣。邹亦鸣问她:“我如果晚上待在这,是不是还要睡沙发?”   简馨很为难。   邹亦鸣笑:“知道了,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走之前,他蹲下来摸摸她的肚子,简馨不受控制地往后退,最终贴住了墙壁。邹亦鸣仰头看她,问:“还疼吗?”   简馨偏过头,淡淡的:“不疼。”   没过几天,简馨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周逸辰打来的,约她吃个饭。简馨去了,在饭店门口碰上钱雨。   钱雨看着一道进来的周逸辰和简馨,半晌没搭理手机那边的人,挂断后问简馨:“你跟同事吃饭啊?老邹呢?待会儿来接你吗?”   周逸辰认得钱雨,递出名片,钱雨也给他一张,简馨说:“你去忙吧,改天聊。”   周逸辰订了个小包间,环境好,味道好,吃到一半简馨问他:“究竟找我做什么?”   周逸辰把一个牛皮袋递给她,说:“你回家看看,我觉得这个机会很不错。”   简馨当场就看了,看完后说:“你忘记我辞职了?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我?”   周逸辰摇摇头:“你没辞职,只是休假了。”   简馨猛地抬头。   周逸辰笑:“简馨,我没受理,所以你还算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你很喜欢这份工作,我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辞职,但我猜你应该是遇到了点事,你如果想逃避,直接逃到国外去不是更好?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就想到你了,怎么样,我这个老朋友还算不错吧?”   简馨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周逸辰指了指自己带来的资料,说:“去新加坡两年,不算长,回来后职称和待遇都和现在不同,顺便出门散散心,一举两得。”   简馨一直说想一个人待着,确实,出国才是彻底的一个人待着。可机会来了,她却在忧郁。   吃完饭离开前,简馨去钱雨的包间看了看,钱雨一把摁住她的脑袋拎出来,连个面都不肯让里面的人见,生怕那些人脏了简馨的眼。简馨淡淡地笑:“又不是没见过,干嘛那么紧张。”   钱雨说:“不知道,林浩走后,我就更想把你们三个都保护得好好的。”   她看着简馨:“跟那人聊什么?”   简馨的手里捏着牛皮袋,摇摇头:“工作上的事,你别误会。”   钱雨上前抱了抱她:“小馨,实在挨不下去就跟我说,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   谁都看出来她有事,但她不想说,他们就不问。   简馨点点头。   ***   打了车回家,小区里开始有蝉鸣,简馨上楼时正好遇上对门两姐妹下楼,两人笑着对她挤眼睛,又走了一层,抬头看见家门口有人在等她回来。   邹亦鸣靠在门上,偏过脸看她,同时在看她手里的牛皮袋。他伸手,问:“我可以看吗?”   简馨递过去,邹亦鸣看完后深呼吸一次,问:“周逸辰也去吗?”   简馨点点头,周逸辰负责这个计划前期的对接工作,会在新加坡待上几个月。   “你不会想跟他走吧?”邹亦鸣把牛皮袋拿在手里,“我说会给你时间,不是给你时间去接受别的男人,我也记仇,也小气,绝对不会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老邹你要挺住! 还有一更,会超级晚,明天再看吧,勿等   ☆、你是我的所有      好像邹亦鸣很久没跟她生气过,简馨差点忘记这人也是有脾气的。   她还没解释呢,邹亦鸣就走了,走的时候把牛皮袋也带走了。   简馨站在家门口伸头望,见他狠狠在地上踩了两脚,然后开车离开。她给钱雨发微信:邹亦鸣跟我吵架了。   钱雨风轻云淡回一句:哦,有男朋友吵架了不起啊?哼!   简馨笑起来,开门回家。   第二天三个女生在一起小聚,李莹没到,她之前几乎荒废了学业,现在正一点一点捡起来,她答应了林浩,一定会拿到博士学位。   照旧是在简馨家集合,钱雨带酒,简馨做饭,曾璇在饭桌上说了件事:“大福跟我求婚了。”   钱雨继续淡定:“有没有点创意?”   曾璇喝了口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馨问:“小璇,你说实话,大福最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曾璇说:“要看后期的复健情况,现在还不好说。”   也就是说,以后有可能会残。   曾璇对简馨说:“不是人人都是林浩,吴宇就是那种死了还要拉我垫背的男人。”   简馨不做声。   钱雨哼了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俩半斤八两。”   曾璇点点头:“有时候我倒希望他再也站不起来,如果他残了,也就不会沾花惹草了吧?”   简馨没想到她会这样想,曾璇低低地说:“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他了。”   钱雨看了眼简馨,说:“惊讶吗?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止你跟了老邹七年,他们俩也是七年,舍不得是太正常不过了。”   简馨握住曾璇的手:“你现在怎么想的?”   曾璇说:“看复健结果吧,如果他真残了,我们就复婚。”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决定,简馨不知道大福为了复婚会不会自残。钱雨拉简馨打赌:“咱俩赌一把,我押他俩一定成。”   简馨摇摇头,笑:“我不跟你赌。”   钱雨说:“那我就押他们俩一定比你们俩先结婚。”   简馨久久没应声,喝光一杯酒后问钱雨:“小雨,你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钱雨一听就明白了,当时,当她流产的时候。   虽然简馨前前后后都在医院照顾钱雨,而她也很快振作,跟刘波断了干净,重新做女强人,可这其中的心酸,钱雨半个字都没说过,以前简馨觉得,是时间冲淡了钱雨的伤口,可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认为时间能冲淡她的伤口。   钱雨说:“是恨。我发誓要过得比他好,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走得不明不白,所以我得坚强,我得用尽全力去恨他。”   可是恨就是爱啊,简馨心里想。   钱雨转头看她:“你觉得我还爱他?”   简馨点点头。   钱雨笑了:“小馨,真的,只有恨了。”   简馨握住她的手:“你别这样,孩子……还会有的。”   你还会有属于你的孩子,一切还是好的。   钱雨摇摇头,“我恨他,更多的是因为,在那件事上,他完全没有为我考虑,我肚子里流掉的那个,也是他的孩子,他选择那么做,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曾璇不知什么时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钱雨指着她说:“林浩的事带给我们的震撼太大了,我们都该好好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这些年,我一直在恨刘波,有什么意义?其实根本没意义啊小馨,我不快乐。”   钱雨喝了一口酒:“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孩子能生下来,现在应该上幼儿园了,会叫我妈妈,会挑食,赖床,哭闹,那么鲜活地在我身边长大。”   “小雨……”简馨眼眶红了,她也总是在想孩子的事,越想,就越过不去。   ***   第二天早晨,曾璇还在睡,简馨帮她接了一个电话,是大福的,她告诉大福曾璇在她家。   快到中午时大福来了,说在楼下,来接曾璇。简馨探头看,见大福坐在车里,看不清是谁开车。曾璇已经醒了,知道大福来了,拎了包准备离开,家里门铃响,简馨去开门,意外看见邹亦鸣站在门口。   简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哦,是那个生气了的邹亦鸣。   邹亦鸣把车钥匙交给曾璇,说:“你开车送他回去。”   曾璇点点头,走了。   邹亦鸣双手插袋看着简馨,表情很严肃,简馨嗓子很干,说话都不利索:“你,你要进来喝点水吗?”   邹亦鸣踏进去,一回身把人堵在门后,压低了头看她,说:“简馨,你知道吧,大福和曾璇要复婚了。”   简馨抠着手:“小璇还没答应呢。”   邹亦鸣蹙着眉:“大福那个臭小子做错那么多事都有被赦免的一天,我究竟哪里错了,你要离开我到那么远的地方?”   简馨弱弱地:“没有……”   邹亦鸣被她这态度气到了,既然没有,为什么躲着他?   “林浩走了,对于李莹来说什么都没有,孩子不是最重要的,你去问问李莹,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用孩子换林浩一条命,你看她换不换!”   “我没有要去。”简馨抬头看他。   邹亦鸣后面还有一大堆话没唠叨,突然卡住了,噎了半天嘀咕:“你早说啊。”   简馨淡淡笑了。   他太久没见她笑过,一时看愣了,忽然倾身亲了亲她的眼皮。简馨的笑来不及收,心口一阵麻。听见邹亦鸣说:“你笑起来好看,以后多笑笑。”   ***   虽然曾璇表示自己还没想好,但喜讯很快通知到简馨这头,大福在电话里洋溢着快乐,说:“简馨啊,还要麻烦你一回,跟老邹一起做我俩的伴郎伴娘吧。”   这通电话一挂断,另一个人立马打进来,邹亦鸣语气不善:“你别答应大福。”   “为什么?”   邹亦鸣哼了声,不告诉她为什么。其实她知道,故意问的。   大概是嫌离了又结太丢人,曾璇的这场婚礼并没有请学校的同事,只是约了好友和亲人们一起吃顿饭,婚礼简单而温馨,简馨还是作为伴娘出席了。   没办法,他们八个人,未婚并且与前男友没仇的,就只有她了。   邹亦鸣也是一样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上,心里很不痛快,要不是看在大福还没恢复的情况下,一定是要暴揍一顿的。   动不了手只能嘴上讨便宜:“吴宇你这身板行不行?晚上洞房别丢人。”   大福嘿嘿笑,知道邹亦鸣不痛快,说:“我老婆前几天验过货了,还是挺满意的。”   休息室里,简馨问钱雨:“好像有人说大福残了才结婚的对吧?”   钱雨:“恩,没错。”   简馨:“好像听说大福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扔掉轮椅了对吧?”   钱雨:“恩,是这样。”   简馨:“那么就是有人忽悠我们俩对吧?”   钱雨:“对。”   简馨:“你有什么想法?”   钱雨:“把她的衣服剪坏掉。”   曾璇一直当没听到,这时不得不朝两人拜了拜:“我的姐姐们哦,拜托给点面子,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简馨:“我记得你大喜的日子是在几年前。”   “二喜的日子行了吧!”曾璇笑起来。   只开了三席,朋友一桌亲戚两桌,钱雨先入座,坐在了刘波身边,刘波都傻了,以为她不知道,想找邹亦鸣换个位置。   邹亦鸣挑挑眉:“我不换,我要做简馨旁边。”   钱雨转头看刘波,问:“我坐这里不行?”   “行。”刘波说。   这是这么多年来,钱雨主动坐他身边,主动与她说话。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刘波并不怎么高兴,反而一直闷头喝酒。   简馨陪着曾璇出来,这回没穿小礼服,自己挑了条粉色裙子,夏天到了,她两条手臂白生生的,配着裙子的颜色,像颗甜美多汁的水蜜桃。邹亦鸣拍了拍身边座位,简馨坐过去,听他说:“下一次一定是我。”   她不做声,低头吃菜,碗里的菜越堆越多,只能抬头跟他说一句:“别在给我夹了,吃不完。”   邹亦鸣手没停,说:“吃不完放着,我帮你吃。”   这场婚礼的最后,是所有人都哭了。新郎新娘哭得尤其厉害,简馨不由回想今天的主角们离婚的那天,真是笑得各有风采场面极其热闹,这两人真是跟别人倒着来。   曾璇举着酒杯说:“你们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又和这王八蛋在一起,我告诉你们,因为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不想让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邹亦鸣凑近简馨,说:“大福把所有身家都过给曾璇了,现在我们公司股东不是大福,是曾璇。”   简馨很吃惊。   邹亦鸣说:“我也让你当当股东,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说过啦,不会有虐点了。明天见   ☆、你是我的所有      这场婚礼,简馨作为伴娘陪着曾璇留到最后,夜深了,邹亦鸣把车开到她跟前,降下车窗:“走,我送你回去。”   简馨拉开车门,邹亦鸣看她压着裙摆坐进来,弯弯嘴角笑了。到了之后他送她上楼,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说:“我记得相册在你这吧?”   简馨点点头。   “把它放进去。”他说。   简馨开门让他进来,从卧室搬出那本厚厚的相册,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相册翻到最后,是去年大福和曾璇的离婚宴。   邹亦鸣嗤了声,满是讽刺。   简馨低头看照片里的人,大福和曾璇折腾了三次,她和邹亦鸣也陪着做了三次伴郎伴娘,第一次,她和他笑着站在一起,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第二次,大福和曾璇闹得不愉快,她和邹亦鸣也分手了,他们俩尴尬地站在一起,与那天的气氛十分相称。   今天,第三次,是件大喜事,散桌前邹亦鸣让人拍了一张合影,七年多,不管发生了多少事,他们的身边,还是彼此。   “你穿这个颜色好看。”邹亦鸣指着照片中她的裙子。   简馨点点头,小心地把照片放进塑料膜里。   邹亦鸣突然牵住她的手,交握放在腿上,像是累了,坐下来点歪头靠在简馨肩上。简馨轻轻问他:“要喝点酒吗?”   今天邹亦鸣滴酒未沾,就是为了要送她回来。   “好。”他说。   有许久未吃到简馨做的小菜,她没换衣服,只多一条围裙,在厨房忙碌,邹亦鸣的目光追寻着,直到她来到近前,往高脚杯里倒满酒。   简馨之前就为曾璇挡了几杯,她酒量不太好,根本喝不了多少,在邹亦鸣面前倒是不用遮掩,喝着喝着发现他一直没动,端着杯子递给他,声音带着独特的亲昵:你也喝呀!   邹亦鸣仰头喝光,简馨笑了,也学着他喝光,慢慢的眼神就散了,醉醺醺地靠在他身边,说困。   邹亦鸣把她锁在臂弯内,问:“简馨,我是谁?”   简馨的手指在他脸上划:“邹亦鸣。”   “我好不好?”   “好。”简馨点点头。   “要不要我?”   “要。”   她的手划到耳朵上慢慢地揉,邹亦鸣倾身亲吻她的眼睛,离的很近,可以闻见简馨身上的酒香,他揉了揉她的腰,把人打横抱起往卧室走。   简馨睡得很沉,邹亦鸣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退出来带上门。桌上还摆着小菜和酒杯,他轻轻收拾干净,这一晚,睡在沙发上。   第二天简馨醒来时家里很静,她以为邹亦鸣走了,自己坐在床上发呆。外头突然有开门声,简馨快快躺回去,闭上眼,能感觉有人轻轻地走进来,床沿微微凹陷,手指拂过她的脸,他低语:“还没醒。”   他也没待太久,出去把门带上,简馨抱着被子坐起来,听见他在厨房捣鼓。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平淡得有些无味,却令简馨眷恋。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简馨看了看来电,接起来喊:“阿姨。”   陈凤仙嗓门挺大,问简馨:“今天上班吗?”   简馨挺了挺背:“今天下午的班。”   陈凤仙说:“哦那赶得及,你把地址给我一个,我待会儿过去。”   ***   简馨挺慌的,光脚跑出来喊邹亦鸣,邹亦鸣见她一头乱发,笑了,手上一层粉,指着隔壁说:“去洗洗,很快就能吃了。”   简馨拉他的衣摆:“你妈妈要来。”   邹亦鸣也愣住了,半晌问简馨:“你听错了吧?”   简馨摇摇头,把来电显示给他看。   陈凤仙是真的要来,电话打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贸城车站了。邹亦鸣电话回拨过去,好像挨了骂,好声好气应着:“妈,您就待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接您。”   简馨跑回去换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邹亦鸣拉住她:“你在家等我。”   他没等她,拿着车钥匙走了。   陈凤仙到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递给简馨,说:“趁热喝。”   邹亦鸣探究地看向简馨,简馨垂着眼,把盒子打开,里面是黑漆漆的汤。   陈凤仙说:“你别嫌味道怪,我托人找的方子,多少喝一点。”   “好。”简馨点点头,去厨房拿碗筷。   “我来。”邹亦鸣先她一步,抱着保温桶进厨房,偷偷尝了点,那味道刺得他直皱眉头。简馨却乖乖喝了一大碗。   陈凤仙满意地站起来:“行了,没别的事了,我回去了。”   好像回去的路程不需要坐动车,而是十分钟公交就能到一样。   邹亦鸣拦住人,简馨说:“阿姨,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邹亦鸣说:“对,你们聊,我去买菜。”   他走了,陈凤仙进厨房溜一圈,评价道:“这是什么玩意?”   简馨看见了,那是做到一半的肉片汤材料。   邹亦鸣打算给她做肉片汤,做到一半了。   他什么时候学的?   陈凤仙到处看了看房子,重新坐下来,问简馨:“这是你买的?”   简馨点点头。   “挺好。”陈凤仙说。   “阿姨,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既然那天在山上把该说的都说了,简馨就做好了准备。   陈凤仙问她:“简馨,你觉得邹亦鸣能离得了你吗?”   简馨没做声。   “我觉得不行。”陈凤仙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他什么苦都吃了,也不差你一个。”   她指着汤:“我年轻的时候,男人死得早,孩子又小,那日子真是苦,那时我多希望身边有个人能拉我一把,可是没有,我病了就随便吃药,到后来把胃弄坏了,一吃油腻的就反胃。”   简馨看向她,陈凤仙很瘦,日常三餐也多吃素菜,鬓角的白发丛生,精神倒还不错。   陈凤仙说:“你还年轻,很多事不懂,我怕你糟蹋了自己的身体。”   “阿姨,那天……”   “那天你说的事我没忘,第二天我去山上找你,你怎么走了?我老太婆上去一回不容易,你要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和邹亦鸣都不在江洲,我辛辛苦苦炖的汤不能浪费,所以我自己给你送过来,你要是不自在,以后我让邹亦鸣给你送。”   简馨没敢想这里面的意思。   邹亦鸣很快回来了,提着菜往厨房去,简馨跟进去帮忙,陈凤仙就坐在外头看电视,厨房里,邹亦鸣低声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简馨摇摇头。   “是不是你跟她说什么了?”邹亦鸣换了个问题。   简馨点点头。   邹亦鸣半蹲着从下往上看进她眼里,神情愉悦:“本来没想告诉她,你怎么这么老实?”   简馨不说话。   邹亦鸣弯着唇紧紧搂了她一下,很快放开,热油下锅,做几道拿手好菜。   很快开饭,有素有荤,加一道肉片汤。   陈凤仙只吃素,肉片汤碰都不碰,邹亦鸣一个劲催简馨:“你尝尝看。”   简馨尝了,说实话,味道不如小老板店里的好。但看邹亦鸣那么在意,只好又吃了一碗。   下午她要回学校销假,既然周逸辰没受理她的辞职,那她也不好意思一直不去上班,反正到哪里也躲不过,算了,就这样吧。   邹亦鸣跟她说:“待会儿我送我妈回去,江洲那边有点事,最近我就不过来了,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别忍着,心情不好也别忍着。”   简馨低语:“恩,知道了,我过几天要去一趟医院。”   邹亦鸣皱起眉头:“还是不舒服?你等着,我带你去。”   简馨摇摇头:“就是一个简单的复查,你不用来,不方便。”   ***   回江洲的路上,邹亦鸣时不时偷看陈凤仙一眼,陈凤仙骂他:“看我干什么?看路!”   邹亦鸣笑着问:“妈,您究竟怎么想的?我有点不太习惯。”   陈凤仙明显是累了,撑着头看窗外,说:“她现在没个长辈在身边,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多帮她点,有什么不行。”   “您想好了?这可不能后悔的。”   陈凤仙气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我?瞒我多久?邹亦鸣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邹亦鸣挨了骂却在笑:“早就说我妈人好,没说的。”   陈凤仙不怎么自在,自语几句:“咱们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媳妇也是这个毛病,没事,后来生了对双胞胎,你让简馨别着急,我这边托人问了。”   邹亦鸣倒是不相信那些偏方,跟陈凤仙说:“我无所谓。”   陈凤仙叹了口气,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简馨销假上班第一天,被曾璇堵在女厕所逼问:“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主动交代还是要我用刑?”   销假上班的第二天,钱雨把简馨堵在学校门口,拎起来扔车里带走了。   第三天,是周末,但特需门诊照常上班,这里挂号一个五百块,求都求不来,简馨是早一个月凌晨排队排来的,同样凌晨蹲点的都是号贩子,来跟她打招呼:“新来的啊?以前没见过你。”   一个月前,林浩刚刚过世。   特需门诊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热闹,简馨站在外头等叫号,身后跟着三个人,她最好的朋友们。   钱雨负手站在外头,说:“你,待会儿出来一字不落的都跟我们说,再敢这样瞒我们,小心姐妹没得做。”   简馨乖乖点头,特地叮嘱曾璇:“你别告诉邹亦鸣,先别告诉他。”   如果到头来还是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曾璇哦了声,眼睛滴溜溜的转。   李莹站在最后头,看着这个地方,眼眶红了。   叫到简馨的号,她进去了,一个小时的问诊时间,医生问得很详细,简馨重新做了各项检查,听医生的安排开始尝试治疗,出来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扶着墙才站稳。   怎么说呢,虽然曾被医生判了无期徒刑,但她突然不想放弃了,为了邹亦鸣,为了她自己,就算结果还是一样,好歹尝试过了,也能死心了。   ***   邹亦鸣如他所说,在江洲忙得睡觉都没时间,每日给简馨打电话,简馨有的时候人难受,就不敢接,改为跟他微信聊,她是天生的发育不好,医生建议做试管,但成功率因人而异,并且女方要承受的痛苦比男方多得多。   这就如夜市里骗小孩玩的捞金鱼,抄网一入水就破了,能捞上鱼的没几个,看运气。   又是一年夏天,邹亦鸣发来一张照片,他再也不用昼伏夜出赶工,和大福两个站在工地上,太阳晃了眼,他抬手遮了一半,冲着镜头笑。他还是那个短短的发型,打赤膊,晒黑了些。   他发微信问简馨:有没有想我?   简馨说:难道你又在门口吗?   他笑了:这次没有。   简馨掩饰住那一点点的失望,回了个哦。   邹亦鸣问她:我明天去贸城,好不好?   不用了。简馨回。   她在做治疗,明天得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在公众号放我为《美人鱼》的出版稿写的后记,有兴趣的都来看吧~ 快完结了,我的小馨馨和大鸣鸣!   ☆、你是我的所有      排队交钱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地上,简馨捡起来放包里,抱着一堆单据去治疗室。这段时间她经常来这一层,里里外外都十分熟悉,坐在等候区排队的人与她当时一样,带着渺茫的希望和寄托,等待医生的宣判。   大概女人都是一样的,绝不会轻易放弃当妈妈这件事。   之后,简馨脸色发白地从治疗室出来,快到医生的下班时间了,依旧还是有那么多人在排队,还有人拦住她问:“姑娘,疼不疼啊?”   “不疼。”简馨告诉她。   她慢慢走出医院,实在没力气挤公交,伸手拦了辆车,到小区里时特地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邹亦鸣那辆新车。   简馨松了口气,捂着小腹上楼。   直到开门时一切都很正常,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即使再难受,也还是打算洗个热水澡,晚饭没胃口,只希望能在床上好好歇一会儿。但是门打开后简馨愣住了,不只是她,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也愣住了。   大福拄着拐杖指挥刘波,刘波踩在沙发上举着彩带,曾璇和李莹卖力地坐在地上吹气球,吹成了两个大红脸,钱雨小心翼翼地摆弄桌上的三层大蛋糕。   在她进来前,他们热热闹闹的,一时还没工夫看她,大福张口说:“老邹你找到简馨了吗?”   然后大家转头,看见了简馨,却不见邹亦鸣。   像是定格画面,简馨知道自己撞破了某个惊喜,她笑了,问:“你们究竟在干吗?”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这一下午的劳动被浪费了,特别是被当事人提前发现简直蠢到家。钱雨拎起简馨往外走,说:“你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简馨摇摇头:“我看到了。”   钱雨扶额,冲曾璇招手:“你快给邹亦鸣打电话,让他别找了。”   邹亦鸣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杀进来牵着简馨往外走,简馨再一次被拎到家门口。邹亦鸣皱着眉头,语气满是无奈:“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掉地上关机了,我忘记开机。”简馨说。   邹亦鸣深深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前期策划了多久,这个惊喜是没了,但不能浪费。他和她商量:“你还想继续吗?”   “当然。”简馨说。为什么不呢?这是邹亦鸣难得为她准备的惊喜。   邹亦鸣显然也觉得自己蠢,说:“要不然让他们撤,我们出去过。”   简馨摇摇头,两手软软地拉着他:“就按剧本来吧,我想看看。”   邹亦鸣低头看她,然后用鼻尖点着她的鼻尖:“简馨,以后手机别关机,别让我找不着你。”   “恩。”   三层大蛋糕是粉色的,比她偷偷买的那个好看很多,家里堆满了朋友们冒着缺氧后果吹的气球,墙上挂着一道彩帘,写着:周年快乐。   今天,是简馨和邹亦鸣在一起八周年的纪念日。   ***   大家围坐在一起,简馨一一看去,有人分手了不再是朋友,有人离婚了却能复婚,有人生病离开了他们……   简馨举杯,说:“庆祝一下。”   八年了,他们仍旧在一起,庆祝什么呢?庆祝的,是自己走过的青春。   有苦有甜,各自蜕变,化茧成蝶。   把酒仰头喝下,开始说一些逗趣的旧事,说着说着,姑娘们开始抹眼泪,三个男人红着眼眶沉默。   李莹举杯:“这一杯,和我家林浩喝。”   大家举起杯子,冲天敬了一下。   简馨一把将李莹搂进怀里,李莹哭着说:“我没什么后悔的,就是遗憾没给他留个后。”   邹亦鸣看了简馨一眼,默默伸手在她后背上一下下抚过。   后来大福喝多了,扑在曾璇怀里呜呜地嚎,说他怕,怕自己真的废了,怕以前做的错事没办法回头。曾璇抬手抽他脖子一下,转头看简馨,冲她笑了。   刘波把钱雨爱吃的零食堆她跟前,别人都在哭,他独自清醒,问:“以后什么打算?”   钱雨说:“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不劳费心。”   刘波许久后缓缓点了点头,再也没说其他。   钱雨从他身边起来,走过来把简馨怀里一直哭的李莹揽到臂弯里,简馨无声看着她,以前钱雨喜欢做很艳的指甲,无论到哪里都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可今天简馨发现她新做的指甲是淡粉色的,镶几颗小巧水钻,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馨。”钱雨低声与她说,“改天,我带个人给你们认识。”   真的,简馨有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她想给那位壮士送个奖状,什么奖呢?敢喜欢钱雨,并且不被她吓走,挨得了打扛得了骂,包容她的从前和现在,带她一起走向未来,怎么的,也得是个最佳勇气奖啊!   邹亦鸣凑过来问她:“笑什么呢?”   简馨转头看向他,忽然亲了他一下。   邹亦鸣微微一愣,大福大吼:“哎哟我去!”   钱雨扶着李莹站起来:“行了,我们走了,不打扰你们俩。”   这一屋子人,笑着,哭着,各自散去,留下的,还是简馨和邹亦鸣。   他把人送走,回来关上门,见简馨在看那个大蛋糕。他笑着将她围在手臂间,此刻简馨的脸与那一晚她偷偷吃蛋糕的脸重叠,他低头吻她一下。   简馨害羞地低下头,两手慢慢地拉住了他的衣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简馨和邹亦鸣虽是旁观者,却感同身受。天性使然,人生来最爱自己,那么结婚的必备要素是什么?   车?房?钱?   不,是你爱对方比爱自己多。   只有变得更爱对方,才能相守一辈子。   简馨和邹亦鸣,走过不肯为彼此改变的七年,然后慢慢调整自己,一步,又一步,走到今天,他们懂得了要更加珍惜彼此。   ***   邹亦鸣将银戒重新套在简馨手上,简馨没反对,他扬起笑,吻印在她薄薄的眼皮上,感觉她的眼珠滚了滚。他将吻移下,印在唇角,简馨应承着,微微仰头,张开嘴。他探进去,温柔而强势,一手钻进裙子下摆,握住她的膝弯,折起来不松开,另一手在她大开的腿间轻触,手指精准地点在某个位置。   简馨从他的吻中清醒过来,浑身细细发颤,软软地推他,想将他推开,却将邹亦鸣逗笑,他笑声带着一丝黯哑,偏头咬住她耳垂□□,简馨受不住往后倒,蛋糕倒下来砸了他们俩一身。邹亦鸣索性将她压住,舔她满身的奶油,不论简馨怎么挣扎,他却稳如磐石。   “不行……”简馨好不容易找回理智,“邹亦鸣,今天不行。”   他停下来看她,眼里冒着火,是对她的渴望。   简馨有些局促:“我今天去医院了。”   本来不想说的,现在也只好老实交代,邹亦鸣把她从奶油堆里抱出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她。简馨乖乖指了指被扔在一旁的布袋子。   于是怀里抱着个香喷喷的姑娘,手里捏着简馨近段时间去医院的各种单据,邹亦鸣陷入沉思。很久后,他劝她:“咱们顺其自然吧。”   简馨想争一争,但被邹亦鸣打断:“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成功率有多少,过程有多痛苦,这些我都了解过。”   简馨看着他,因为都知道,所以才不对她提吗?   邹亦鸣把单据扔一边,抱住她:“简馨,我再说一次,孩子不是最重要的,你要明白,对我来说,什么是第一位。”   “是我吗?”   “当然是你,所以我不会让你去受这份罪,如果成功率是百分百,我们一起咬咬牙挺过来不是不行,可这事看不到尽头,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太勉强,你看看你,脸色这么差,很疼吧?”邹亦鸣很心疼。   简馨在他腿上动了动:“邹亦鸣,你听我说,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我真的想做个完整的女人。”   “谁说你不完整?”邹亦鸣笑着,“你现在坐在我身上就能让我发疯,你怎么会不完整?”   简馨脸红了,打他一下。他拉住她的手:“我们别做了,好不好?”   很多时候,女人决定的事,会因为爱的人的一句话,轻易改变,那么倔脾气的简馨,沉默了。   邹亦鸣的手撩高她的裙摆,大掌贴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揉,等她的答案。   简馨闭上眼,久久后点点头。   ***   执念啊,一旦放下,人真的轻松很多,简馨要结婚了,她跟好友们开玩笑:“像是万里长征路,终于看到胜利了曙光了。”   曾璇说:“小馨,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一句,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柴米油盐,床上床下,有法律保护,邹亦鸣就是你的合法雇主。”   钱雨将简馨拉到自己身边:“你别听她胡说。”   李莹担心简馨会怕,拍胸脯保证:“小馨,结婚真的很好的,你相信我。”   曾璇哈哈大笑:“对,别听我胡说,我吓你的。”   简馨摇摇头:“邹亦鸣说现在我是他的大老板。”   曾璇正在嗑瓜子,差点把舌头咬掉:“股份都转给你了?”   钱雨靠了一声。   李莹特别高兴地晃了晃简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大家注意保暖,别像我光着腿在雨里玩。 应该还有两章完结   ☆、你是我的所有   简馨第二次见钱雨的那位壮士是在她和邹亦鸣的单身派对上,同在一个朋友圈,这种婚前派对也没必要分开办,所有人都塞在一个豪华大包里,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关于伴郎伴娘的人选简馨和邹亦鸣思考了很久,身边的朋友除了钱雨和刘波都结了,可这两人就算世界末日也不可能一起担任伴郎和伴娘。邹亦鸣让简馨学校里找一个,学校里的未婚老师是挺多,简馨琢磨半天,愣是没张口,这事就一直拖到了单身派对。   钱雨坐在简馨旁边,问:“你新娘伴找谁?”   简馨老实说:“想找你,但伴郎没想好。”   钱雨笑:“姐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我没问题。”   好了,现在只缺一个男伴。   简馨乖乖给钱雨倒满酒,曾璇和大福在台上鬼哭狼嚎,包厢很吵,她凑到钱雨耳边,说:“伴郎你也顺便解决了吧小雨,上次那位先生不错。”   钱雨没吭声,幽幽看着简馨,简馨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邹亦鸣这时候也凑过来,与钱雨的杯子碰了碰:“怎么样,还没想好啊?这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嘛。”   “你们等着。”钱雨把酒喝掉,面颊上泛着红,嘴唇发亮,拿着手机出去了。   她走后,简馨悄悄问邹亦鸣:“小雨不会是要把人叫来这吧?那刘波怎么办?”   邹亦鸣搂着她的肩膀:“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刘波是男人,挺得住,别担心。”   简馨点点头,也是,刘波和钱雨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下去,他们也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这是好事。   本以为要等一会,没想到十五分钟后钱雨就领着人进来了。她走在前头,那位壮士在后面扶着她的腰,钱雨的脸好像比刚才更红了点,难得看她不自在。曾璇歌也不唱了,扑过来看热闹。   钱雨介绍:“这是秦政,我朋友。”   叫秦政的壮士伸手与邹亦鸣握了握:“你好,我是钱雨的男朋友。”   多了一个字,意思完全不同。   秦政笑盈盈的接受钱雨的白眼,邹亦鸣说:“没想到秦先生来的这么快,这次要麻烦你了。”   秦政摆摆手:“我就在附近。”   钱雨说:“他正好有事,过来很近。”   秦政看着钱雨:“我今天没别的事,知道你晚上在这里玩,就在隔壁定了个包厢等着,待会儿你喝醉了我好送你回去。”   钱雨这些年很少在朋友面前害羞过,这下藏不住了,皱着眉头对秦政说:“我觉得还是换个伴郎比较好。”   “不用,绝对不换。”简馨赶忙拦着,对秦政颔首,“秦先生你好,我们之前见过。”   秦政是个很大气随和的人,比简馨她们年长几岁,阅历学识都非常人,却不摆架子,能跟大福一起上台唱山歌也能和曾璇玩骰子,几个女孩子都喜欢他,借着这场合让他一定对钱雨好。   他应下来,整晚都在照顾钱雨,知道她开心就没拦着她喝酒,像是预料好的,结束时钱雨喝醉了,他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扶着钱雨离开。   曾璇与简馨咬耳朵:“你说,秦政今天晚上会从钱雨家出来吗?”   简馨拍她一下:“想什么呢!”   曾璇继续说:“我猜不会,上次他们就住一起了。”   大伙也散了,走之前邹亦鸣拍了拍刘波的肩膀。   婚礼当天气温高达三十二度,上妆时简馨让化妆师别给她打太多粉,她皮肤好,五官又漂亮,不用怎么画就已经很好看,她不爱穿白纱,邹亦鸣带她去外地订做了一条刺绣的红裙子,老师傅的手艺,大红的面料,小腰细得一把抓,两条白生生的手臂露在外面,头发盘成髻,邹亦鸣领着兄弟们来接亲时她站在门边冲他笑了一下。   邹亦鸣低声对大福说:“让你老婆放点水,别耽误我的事,当我欠她个人情。”   大福挠挠头:“你知道的,我们家,我璇说的算,这事,兄弟帮不了你。”   之后好久,邹亦鸣都没想明白,撮合他和简馨的与闺房门口挡人的都是同一帮女人,怎么差别如此大?   邹亦鸣差点以为她们不想让他把简馨娶回家!   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奇奇怪怪的指令做了一堆,红包塞了好多,等终于把简馨抱出来时新郎西装都快穿不住了,满头的汗。简馨偷偷给他擦汗,小声说:“你别怪我,钱雨她们不让我帮你。”   邹亦鸣把新娘抱进车里狠狠亲一口:“呵,钱雨吗?我记住了。”   ***   邹亦鸣把这场婚礼办得很大,就像他曾许诺过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邹亦鸣的女人。   简馨并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应该是什么样子,她没有一个模板,只希望站在身边的那个人是邹亦鸣,就够了。这个有些迟婚礼比她能预想的还要完美,她置身其中,幸福得不真实,只能紧紧攥着邹亦鸣的手,生怕一个松开他就不见了。   司仪临时多加了一个环节,这是彩排没有的,让新郎说几句话。邹亦鸣哄着简馨:“老婆,手松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简馨不放开,他只能拉着她的手面对面站着,背对着一众宾客,说:“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学校。”   场面静默片刻,主桌爆出一句牛逼,大福拍着桌子:“老邹你可以啊,装了这么多年。”   邹亦鸣笑着看向简馨,简馨没反应过来,仔细回想自己当年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她后来都不敢去肉片店了,所以这个男人第一次见她究竟是在哪?   “你在肉片店排队。”邹亦鸣说。   简馨眨眨眼,突然意识到,邹亦鸣在更早之前,比她喜欢他的更早之前,就记住了她。   邹亦鸣捏捏她的手,不顾背后好友们的打趣,说:“街上有新开的店面在放鞭炮,所有人一齐回头看,我就站在街对面,一眼看到你,一直很想跟你说这句肤浅的话,你好漂亮。”   简馨努力回想他说的那一天,无奈,真的想不起来。   那真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啊。   邹亦鸣说:“本来这事我打算进棺材里的,可一想到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我也得拿出点诚意,你现在不亏了,对不对。”   简馨有些脸红,越到结婚的日子她就越懊恼当初怎么就不管不顾把自己的秘密全都告诉了他,她跟他抱怨,他总是听听就过,一点反应都没有,哪里想到他会在今天说这番话?   “我爱你。”邹亦鸣对简馨说。   钱雨站在简馨后头笑得快栽下去,点了点简馨后背:“小馨,这是你第一次听他说这句话吧?”   简馨点点头,这么正儿八经的,还真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的,第一次。   下面某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穿格子西装的小男孩,捂着纸巾在抹眼泪,声音小小地冲身边人吼:“为什么简老师不能做我小婶婶?”   周逸辰安慰他:“别哭了,失恋的是我又不是你。”   周舟打他一下:“小叔笨蛋!”   ***   邹亦鸣将话筒还给司仪,司仪竭尽所能炒热气氛,邹亦鸣牵着简馨站在后头,凑在她耳边说话:“你说你一早知道我是江洲人,我没告诉过你,一切其实是从我开始的,那时候你在上高中,我知道你常去我同学家的肉片店,你喜欢加香菜不要葱,你要考贸城的师范学院。”   不知司仪说了什么,大家都在笑,唯独简馨捂住了眼。   邹亦鸣低下头看她,简馨拍他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   他笑起来。   这是个我把你放在心里很多年,等长大了才敢牵你的手的故事。生活是琐碎细小的版块拼凑起来的时光,你是我身边的必需品,一点一滴静静渗透,没有你就没有我,或许会在路途中忘记初衷,但这条路万幸没有走错,你还在,我也是。   后来简馨随着邹亦鸣去他旧同事那一桌敬酒,黄倩朝简馨道恭喜,大方傥荡:“我一直喜欢他来着,你知道的,我也努力过,但你们之间任何人都插不进脚,所以我放弃了。今天诚意来道贺的,祝你们幸福。”   简馨笑着看了看被灌红脸的邹亦鸣,与黄倩碰杯:“谢谢你今天能来。”   婚宴结束前邹亦鸣就醉了,强撑到最后把客人送走,开始抱着简馨不撒手,一个劲叫老婆。好友们放他一马,不去闹洞房了,把这对新人送回家,让简馨好好照顾邹亦鸣。   邹亦鸣在婚前买了新房,不是别墅,很温馨的三居室,按照简馨喜欢的来装修,简馨扶着他进卧室,让他躺床上休息,自己去给他绞热毛巾。邹亦鸣这时候酒劲过了一半,翻个身拉开抽屉找东西。   他在找结婚证,总看不腻,翻出简馨放贵重东西的盒子,最上面是两个红本本,简馨在外头问:“邹亦鸣,喝茶还是蜂蜜水?”   他没说话,把结婚证拿起来,发现下面还压着一个信封。   信封里没有信,装的是车票,是简馨收藏的每一次来回的动车票。她没跟他说过,他就默默把东西放回去,不一会儿简馨端着蜂蜜水和热毛巾进来,他一把将人抱住,浑身酒气,眼中璀着光,忽而低头亲她一下,呢喃:“我爱你,馨馨。”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写一个钱雨的,一个李莹的,一个刘波的哈   ☆、完结   有未婚的女老师问简馨一个问题:“结了婚有没有什么不同?”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在简馨看来,结婚后她的生活与这七年来的每一天都相似,早晨也邹亦鸣一起醒来,一起吃早饭,出门时说一句:“我去学校了。”下班回家做饭,一起看电视,分享一天当中的趣事,然后一起睡觉。   节日时,他们喜欢在家过,她做一桌他爱吃的菜,他买回来一束花。   平时邹亦鸣会做些小暗示,他们那一晚会提前进卧室。   若说婚后有什么不同,应该就是妥妥地放了心,邹亦鸣这个大宝贝,在法律上,是她简馨的家属了。她有了一个家。   所以,她无法回答女老师的问题。   于是女老师换个问法:“结婚到底好不好?”   这个问题简馨觉得自己可以回答,她强调了两遍:“很好,真的很好。”   女老师笑着拍她:“哎呀你老公那么帅当然觉得好。”   简馨微微红了脸,没反驳。   曾璇在这时来凑热闹,一脸幽怨相对女老师说:“真的,老公的颜值对于已婚妇女提升幸福感太重要了,我老公你见过吧?呵呵,看腻了。”   女老师惊呼:“不是吧?曾老师你老公那样的还不够啊?我看已经很好啦!”   简馨倒在旁边笑,大福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危机感,摔伤彻底好了以后每天定点泡健身房,体重管理做得一丝不苟,上次大家一起去游泳他那一身腱子肉让邹亦鸣不爽了好多天,后来邹亦鸣也开始跟着大福每天泡健身房,晚上还拉着她比较他们俩谁的身材好。   大福本来就长得不差,现在身材好,发型穿着都时髦,走在路上也是会引小姑娘偷看的。简馨就听曾璇抱怨过好几次,说现在的小姑娘太肤浅,怎么能看上大福那样的。   但她也听曾璇荤腥不忌:“老公身材太好也不是办法,快把我榨干了。”   总之曾璇嘴里嫌弃得不行,其实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女老师最后总结:“我看你们俩这样,还是觉得结婚挺好的。”   ***   邹亦鸣现在的事业重心还是在江洲,所以简馨经常周末陪他一起回去,他们习惯先去小老板那吃一碗肉片汤。小老板家的宝贝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被抱出来时脑门上贴着一张冰冰贴,没精打采地趴在小老板身上。   “这是怎么了?”简馨摸摸孩子的脸,很心疼。   “着凉了,又不肯吃药,越大越不乖,脾气比我还大。”小老板疼女儿疼到没原则,不忍心硬喂药。   小天使平时很喜欢干爹干妈,这会儿人难受,没力气闹腾,软软地叫简馨:“妈妈。”   孩子太小,分不清干妈和妈妈有什么不同,总会叫混。   简馨伸手将孩子抱过来,做老师的人说起话来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她顺着孩子软软的后背,说:“生病了不吃药可不行,我们宝宝是个勇敢的宝宝对不对?”   小天使喜欢干妈香香的怀抱,但明显听不进去干妈的话,小脑袋一个劲往简馨胸口钻,小脸苦巴巴地皱起来。忽然一双手接走了这娃娃,小天使对上她干爹英俊帅气的脸,顿时乖乖的了,还伸小手要摸摸,邹亦鸣冲孩子一笑,双手抬高将她举起,稳稳当当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小天使从没体验过这种高度,一时害怕,哇哇叫着,邹亦鸣走了两步,小天使本就胆子大,觉出了味道,安静下来,两条肉嘟嘟的小短腿夹着邹亦鸣的脖子,小手紧紧捏着邹亦鸣的手,第一次笑了。   小娃娃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小太阳一样好看。   可这有趣的游戏还没玩够,邹亦鸣就把她放下来了。小天使抗议,颠过去抱干爹的腿,一个劲喊:“抱,抱,爸爸。”   她就爸爸妈妈说得最标准。   邹亦鸣把药水放在孩子面前,说:“喝完,然后再玩。”   小天使眼珠子咕噜噜想了一会儿,扭头看很疼自己的干妈,简馨怎么会拆台,表示自己是站在干爹这边的。小天使又去看亲爸,小老板自己治不了闺女现在有个人来帮忙正好,配合着说:你要听干爹的,爸爸不会玩这个游戏。   三个大人都憋着笑,看小天使纠结得不行,最后的结果是为了骑大马,小天使屈服了,咕噜噜喝完药水,伸手要抱抱。   邹亦鸣弯腰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亲:真乖。   小天使笑了,如愿坐在干爹脖子上骑大马。还指挥邹亦鸣往外走,要让这条街上的小朋友都羡慕她。   小老板对简馨说:“以前他连抱都抱不好,现在居然会哄孩子了。”   “是啊。”简馨现在手机里都还有他在满月酒上把小天使弄哭的照片。   “你俩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小老板笑问。   自从结婚后,被问到最多的,也是这个问题。   中午邹亦鸣和简馨去看陈凤仙,陈凤仙招手让简馨到厨房来,递给她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说:“苦了点,但要喝完,我托人抓的药,那个中医每天只看三个人。”   简馨把碗里的东西全喝了,说:“谢谢妈。”   陈凤仙嗯了声,低头收拾,说:“我就是想多个方法多个机会,你别放在心上,随缘,强求不得,我心里明白。”   能有个长辈为你操心这些,还考虑你的心情,简馨又怎么会拒绝,嫁进来后她与婆婆相处得很好,陈凤仙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菜,四处寻方子,还会常常开导她,让她别有太大负担。邹亦鸣不让她做那些很疼的治疗后,她就和陈凤仙一起往中医方面努力,还一起瞒着邹亦鸣,拥有共同的秘密让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在简馨看来,现在也算是多了半个妈了。   陈凤仙看着简馨笑盈盈的脸,是心疼的,都是女人,这滋味不好受,她一起也吃过苦,当时多希望有人能帮她一把。所以她不做坏婆婆,努力把简馨当女儿来看。   ***   隔天回贸城,洗过澡两人窝在一起看电视,简馨原本躺在邹亦鸣腿上,慢慢的就坐起来,下巴垫着他的肩,邹亦鸣两手很忙地在给她剥松子,剥一颗喂一颗,简馨咬一嘴香喷喷的松子往他脖子上轻轻吹气。好半天邹亦鸣才反应过来,带着笑低头看她。   简馨垂下眼,摁住他忙碌的手,说:“不吃了。”   邹亦鸣把她抱到腿上,神色得意:“那想吃什么?”   简馨摘了他的眼镜,亲了亲他唇角,邹亦鸣嚯一下站起来,揉着简馨的屁股往卧室里去。简馨笑着缠他,乖乖地同意用他最喜欢的姿势,柔软地让他摆弄自己,用尽力气在他腿上上下翻飞,邹亦鸣的呼吸粗哑,双手在她身上揉捻,忽而弓起身含住她的胸口,简馨低呼,浑身发颤。   某一日曾璇在群里放了张照片,验孕棒两条杠,她怀孕了。于是几个姑娘约着上门看望孕妇。曾璇她妈和大福他妈都在,一人一碗汤送到曾璇手边,哄着劝着让曾璇喝,曾璇有气无力地看向姐妹们,诉苦:“你们能把我带走吗?我不想呆在这,太可怕了。”   这是曾璇的第一胎,长辈们当然会紧张,每天吃各种补品,吃到快吐了。   没办法出去,只好另想一招,四个姑娘围在卧室里,床头放两碗汤,曾璇说:“你们分了吧。”   汤是好汤,只是有些腥,简馨没喝,坐在一旁陪曾璇聊天,曾璇拉开一抽屉,里面一堆没拆的验孕棒,对姐妹说:“现在我也用不着了,你们也拿去分了吧。”   她看着简馨:“你和老邹也抓紧,都过了八年的二人世界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她看着钱雨:“你和那个土豪也别拖,赶紧嫁了,生七八个出来玩。”   最后是李莹,曾璇也大方,说:“小莹,人不能一辈子都在原地,你答应过林浩会过得很好,赶紧再找一个,别让林浩担心。”   这天从曾璇家离开,简馨包里多了好几个验孕棒。   到家时什么都没放就钻进厕所,好半天不出来,邹亦鸣担心,在外头敲门:“简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和曾璇吵架了?受委屈了?你出来,我帮你出气,你先出来好不好?”   他敲门敲好久,简馨终于红着眼眶出来了,邹亦鸣一看就火了,准备约大福单挑,简馨一头扑进他怀里,身子打颤,说:“你现在带我去医院吧。”   邹亦鸣急了,“你们还动手了?曾璇敢打你?”   简馨又哭又笑,把验孕棒递给他,两道杠。   邹亦鸣二话不说,一把将简馨捞起来,半步都不让她自己走,抱着下楼抱着坐进车里,她也小心,不敢动,怕把孩子动没了。一路上邹亦鸣表情都很严肃,紧紧抿着唇,简馨扯了扯他衣服:“你不高兴?”   邹亦鸣深深看她,怎么会不高兴,但又不敢太高兴,怕到头来是空欢喜,怕这一次,简馨又会遭罪。   大晚上的直接挂急诊,值班医生冲进来问什么症状,邹亦鸣跟人家说:“我老婆怀孕了。”   人家说头一回见到有人怀孕挂急诊的,但验血检查都得等到明天。   邹亦鸣怎么都觉得不稳妥,也不敢就这样带简馨回家,干脆在医院开了个房间给简馨睡,直接住进去等检查结果。简馨一直静静的牵着邹亦鸣的手,两人一起熬过这读秒如年的一晚。   ***   到冬天时,简馨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和曾璇一起牵手去小卖铺买零食,两个人慢慢扶着腰回来,主任感叹一句:“哎呀,咱们办公室一下多了两个伟大的母亲,真好。”   简馨摸着肚子笑,想起那一天她和邹亦鸣在医院等待医生的宣判,不记得邹亦鸣有那么紧张过的时候,握着她的手微微发凉。   医生说:“自然受孕,几率不高,恭喜,目前来看母子都很好。”   然后邹亦鸣唰一下站起来了,傻站了半天都不知道要笑。   简馨扯他的嘴角:“笑啊。”   邹亦鸣百感交集,跟她说:“不敢笑,怕是不好的消息,怕你伤心,我得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安慰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敢笑,怕把孩子吓跑了。”   简馨先笑起来:“傻啊。”   笑着笑着就哭了,呜呜地特别委屈,抱着邹亦鸣撒娇。   不过邹亦鸣在严肃了一个礼拜后,终于藏不住,笑了,一早起来就在笑,晚上睡着了也能笑出声,梦里都在叫宝宝,掰着手指算孩子要多久才会叫爸爸。邹亦鸣迅速变身超级奶爸,把简馨伺候得舒舒服服。简馨觉得自己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候。   简馨往软垫上一靠,把邹亦鸣给她准备的水果盒拿出来,问曾璇:“你吃吗?”   曾璇把大福准备的点心盒拿出来,说:“今天有你爱吃的素包。”   她们俩每天都在一起吃点心,伙食好到不行,偶尔还能收到同城快递,各种大酒家的名菜或者私厨的绝活,钱雨掐着点打电话来:“饿了吧?都吃光听见没?还想吃什么?下次给你们订。”   简馨的怀胎十月一点都不辛苦,一张小脸被养的气色极好,下班时邹亦鸣来接她,说:“妈来了。”   明明下午加餐过,简馨却立刻觉得自己又饿了。   自从简馨怀孕后陈凤仙经常来贸城,家里有她的房间,她一来就住好几天,江洲本地人喂的鸡,养的鸭,江洲特色菜,变着花样喂简馨,就连邹亦鸣都不知道原来他妈的手艺那么好,简馨想吃什么当天就能在饭桌上看到。   陈凤仙也喜欢来,喜欢看简馨吃得小脸鼓鼓,喜欢对着简馨唠叨:“走慢点,饿吗?夜宵想吃点什么?”   她要强节俭了一辈子,现在最喜欢跟简馨一起逛婴儿用品店,买完肚子里宝宝的再去买点漂亮的孕妇裙,跟简馨说:“你还是穿裙子最好看。”   简馨也喜欢陈凤仙来贸城,多个长辈这个家更完整。但陈凤仙住不久,她成了菩萨的信徒,每日都要上山敬一炷香,求佛祖保佑她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十个月后,简馨顺产生下一个七斤多的女孩,性格像简馨,吃饱喝足了就不会闹腾,所以起小名乖乖。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明天更番外,几个番外不会长,交代一下各自的将来。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